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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顼看着心中好奇,“你是谁家的孩儿?可还记得姓名?”
“臣姓王,乃枢密副使臣韶幼子,排行十三。”
竟是王韶家的儿子。赵顼一听,这还了得?!枢密副使家的儿子竟然也敢拐走,东京城里的治安都成了什么样了,“可曾记得是如何被贼人拐的?”
只听王寀将整件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通。他本是被家人抗在肩上出来观灯,却给贼人趁着家人贪看花灯的时候,将他转到了自己的肩上。当王寀发现之后,知道事情不好,却没有哭闹,只当做不知道,一直到了东华门,恰与宋用臣一行相遇,这才高呼有贼。贼人猝不及防,连忙丢下王寀跑了。
王寀说话口齿伶俐,这个年纪难得的有条有理,而且为人聪慧无比,知道如何自救,换作是普通的小儿,恐怕就是哭闹着被人拐走了,赵顼越看越是喜欢,
而且还是王韶的第十三个儿子,王韶的子嗣一向多,赵顼也是知道的——这些年来,又是积功,又是郊天,另外还靠着升任执政,总共得了十来个荫补,到了上个月的祭天大典,一看王韶递上来的荫补名单,还是他的儿子。如此巧合,在赵顼想来,当然是个祥瑞,乃是得子之兆。
“今夜就在宫中歇上一夜,等明天就送你回家。”赵顼打算留王寀在宫中一夜,也好讨个吉利,吩咐着殿中的小黄门:“好生带到后面去,给皇后说一声。”
转过来又对宋用臣道:“宋用臣,你且去开封府,将今天的事与苏颂说了。上元之夜,贼子猖獗,这是开封府治事不力,命其搜检城中。”他顿了一顿,“朕知此事难为,不过……”
“陛下。”王寀被个小黄门抱着要往后宫去,就在怀里转身过来道,“要想捉到贼人其实不难。”
“为何如此说?”赵顼笑着问道。
“臣出门时,娘亲在帽上别了绣针彩线,以压不祥。臣被贼人所掳时,密在他的衣领上缝了一道。只要去查一查衣领,便知贼人。”
赵顼大感惊奇,啧啧称叹不已,不但知道能如何自救,甚至还不忘留一条捉贼的线索,“常听人说夙慧,今日方才亲眼得见。”提声道:“宋用臣,可曾听明白了?!”
宋用臣恭声答道:“奴婢明白。”
赶在上元节前就任开封知府的苏颂精神抖擞,尽管宋用臣说得不明不白,但韩冈和王厚方才来过一趟,两边一对照,当然也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
他也不耽搁时间,当即升堂,将衙门中专管捕盗的四名都巡检给提了过来,基本上辖区内的贼人,他们这些地头蛇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苏颂将整件事一说,又道:“这番天子亲下旨意,本府便以三日为限,若逾期捉不到人,莫怪本府不讲人情。”
“大府放心,即有证据,哪有捉不到的。小人便以三日为限,若不能按时捉贼归案,甘领责罚。”
也不用苏颂下狠手去催逼,衙中的一众衙役、快手和弓手都知道这件案子是天子督办,哪里还敢推诿拖延,纷纷出去搜寻贼人。
一日之间,整个东京城都翻了过来。这一番全城搜检,惊得城中的地痞泼皮鸡飞狗跳,连带他们也为了求个安生出来帮忙搜检可疑之人。
四名知道贼人特征的都巡检将分头查验捉来的嫌犯,也就在当日,便将一名衣领上绣了彩线的贼人,连同他所在的团伙一并捉入开封府中。
注:这一段故事真伪难以考据。出自于岳飞之孙岳珂的《桯史》,自称是从王寀的孙子那里听来的。到了明代,以此改编的《襄敏公元宵失子,十三郎五岁朝天》又出现在二刻拍案惊奇之中。
第31章 九重自是进退地(六)
韩冈得到王家十三郎被天子送回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
按照王家派来传话的家丁的说法,天子亲自下旨,让中官送了十三郎回家,而且还有诸多赏赐。王家家丁转述中官的话:是官家和宫里面的圣人和几位娘子所赠——圣人和娘子是宫里的宦官宫女对皇后、嫔妃的称呼——言语间充满了对小主人的自豪。
其实在这之前,早在接到宫中之命的时候,苏颂就已经遣人通知过了王韶家里和韩冈了。知道是宫中的御药院副都知救了王寀,除了感叹王韶第十三个儿子的运气,也就是赞叹他的临机应变之材。
不过到了这时候,韩冈才原原本本的知道了真相。对王寀在危急关头甚至还不忘留个证据,以便用来捉拿贼人归案,之前的赞叹也变成了对王家小十三才智和夙慧的惊叹。
王旖也是满心的惊讶:“知道十三哥打小儿就聪明,没想到竟然聪明到这个地步。”她有些敢,“要是家里面的几个孩儿都能有个七八成就好了。”
韩冈的几个儿女中,并没有出现资质卓异的天才,像白居易一样六个月能识之无,或是今日的王寀的水平,韩冈都不指望的。不过就是韩冈自己,也没脸说他小时候能跟王寀差不多水平。
“王家的小十三可比为夫当年要聪明多了。”韩冈呵呵笑道,“子纯枢密一直都盼着家里能再出一个进士,这下终于不用担心了。十几二十年后,保准就是个进士及第。”
连同王寀被拐一案同时告破的,还有英国公家真阳县主受辱的那个案子,就是同一个团伙作的案。当年这个团伙将真阳县主拐走,强辱之后又将她卖给了一个想要纳妾的富户。而误买下了英国公之女的那个富户,得知真阳县主真实身份,不敢轻辱,而是悄悄地将她送了回家去。
为了女儿名节着想,英国公府并没有将此事宣扬出来,不过京城之中从来都是只有谣言、没有秘密,转眼就流传开来。
这个让宗室脸上无光的这个案子,时隔多年,如今终于告破。从律法上说,被擒获的罪囚基本上可以去为自己找两个和尚来超度忏经了——犯到了宗室头上,即便是遇上了大赦,都别想能逃过一劫。而将他们送进刑场的却是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这一奇闻,顿时轰动了整个东京城。
“听说已经有好几家准备向王家的十三哥儿提亲了。”过了两天,韩冈就听到刚刚从王家回来的王旖说着才听到的新闻。
“未来的进士要先定下来嘛。”韩冈笑笑。
韩冈他终于发现自己预感王寀不会有事,并不是直觉有多出色,也不是像王韶那样,对自己的儿子深有了解,而是旧时残留下来的一点印象,如同河底淤泥一般从记忆的深处泛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回忆,当日只是让韩冈隐隐约约的有个感觉,而现在才全数呈现在眼前。
韩冈当然是没想到王家的十三哥儿,竟然就是自己曾经耳熟能详的那一个故事的主角。而那一个故事,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不过韩冈倒是没有太过惊讶,他见过的历史名人太多了,王安石、司马光、苏轼这些现实存在的人物不说,就是传说中八仙里的何、曹二人,韩冈都是打过照面,说过话的。
何仙姑现在还在荆湖南路的永州给人算命,断人休咎,章惇和李信都找她判过命数,不过她已经成名快五十年了,听说是个干瘪没牙的老婆子,韩冈就没了多少兴趣。不过他从京城到广西,又从广西回京城,来回两趟,总共四次经过永州,闲来无事,韩冈也就在这一次的回程时,抽空见了她一面。
隐了自己身份,穿了个普普通通的儒士遥溃匀ノ柿艘晃始胰撕颓俺獭5玫降幕卮鹗呛慕跏靠谖牵巴臼枪饷鞯模缆肥乔鄣模绻茔∈卣溃笨扇缏钠降卦圃疲档囊环盎旧显趺唇馐投伎梢源盏蒙希膊荒芩荡恚皇且哉飧隼辖词遣还涣恕
至于曹国舅,人更是好找。想想现在的太皇太后姓什么?曹太皇的两个弟弟,韩冈都见过,好道的那一个是老大曹佾。前些日子的正旦大朝会,韩冈还见过他。挺富态的一个人,行事很低调,有个开府仪同三司和观察使的虚衔,朝会上站在很前面,修炼内丹的事的确有传闻,只是没听说他见过吕纯阳。
也就是因为曹佾好道,所以韩冈得以跟他在大朝会后聊了几句——如果说眼下朝中有谁跟传说中的神仙关系最密切,不是别人,正是他韩冈。只不过韩冈依然是绝口不认自己药王弟子的身份,让曹佾失望而归。
而后世的故事中,被包拯用虎头铡砍掉的曹家老二,则是老老实实的紧守门户,没听说过有什么劣迹——基本上此时的外戚一个比一个老实,一方面宫里面管束得严,曹太皇、高太后从不为自家人要官要钱,另一方面,士大夫们一个个如狼似虎,外戚、内宦敢有蹦跶的,立马一棒子打死。也不管什么新党旧党,一旦遇上阶级敌人,立刻就会联合起来群起而攻之。
因为儿子在宫中住了一夜,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