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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搂住他,看那些松了一口气的太监,侍卫们,淡淡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宏儿一起回去。”
众人退下去了。
只有母子二人站在夜风里。
月色那么凄凉。
芳菲摸着他的额头,感觉他的额头越来越烫。
“宏儿,我们赶紧回去,你发热了。”
孩子依旧紧紧地拉住她的手,依偎着她:“太后……我怕……”
芳菲柔声道:“傻孩子,怕什么呀。这山上没有野兽;到处都是侍卫……”
孩子声音低低的:“我怕,你不要我了……父皇已经不要我了……太后,我怕您也不要我了……”
芳菲心如刀割,声音温柔得出奇:“宏儿,太后天天都在你身边呢!绝不会离开你的。”
孩子怯怯地,声音充满了疑虑:“太后,您去哪里了?”
芳菲怔住,一时竟然没法回答。
身后,就是弘文帝的陵墓,她连撒谎都不能。
孩子的眼睛逐渐敏锐起来,那么固执地拉着她:“太后,您去哪里了?我怎么都找不到……”
他是皇帝,是这座北武当山的主人。
足迹可以遍及任何地方。
只有一个地方不能去,那是先帝爷爷生前的小木屋——有禁令,任何人不许踏入这里。
罗迦收服宏儿:月色缠绵7
月色凉薄,芳菲忽然觉得身上一阵寒冷,衣衫,根本不足以抵挡这样的月色。就如宏儿的眼睛,忽然变成了小大人一般。
“太后……”
她忽然滋生了一种错觉——这眼睛,太像弘文帝了,几乎一摸一样。
就如弘文帝,悄悄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生平,从未如此的脆弱。
无论多么强大的政敌,她都不曾如此害怕——反而是对着自己儿子的眼睛,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和压抑。
孩子不依不饶的:“太后,您到底去了哪里?”
宫灯挂在树梢。
四周那么明亮。
孩子的眼睛更是锐利,从头到脚地看她——太后穿的衣服虽然并不鲜艳,但是,那么漂亮。底纹,甚至绣着精致的梅花。甚至太后的头发,也梳得很好看,绝不是昔日的老气横秋,而是充满了一种他昔日不曾见过的美丽……
太后忽然变得这么漂亮。
孩子仰起头,眼神孺慕,但是,充满了小小的怀疑。
他懂得的事情,比同龄的孩子多得多。
父皇尸骨未寒,太后本来是不该穿这样漂亮的衣服的——不是么?
芳菲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但是,连逃避都无从逃避。多么清澈的一双眼睛。自己从未想过要让他蒙上尘埃……
就连声音也艰难起来:“宏儿……我,我……”
孩子仰起脸看她,看到她满眼的泪水,身子微微发抖,手和自己的手一样冰凉。他忽然不想问下去,只是觉得头一阵一阵的发烫。
“太后……我好难受……”
芳菲一惊:“宏儿,怎么啦?”
“我好热……我想喝冰水……太后……”
芳菲急忙抱他,勉强地抱起来,走了几步,却再也走不动了,手一松,孩子几乎掉下去。
暗处的阴影里,一个人飞奔出来,一把接住了孩子。
芳菲心里一松,宏儿直觉地嚷嚷起来:“不要你抱我……不要你……”
——————到此。
收服宏儿1
暗处的阴影里,一个人飞奔出来,一把接住了孩子。
芳菲心里一松,宏儿直觉地嚷嚷起来:“不要你抱我……不要你……”
但是,根本没人听他的反对。
一双大手,紧紧地搂住他。他本来比同龄的孩子长得高长得壮,所以芳菲根本没法抱起他,但是,此时他被这个人搂在怀里,真是一点也挣扎不得。
他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如抱着一个极其轻巧的东西。大手还拍拍他的背,声音十分温和:“宏儿乖……你看,身子这么烫,发热了,赶紧回去躺着,不然明天就起不来了。”
孩子抽泣起来:“不要你……不要你……太后,我要太后……”
芳菲跟在他身边,抓住他的手,“宏儿,我一直陪着你,别怕,别怕……”
她心慌意乱,没注意脚下,夜色朦胧,山路有点滑,她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
罗迦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她:“芳菲,当心。”
孩子本是要挣扎哭泣,忽然见太后差点摔倒,也叫起来:“太后,太后,你怎么啦?”
芳菲勉强笑了一下,柔声道:“宏儿,我抱不起啊……抱不起……”
那是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
孩子心里竟然一阵难受,再也没有挣扎。而他的头也越来越烫,身子软绵绵的,但觉自己被这双大手抱着,月色下,虽然看不清楚他是谁,但是,也知道。潜意识里,是知道的。自己身在这样的怀里,宽厚,踏实,就如父皇抱着自己一般。
那是一种男人的力量——所以,自己和太后,才能走在这样的月色下。
某一瞬间,他觉得这个人很强大,比自己认识的所有人都强大,比父皇都强大,就像远古传说里那些威猛的英雄人物,徒手缚虎屠龙,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小孩子,最能拜倒在刚猛的力量之下,对于这个人,他其实一直是那么崇拜的。崇拜得甚至不敢顶撞他。
收服宏儿2
孩子再也没了声音。
罗迦抱着他大步走,芳菲小跑着跟上去。回头,见她气喘吁吁的,一只手固定了宏儿,一只手伸出去拉住她的手。
芳菲的身子稳住了,紧紧捉住他的手,心里还是焦虑的,悄然道:“宏儿有没有危险?”
“估计是感染了风寒,回去休养几天就没事。放心,这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
终于,回到了慈宁宫。
左右早已被屏退。
大家只注意到一个道士进去。因为他的银发,因为混乱,大家也不敢盯着细看,只以为是通灵道长。
将宏儿放在床上,芳菲才松一口气,急忙仔细地看儿子的脸色,又摸了他的脉。
罗迦问:“病情严重么?”
“的确是感染了风寒。没什么大碍。”
她急忙写了单子,吩咐人下去熬药。
宏儿躺在床上,眼睛还半睁着,朦胧的宫灯下,狠狠地盯着对面的男人——模糊不清的,只有他的银色的头发。
这是太后的寝宫啊。
这里,除了父皇,从来不曾有任何男人进来过。就算是父皇,也多半只能在外面,每次他进来的时候,太后就会不开心。
可是,他为什么能大摇大摆的进来?
还有太后,她的衣服——她的衣服!
就如此刻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素洁的孝服——父皇驾崩,按照规矩,宫里得守孝三年。虽然现在一切从简,要不了这么久,可是,守孝半年总是需要的。所以,他才一直穿着素洁的孝衣。
李中书把礼仪讲得那么清楚了。这宫里,上上下下,内内外外,从大臣到宫女太监,每一个,都还是素服。
为什么太后就换了新装?
当然,太后穿的也是素洁的衣服——只是,他看到的,亲眼看到,那袖口上的梅花,淡红色的。这个时候,是绝对不应该穿这样的衣服的。这和她教给自己的礼仪,是完全相悖的。
收服宏儿3
他心里,不知为父皇难过,还是为自己难过——这是为什么?就因为这个抱自己回来的男人吗?
但是,当他狠狠的目光,触到他的温和的目光时,不由得避开——小小的心里,只觉得那银色的头发那么帅——就连恨,都做不到。
内心里,悄悄地,那么奇怪地想——为何他不是我的父皇?
为何不是他?
小孩子终究敌不过疲惫,连追究都忘了,闭着眼睛,沉沉地睡去。
芳菲坐在床边,亲自拿了毛巾替他敷着。
她一路奔跑回来,满头大汗,也十分疲倦。当她再一次拿起帕子的时候,罗迦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低声道:“芳菲,你先去歇息一会儿,我来。”
她强笑一下,又紧张地看着宏儿。
罗迦看她一眼,又看床上的宏儿——就如两个小孩子一般。
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