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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近;时间在拥挤中慢慢流逝着;靠近旭子的弓箭手不得不拿木弓当作武器来抵挡他的长刀。而他手中的长刀却又锐利无比;往往只一下;就把木弓和木弓的主人同时切成了两段。
旭子挥刀;泼出一轮又一轮血瀑。身上带着羽箭;但他感觉不到疼痛。血水溅了他满脸;但他闻不到其中腥气。铠甲不再沉重;大腿不再酸涩;他已经没有了感觉;没有了思维;没有了自我。周围的人在他眼里渐渐变成了木偶;时间也一下子停止;世界凝固了;冻住了所有人;只有一柄黑色的长刀;在人群中轻柔地舞动;舞动;尽情地收割着生命。
两个弓箭手倒下了;被挡在他们身后的重甲步兵终于挤了过来。那个人一手持刀;一手持盾。他用盾牌挡下了黑刀致命一击;手中利刃毒蛇一样刺向旭子的腰部。旭子的身体在被利刃刺中之前歪了歪;让过了毒蛇的信子。接着;黑刀如有生命一般回旋过来;将利刃主人的头颅扫上了半空中。
〃噗!〃血如喷泉般从没了头的脖颈中喷出来;染红了整个天空。周围的人纷纷避让;旭子挥动长刀追过去;砍倒每一个站在自己身边的活物。他砍断一张弓和他的主人;砍碎一根长矛和他的主人;夺过一个盾牌;用它挡住一把横刀;接着他用盾牌砸碎了对手的鼻梁;用黑刀切开了另一人的喉咙。
周围的兵器突然就散开了;乱纷纷向远方散去。旭子迈步去追;腿却被一个伤者死死抱住。他挥刀解决那个伤者;再抬头;周围已经没有了对手。几张熟悉的铠甲出现他的眼前;同伴的呐喊声让他及时地收住了刀。是大隋朝的骁果;弟兄们杀上来了;将敌军弓箭手、重甲兵、轻甲兵赶羊一般赶进溃卒的队伍。
〃将军大人受伤了!〃一名校尉发出惊呼;冲上前欲搀扶李旭。却被旭子用血淋淋的弯刀将对方隔在了五步之外;〃少罗嗦;带人粘上去;别给他们喘息时间!〃他大声命令。那名校尉吓得神色一凛;立刻转身向前方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将军大人有令;粘住他们;粘住他们!〃
李旭的亲兵也冲了过来;将主将团团围在中间。看到了众人眼中的关切;旭子笑了笑;挥刀砍断了铠甲外的箭杆。唐公赠送的铠甲重是重了些;但防护效果非常好。几根冷箭都被铠甲挡去了大部分力道;剩下的部分已经不足以致命。
〃弟兄们;冲啊;别让将军一个人把功劳全立了!〃李孟尝带着第二攻击梯队;大呼小叫地从旭子身边跑过。前方的山谷已经越来越宽;宽得足以容纳下两个梯队协同攻击。旭子所带的第一梯队在刚才敌军的攒射中损失甚大;接下来的进攻中;李孟尝和他的部属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主力。
李旭带着剩余的三百多勇士继续前进;又冲破了一个敌军的营垒后;两个攻击梯队在相对宽阔的谷地上组成了一双平行的箭头。高句丽人也调集了更多的士兵冲了上来;双方开始一寸寸地争夺战场。对于那些逃向本阵者;督战队果断地执行了军法。失去勇气的人不敢再冲击自家营垒;转身逃向乌骨河。河水浅处是个避难的好场所;督战队没时间射杀他们;隋军也腾不出手来到河里追杀俘虏。
毒烟已经完全散去了;西沉的落日将最后一缕光透过山谷;和人血一道染红河水;染红沙滩;染红一块块大大小小的岩石。每一块岩石周围;都有人在疏死拼杀。仗打到这个地步;骁果们已经完全忘记了恐惧。而退到目前位置;高句丽人也不能再退。
再退;就要退出乌骨谷。在开阔地上拦截三十万一心回家的大军;这点高句丽兵马根本不够给人垫马蹄!
〃攻上去;攻上去;后退者杀无赦!〃乙支文兴声嘶力竭地喊。冲过大半个山谷来的敌军还不是很多;把他们顶回去后;自己一方就有可能拿回半条山谷。时间不容耽搁;越耽搁杀过来的敌军越众。那些大隋骁果一个个都杀疯了;根本不在乎双方众寡悬殊;也不在乎个人生死。如果他们全部杀过山谷东段来;乙支文兴不敢保证自己还有获胜的把握。
李孟尝砍翻一名不知来自哪个民族的渠帅;没有割对方的人头;径直扑向了下一个对手。他的亲兵也再顾不上替主将补敌人一刀;提着盾牌;舍命护住他的两肋。一个长矛手被他劈做了两半;又一个被他砍掉了半截身子;第二梯队的士卒以他为刀尖;一寸寸向敌阵的深处狠刺。
他是从护粮军中被旭子硬拉到骁果营的;到旭子麾下做校尉本不是他的初衷。当时刘弘基将军亲自找了他;拜托他保护好李旭;并在适当时机表达唐公的善意;他才不得不来。而到了骁果营之后;他却渐渐开始欣赏这个年龄比自己还小的郎将。眼下;把命送到这个鬼地方是不是有些亏;李孟尝已经不再去想。肩膀上的任务到底如何完成;也再构不成烦恼。他只记得李旭交代的任务;向前冲;向前冲;不给敌人喘息机会;冲垮他们;冲垮他们;直到夺下整个山谷。
周围的敌人越杀越多;李孟尝觉得有些累了。在战斗的间隙;他扭头快速扫了一眼;看见在自己不远处;李旭的帅旗还在继续向前推进。〃弟兄们;杀啊!〃他大声吼了一嗓子;他再次抡起砍豁了的横刀;狠狠地锯开了一名高句丽旅率的喉咙。
乙支文兴的群狼战术收到了一些成效;冲在最前方的两支大隋兵马人数渐渐少了下去;攻击力度也越来越弱。高句丽人、靺鞨猎户、契丹武士;无数生活在辽东;为了金钱和家园和战斗的部族勇士交替着围上去;从隋军的外围撕下一块块血肉。每次;他们中间也有无数生命跌倒在斜阳下;永生不起。〃告诉黑水部的契丹人;砍翻那杆大旗我给他八万石粮食。告诉白岩部的靺鞨人;杀了那个汉子我给他五十;不;五百头羊!〃乙支文兴气急败坏;指着李旭的战旗大喊。他不认为帅旗下的那个人一定是隋军主帅;这不符合作战规则;一军之主绝对不会自己充当先锋;万一阵亡;他就是对全军兵马的不负责任。但不管那个人是谁;他的人头自己要定了;自从他看见那面战旗;此人已经带着他身后的一百多名弟兄笔直地向前推进了四十多步。每一步;他们都要以十几个高句丽勇士的生命来垫脚。
红色的战旗下;那名全身黑甲;手持黑刀的高大汉子突然抬起了头;向他这边看了一眼。乙支文兴的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了一阵寒意;立刻闭上了嘴巴。那个黑甲汉子不是人;那眼光分明来自一头受了伤的猛兽。下一刻;乙支文兴摸了摸自己晕呼呼的脑袋;再度举起了令旗。
他调动了自己身边最后一支精锐力量;那是他的私兵;轻易不会投入战场。但远处那个黑甲汉子给他的感觉太恐怖了;乙支文兴不得不尽早将此人杀死在战场上。
两伙部族武士;和一伙重甲步兵从三个方向朝旭子夹去。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隋军的第三攻击梯队已经冲了上来;山谷深处;还有更多兵马在向外涌。如果任由这些人聚拢在那名黑甲武士的战旗下;以今晚隋军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这场战斗的胜负难料。
李旭又向乙支文兴的位置看了一眼;他已经可以确定站在远处不停挥动令旗的那个人是敌军主帅。对面几乎所有兵马都围绕着此人的调度也动作;如果能杀了他;高句丽人的防御立刻会土崩瓦解。
旭子砍翻自己前面的高句丽武士;顺手到身后摸弓。手伸到半途;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今天是步战;没带舅舅赠给自己的杀敌法宝。他把黑刀向乙支文兴的方向指了指;做了个攻击动作;身后的亲兵立刻挥动战旗;把旗尖的方向对准了敌军的主将。
〃杀了战旗下的那个家伙!〃李孟尝立刻做出反应;带着自己的部属冲向高句丽人的中军。
李旭挥动黑刀;再次于敌军当中砍出一条血路。
受高句丽人雇佣的契丹人冲了上来;被乙支文兴收买的靺鞨勇士围了过来;数百名身披重甲的高句丽精锐结成方阵;迎着李旭顶上前来。
敌我双方的人就像水稻般;一层层倒了下去;挥舞着黑刀;李孟尝挥舞着〃锯子〃;一寸寸;一寸寸;艰难地向乙支文兴所在位置靠拢;靠拢。
乙支文兴盯着旭子;他拔出了自己镶了宝石的腰刀;手颤抖着;慢慢又将腰刀按了回去。接着;他又将刀拔了出来;然后又慢慢地按了回去。契丹人没拦住那头黑色的老虎;靺鞨人也没有;自己麾下的家丁训练有素;器械精良;却被那头老虎和他身边没受过多少正规训练的骁果逼得节节后退。
他们真的没受过训练么?乙支文兴怀疑自己的情报又问题。斛斯政不会玩得是苦肉计吧?他忽然惊诧地想;冷汗顺着头盔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忽然;他听到远处传来了呐喊声。不得不偏过头去;发现数以千计的隋军居然从踩着水面冲了过来。
这怎么可能?乙支文兴用力擦了擦被汗水模糊的眼睛;终于看清楚了敌军的虚实。他们脚下踩的不是水面;而是一个个巨大的木筏。下午的时候;那些着了火的毒木阀顺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