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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千余人拔地飞撞,被那霞光气浪死死地挤压在四壁上,呼吸窒堵,动弹不得,只听“咯拉拉”脆响不绝,身后石壁急剧龟裂,忽然轰隆迭暴,震耳欲聋,万千道光柱从裂缝中纵横射入,那坚不可摧的石壁竟瞬间寸寸炸散,朝外轰然怒舞。
众人惊呼如沸,冲天四飞。
狂风呼啸,铜链飞扬,蚩尤和烈烟石气血翻涌,齐齐破空冲起,耳畔轰隆怒震,夹杂着林雪宜的咯咯大笑,以及延维气急败坏的凄厉嚎叫:“三天子之都毁矣!三天子之都毁矣!”
烈烟石眼眸望去,那道铜链依旧锁扣在自己的皓腕上,另一端仍与他的手臂紧紧相连,心中一紧,又徐徐地放松,说不清是失望、喜悦、恐惧,还是悲凉。
前方,那高插入云的苍梧巨树正斜斜倾倒。万里蓝天,霓霞奔泻,无数道姹紫嫣红的火浪纵横飞舞,流星雨般的呼啸冲落,撞入沧海,撞入大地,红光摇曳吞吐,轰鸣四起……
是不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这一场属于他和她的烟火,这个世界就此毁灭了呢?她惘然地凝视着这壮观瑰丽的奇景,呼吸如窒,泪水迷蒙,嘴角却泛起了一丝凄楚而甜蜜的微笑。
在这万物焚灭的时刻,在着虚浮无依的狂风中,心底突然变得说不出的温柔和宁静。不再去想无法想起的过去,也不再去想不敢设想的未来,任凭着命运的锁链连接着他和她,跌宕在漫天怒啸的火浪之间。
当是时,一道炽烈紫火不偏不倚,狂飙似的怒撞在铜链上,“嘭!”火光炸舞,两人身形一晃,顿时朝下抛落。
漫天霞云如漩涡怒转,滚滚崩塌,火球激吼,在他们四周交错冲射,蚩尤心焦如焚,四下扫望,纵声大吼道:“紫苏!紫苏!”声音如惊雷回荡,在刺耳轰鸣声中历历清晰。
过不片刻,南面遥遥传来晏紫苏清脆的笑声:“鱿鱼!鱿鱼!我在这里!”越来越近。蚩尤大喜,拽着铜链转身冲去。
烈烟石心中巨痛,如梦初醒,泪水险些又夺眶而出。
轰隆声中,只听林雪宜在耳畔笑道:“啧啧,小丫头,瞧你像千年不化的冰山,怎地会为了这愣小子春消雪融,流了这么多的眼泪?要不要姐姐我帮你杀了他和那小妖女,为你出一口恶气?”
话语未落,身上陡然剧痛,八道铜链齐齐收紧,烈烟石大凛,叫道:“蚩尤小心!”
气浪狂卷,人影闪烁,“咿呀”怪叫声不绝于耳,那二八神人不知何时竟已从火风瓶中冲出,各抓铜链一端,朝外交错飞掠,“叮啷啷”铜链疾收,两人登时相撞一处,挣脱不得。
太阳乌“嗷嗷”怪叫,驮着晏紫苏疾冲而来,巨翅狂扫,想将树妖拍开,却被其回掌猛击,震得冲天飞起。
蚩尤喝道:“妖女,说好了,解开封印,便断开这两仪八卦链,又想反悔么?”
林雪宜飘然飞来,左手提着延维,右手握着那八角青铜瓶,双腕、双踝上的铜链已然震断,咯咯笑道:“小子,年纪轻轻,何以记性却如此之差?我只说你解开封印,我们便能离开三天子之都,可没说帮你断开神链。再说你们身上的两仪八卦链与我的铜链大不相同,是伏羲、女娲亲手所铸,坚不可摧,我又有什么能耐断开?”
延维摇头大笑道:“噫嘻!苍梧封印乃天谴之印,孰敢解之,必遭大难耳。黄毛小儿作茧自缚,引火烧身,活该,活该。”四目怒火欲喷,幸灾乐祸,显是对他已恨之入骨。
蚩尤大怒,这才知中了老妖女的圈套,真气爆涌,奋力拽扯,“当啷!”八链剧震,二八神人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怪吼交错,拽紧铜链,环绕着两人回旋疾冲了几圈,重又五花大绑。
蚩尤吞吐了延维等千余人的真元,此时体内真气之狂猛,已臻神级,再加上烈烟石之力,几可开天裂地,但那铜链毕竟是上古两大蛇帝炼造的神器,任由他们如何挣扎,始终纹丝不动。
火浪呼啸,炎风鼓舞,八树妖拉扯他们,朝下急速冲去。
晏紫苏怒极,奈何所有的蛊毒、暗器都已被延维收到火风瓶中,想要与她拼死一搏,亦无半点儿胜算。只得骑鸟尾追,咯咯笑道:“想不到堂堂蛇族亚圣、不死国主竟是个卑鄙无耻、恩将仇报的蛇蝎毒妇!你如此报答恩人,对你自己又什么好处?”
林雪宜笑吟吟的也不生气,翩然飞掠,柔声道:“小丫头,天下之事,原本就是好人受累,恶人当道。我被封印在苍梧木中数千年,历经数劫,终于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嘴角露出一丝凄楚的冷笑,道:“起初,我苦苦祷告,只要有人能来救我,定当肝脑涂地,竭力以报。那一年秋天,终于来了个一个小子,就是你说的那玄北臻了。他被什么白帝震断八脉,打得大败亏输。误入九嶷山,站在火山口,一时万念俱灰,便跃了下来,恰好摔在了这三天子之都……”
蚩尤一凛,凝神聆听,风声呼呼,轰鸣滚滚,只听她淡淡道:“我欣喜若狂,只道苍天有眼,派人来救我出去,于是便叫八斋神好好地照料他,传他这壁上所刻的三天子心法。他倒也聪明,过了一个多月,便初有小成。到了第三个月,他筑就‘八极之基’,认为我再没什么可教他的了,于是便趁着八斋神回不死山休眠之际,将三天子之都内所有的太古神器全都席卷而走……”
延维“啊”的一声,满脸痛惜惊恼之色,恨恨道:“无耻!无耻!”
林雪宜也不理他,又道:“……就连当年我与女娲一起炼制不死药的神壶也被他一并盗走。临走之前,还对我冷嘲热讽,说他日无敌天下之时,会再回来为我烧一炷高香。”
冷笑一声,又道:“幸亏那时我也尚未尽悟‘三天子心法’之妙,传他的两仪八极之法颇多谬误,他若真按此修炼,不出一年,必定走火入魔而死。过了一千多年,也没见他来给我烧香,只怕早已横遭天谴,死无葬身之地了。”
众人这才明白何以短短三个月后,玄北臻便能自创所谓的“八极大法”,并在与白帝再度决战之时,将他的白金真气吞攫到了自己体内,大获全胜。而他之所以乐极生悲,被天雷轰顶而死,多半也是因为误练心法,走火入魔所致。
蚩尤听到她提到女娲炼制不死药的神壶,心中一动,忍不住道:“难道无晵蛇姥当年在北海拣到的女娲药壶,便是玄北臻从这里盗出去的么?”
“无晵蛇姥?”林雪宜秀眉一挑,咯咯笑道:“你说的便是那自称无晵国神女的朱卷螣么?这几千年来,活着从天梯离开三天子之都的唯有三人,她便是其一。”
众人大奇,又听她淡淡道:“那小妖女也不知从哪里拣到了女娲药壶,凭着玄北臻留下的兽皮地图,竟然找到了这里。见着我,便哭哭啼啼地认我祖宗,说要救我出封印,一起重振蛇族。这些年来,我虽然见过了众多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早已不再相信任何人,但念她是不死国之后,便想给她一次机会……
“于是故意说八极大法是邪术妖法,修之不得,只传了她一些太古的蛇族法术与武功,心想,只要她真心是要助我离开,我再传她心法也不迟。嘿嘿,不料这小妖女精通蛇文,对壁上的心法文字尽皆识得,知道我在骗她,怀恨在心,暗地里自学自练,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
“但那壁上的心法与壁画一般,都是按照日月光柱照射的顺序刻成,她虽然精灵古怪,却哪能瞧出其中奥妙?按那错误的心法修炼,过了不到两个月,便已经脉错乱,神志发狂。”
蚩尤、烈烟石对望了一眼,心中大凛,庆幸不识蛇文,否则这十日内乱序修炼,多半也要走火入魔。
林雪宜道:“我念她是族民后裔,将她劈头大骂了一通,仍让八斋神助她修复经脉,谁想她不但不感恩悔改,反而对我恨之入骨,那几日内,装作感激涕零,趁八斋神不留神时,暗中却给他们下蛊施毒……哼,可惜她忘了,八斋神是神木之精,又怎么怕这些蛊虫剧毒?奸谋败露,她便立即逃之夭夭,连夜从天梯爬出了苍梧之野,从此再也不敢回来了。
“数千年来,侥幸撞入三天子之都的共有一十九人,却没有一个是想真心助我离开,就连自称是我后裔的小贱人亦不例外。我这才醒悟人心险恶,自私阴毒,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与他们客气?”
林雪宜秋波流转,凝视着蚩尤,咯咯笑道:“所以从那朱卷螣逃离此地的一刻起,我便发誓,今后再有人来此,我诱他解开封印之后,不会亲手杀他,但定要让他尝尝我这几千年所受之苦,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晏紫苏怒骂不止,原本还想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