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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林暗想果然是真正喜爱工造的人,但还是打破她的幻想,“只是背水之战由常豪来打,劝兰大姑娘别期望太高,纵领千军万马,废木却不能一朝就变成造材。兰大姑娘既无打算用药汤浴池对战,大伙都学你一般淡然罢。”
“药汤浴场对战第一酒楼?”兰生忽然想起刚才众人看她的眼神,也是殷殷期盼?
对于她的迟钝,木林只能无奈,“造主你才发现啊。”
兰生笑声爽朗,“完全不同的建筑,基本没有可比性。”
“兰大姑娘一说起工造,冷静得好没意思。”木林哀叹,“造得虽然完全不同,比得是居安和长风哪个更强啊。如果我们居安胜,就是北造真正的行首了。”
“然后呢?”兰生问得神情认真。
“然后……然后官造民造都是居安占最大……大家发财……”说着说着,在兰生的目光中,木林期期艾艾起来,抓着脑袋,“反正是好事。”
兰生不以为然,“居安变成长风了,有什么好。”
木林顿时哑口无言。
“我希望居安造不要跟别人比,只要做好自己,别辜负那人取居安二字的真意。”天大,地大,居安造不用大,让居者安然就好。
又过了几日,长风造要将万和楼建成第一楼的消息满天飞,但出乎兰生意料的是,还有一则消息比万和楼重建的消息传得更烈。
人人议论:居安造的药汤浴场,长风造的帝都第一楼,哪个将会更出色呢?
第296章 迟火
清明将过,仍有细蒙烟雨的某个早晨,听说兰生要随邬梅去扫墓,金薇就有些奇怪。因为全家两天前才祭过祖先,她还在娘亲墓前说了好久的话。虽然那日大姐同六皇子到泫氏宗祠拜祭,没能和全家一起,但就算补祭,大姐自己就可以了,梅姨为何还要跟着呢?
依着金薇从前的性子,对这样的小事当然不关心,但她而今变了很多。虽然很多人看来,从明月殿大司女变成空闲的四象馆女先生,落差甚巨,如天坠地。可是,不用进宫当皇帝的女人,让她的心情终于平静,即便对将来没有计划,也觉得舒适,而且发现自从父亲病倒后,家人反而更亲近了。
当然,李氏和南月萍那对母女是不用算了,无论家里怎么劝,铁了心一意孤行。南月萍进了东宫后,李氏更绝,说女儿出嫁她的心事已了,红尘再无留恋,要带发修行。还求老夫人给恩典,让她能回娘家去,因为将军府有家庵,她大嫂也吃斋清修,两人好搭伴。老夫人本不允,觉得没有这样规矩。李氏就闹。闹到了南月涯那里,病中的人火气大,也干脆得很,说既然只是妾,休书都不用,而且对她们母女俩,全家都不欠什么了,还让李氏赶紧收拾行李,再不用回来了。
家里没了会闹腾的,日子更是太平起来,金薇帮邬梅照顾父亲,钟氏和莎妹照顾老夫人。小弟南月凌弃学四象馆,也因居长侯要到外郡的名书院讲学,会带儿子伯喜同行,所以他恳请父亲同意,想随他的好友出去见识。邬梅劝了南月涯,怎么都读不进易经的孩子强迫也无用,而居长侯又是可托付之人,南月涯才同意了。小弟一走两年,只有每两月一封家书报平安,字里行间完全乐不思蜀,但读信听信的,亦能感染到他的快乐。金薇专负责回信,对家里的烦心事只字不提,连父亲的病都没说与小弟听。
玉蕊看不出父亲的病气,所以金薇一直用开卦的方式占看病情,早先险恶危急,都是大凶不祥,让她提着一颗心,却是咬牙瞒着。然而,近来她感觉更不安了,几次卦几次算,皆扑朔迷离之象,没有判断吉凶的把握。也许像父亲一样,她的天能也开始弱了。梅姨也说过,能者将一代不如一代。她怕,父亲突然撑不下去,出嫁的兰生和常不在家的玉蕊赶不及见他最后一面。
昨日开六爻,铜钱竟裂成两半,前所未见,也不知何意,但冒了冷汗,半夜惊醒后坐等到天亮,金薇就赶到兰生这里来。这位大姐姐,目前是唯一能让她展示柔弱的人,哪怕只是看其身影,都会有卸下重任之感。而这时,听到兰生要和梅姨去扫墓,不知不觉就联想到昨日的异象,“梅姨是不是有话跟你说?”心中的不安,对兰生的信赖,令金薇毫不犹豫问出来。
整装待发的兰生听了一怔,“为什么这么想?”
“梅姨前两日同我们去扫过墓了。”突然看到流光从大草坪那头走来,身旁还有她义兄柳夏,金薇微微闪神。她以为担得起四季剑侠的昆仑弟子应该光明磊落,谁知——哼!
兰生正在思索,没注意金薇细微的神情变化,“可能觉得对不起你母亲,所以多去拜祭几回,图个心安?”想不出来,只能胡说。
金薇闻言,就知兰生随口瞎掰,便不说了。其实,梅姨去祭两回也并非那么古怪,只是不能解释自己的心烦气躁,好似有什么事要发生。
兰生这回没错过金薇的神情,“你直说吧,我猜不着。”
“我昨日占卦,发现爹的病情可能有不好的变化,怕梅姨因此找你说,瞒着家里其他人。李氏接二连三闹出事端,祖母不能再受刺激,而你是长女……”
兰生拉起金薇就走,“别想了,跟我一道去,当面问我娘就是。”
一转身,却让一片阴云挡住。柳夏脸上的阴云。
兰生可对他不客气,凤眼飞锐利,“我们姐妹要扫墓,有事明日请早。
柳夏俊朗的面容也扯得出要笑不笑的样子,显然是近墨者黑,“你只管去,我拦得不是你。”星目清曜,对兰生身旁之人冷冷挑眉,“天女大人想好了么?”
找金薇的?兰生立刻放手,“金薇,柳少侠找你想必是要紧事,你跟他慢慢聊,我娘要是真找我说什么事,我一句不漏跟你转述也一样。”
金薇却反手捉住兰生的袖子,竖柳眉杏眼眯,表情难得生动,还对柳夏冷笑,“我跟道貌岸然之人无话可说,大姐,我回了。”
兰生随即看向那个道貌岸然的人。柳夏背上的金薇二字是她嫁祸,后来将玉蕊送去买瓷器,金薇被柳夏要挟,是她设局,如今这是撇开了她,两点之间直线最近?
“道貌岸然比没有脑子强。”越近看越觉这位其实不是不沾尘气,而是不够灵活,完全不擅长与人交流,才被孤立成冰清玉洁的。
“……”长这么大,没被人说过笨,他竟骂她没脑子!金薇张嘴又合,合了又张,气得脸都红了,“姓柳的!”
兰生和有花的表情如出一辙,眼睛睁大,兴致勃勃侧耳准备听下去。
不料,流光一手拉一个,待到听不见那两人说话才放手,痞笑着,“啧啧,你俩没见过吵架啊?脖子都拉长了半寸。”
有花一旦回神就嘴皮子不饶人,“见过吵架,没见过天女和侠客吵架。一个清高绽放在雪山,一个骄傲仗剑于江湖,能吵到一起去,当然稀奇。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大有戏看。”
流光大剌剌说道,“没搞清前因后果,瞎看什么?”
兰生突生出嫁大姐对未嫁妹妹的某种自觉,兴起问道,“什么前因后果?快说来一听。咱今后也好多制造前因。”
流光撇嘴,“你想得倒挺美,真有本事的话,就多找几个能者来吧。”
原来,事情要从桐真吾师徒暗杀太子失败说起。据流光说,三人竟跟到六皇子府不肯走,六皇子就暂时把人安顿在士楼。因为兰生不想管,就交给金薇去打发他们。
金薇一来想帮兰生的忙,二来,对同为能者的三人有些在意,便接手了。她的本意也不复杂,就是见个面,问问看他们的打算,劝一劝今后别做傻事,需不需要盘缠之类的,再送他们离开。谁知,乍到桐真吾师徒住的房门外就感觉怪异了。门口站了两名六皇子府护卫,而她刚进去说出自己是谁,柳夏就直接走了进来。
这人眼睛似猫盯着,她虽不是很自在,却以为兰生担心她一人应付不了,才让柳夏来,因此也就忍耐了。然而没过多久,她察觉到柳夏并非来帮她,却以干咳冷哼等等的小动作,屡次让桐真吾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她明白了桐真吾的意思,他想让两个徒弟留在六皇子府,于是她想问原因,侠肝义胆的那位忽然对她说不用再废话,耽误客人出城赶路。
她最愤怒的时候,是得知皇帝预先定下她为妃的时候。年纪尚小,万分害怕老皇帝落在自己身上的贪婪目光,觉得恶心想吐,所以愤怒异常,先行为决绝,后性格冰封,经过很长的时间,变成了这般清高孤傲,令人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