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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修的神情变了变,他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调回来。虽然现在的他对于应得的爵位被强行夺走,已经想开了,但那丝愤怒仍旧存在心头。
不是因为失去了爵位而愤怒,而是因为他所承受的不公而愤怒。
让心情变得平静了一些,卡修语气淡漠地说道:“我已经想通了,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是我的,想也没有用。”
“你真的想通了吗?”戈斯维恩团长歪着头问道,看到卡修没有反应才叹了口气:“那个人似乎和当初的传闻有些不太一样。”
卡修当然知道当初传过来的消息是什么样的。
据说,夺走了他爵位的小子,是内阁总理大臣和财政大臣伪造出来的继承人,是一个卑鄙猥琐,只懂得奉承的小人物。
“有多大的不同?”卡修问道。
团长两眼朝着天花板,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形容,只得说道:“你还是亲眼去看看吧。”
特鲁贝尔的中心并不是市政厅,而是一座孤零零的山崖,山崖上建造着一座教堂,这座城市还不存在的时候,这座教堂已经耸立在那里。
卡修和团长骑着马缓缓而行,一路之上卡修都感到非常奇怪。
“为什么他会住在教堂里?难道没有其它地方可以住吗?”卡修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的那位远方表弟有一个特殊的头衔——守护骑士。”团长头也没有回地说道。
对守护骑士这个头衔,身为真正骑士的卡修颇有些嗤之以鼻,他很清楚,那些守护骑士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似乎知道手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那个团长连忙说道:“他这个守护骑士有点不一样,等一会儿你就会明白了。”
教会山并不是很高,一道“之”字形的石板路直通山顶,两个人可以骑马并行其上。
这座教堂耸立在这里有一千三百年之久,虽然几经扩建,最主要的礼堂和后面的祈祷室却从来没有动过,仍旧是千年之前的风貌。
教堂里面的人远远地就看到团长骑着马上来,一个穿短身白袍的辅祭连忙从教堂里面迎了出来。
团长和卡修对于这些神职人员不敢无礼,这里的神职人员大多是真正的虔诚信徒。更何况,教会同样也是医护所,在这种常年战乱的地方,他们是最不能够得罪的人。
自从拉波尔人南迁以来,这座教堂就住满了伤员,大多是平民,到现在为止,拉波尔人还不敢进攻军事设施,不过团长和卡修也清楚,他们和拉波尔人交锋是迟早的事情。
“神父呢?”团长随口问道。
“神父到下面去主持葬礼了,愿那些可怜的人得到安息。”辅祭不停地划着十字。
“您去忙您的事吧。”团长只想快些打发这个辅祭离开。
带着卡修绕过教堂,团长沿着一条崎岖的小路来到教会山的后面,这里只有一片突出的山崖。
山崖边上搭了一座棚子,这座棚子就像是一块放大了许多倍的塔盾平放在地上,又像是一片巨型的贝壳黏在山崖之上。
“你的那位远房表弟就住在里面。”团长探头朝里面看了看:“现在他不在。”
卡修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棚子里面简单得让他有些吃惊,除了一张地毯,就只有一个用稻草做的坐垫。
“看上去是不是很像苦修士住的地方?这个人的生活也很像是那些苦修士,他不喝酒,不接受别人的服侍,在城里也从来不骑马,总是用双脚走路。”团长说道。
兵营已经非常简单了,但是至少还有一张床,一条被子,以及脸盆水壶之类的东西,而这里,什么都没有。
卡修皱紧了眉头,这绝对不是他想象之中那个抢夺了他应得爵位的人。
就在他茫然失神的时候,团长拉了一下他,就看到一个傻呵呵的家伙驮着一个大口袋往这边走来。
这个傻呵呵的家伙自然是托尔。
卡修一开始感到不以为然,但是当托尔经过他身边的一瞬间,他嗅到一丝血腥味,同样也在那一瞬间,托尔那傻呵呵的脸,一下子变得不令人感到可笑了,反倒隐约透着危险的味道。
卡修的瞳孔猛然收紧,他已经看出托尔的实力只能算是马马虎虎,会让他产生危险的感觉,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是视人命如草芥的亡命之徒。
可是托尔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这两个人,径直走到山崖边上,沿着一条手工扎成的简陋梯子往下爬。
“这个人是你的那位远房表弟身边的护卫兼仆从。”团长走到卡修身后低声说道。
“好重的血腥味。”卡修轻吸了口气:“他刚刚杀了人吗?或许那个口袋装的就是一具尸体。”
“并没有什么血腥味,那只是你的精神感应,你感应到的东西叫‘血煞’,是煞气的一种,身上带着血煞的人,大多是嗜血如命的家伙。”团长说道。
“杀了很多人?比我们这样的军人杀人还多?”卡修问道。
“肯定比你要多得多,你的那位远房表弟是跟着一个商队到达这里,据和他同行的人说,这一路上,他们至少遇到了四个拉波尔人的部落,都让你的那位远房表弟带人屠灭了。”团长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样才让他感到舒服一些。
“这么厉害?”卡修的脸颊有些僵硬。
四个部落没有上万人也至少有七八千,给他一个精锐小队,他或许可以将这四个部落击败,但是把那么多人屠得干干净净却做不到。
“也许那个商队的人有些夸大,不过杀掉了五千人还是一万人,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团长说道:“问题是我们应该怎么办?”
卡修知道团长的意思,当初听说这位远房表弟将会被派遣到这里来,大家制订了很多计划,打算让这个维郝雷登侯爵的走狗吃一些苦头,他们甚至还想过,干脆假手塔奇人,将这个家伙干掉。
他们考虑得非常周到,但是这些对策,全都是针对一个软骨头而制订的,但是现在来的,却不知道算是刺猬还是一条毒蛇?
“已经确认了那位的身分吗?”卡修有些不敢置信。
“如果只是被掉包了的话,我们会那样烦恼吗?”团长说道:“我甚至动用了随军魔法师,将这个人的影像送了回去。”
卡修的心有些乱了。
黄昏时分,神父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他必须主持傍晚的祈祷仪式。
卜哥跟在那个神父的身后。
“就是那个人。”站在教会山上,团长远远地就看到了,他指了指卜哥。
卡修站在团长的身边,顺着手指往远处眺望,等到他看清卜哥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失望:“很一般嘛,身材远比刚才那个人要瘦小得多,不像是一个拥有强悍实力的人物。难道他是一个魔法师?”
“你要走的路还远着呢,你的这位远房表弟可不简单。”团长用力拍了拍卡修的肩头。
卡修看不见那冲天的戾气,但是他却能看见。这也正是他头痛的原因,戾气浓重的人,行事往往极端,而且必然是一个杀意深沉、视人命为草芥的人物,这样的人最不好惹。
不管是神父,还是跟在神父身后的卜哥,一路之上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们要赶着去祈祷。
此刻的卜哥一身灰袍,帽檐压得很低,几乎将整个脸全都挡了起来,他的脚步完全不像以前那样轻灵,反倒是步步踏实显得异常沉稳。
那天因为巴米尔的一番话,无意之中进入了空明的状态,他得到了不少好处。
驼子教的技艺、兔子告诉他的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以及他从巴米尔那里听来的一些窍门,所有这一切都像是一锅大杂烩。他凭着自己的感觉去理解去猜测,而他的性格多少有些跳脱和轻浮,所以琢磨出来的武技也带着跳脱和轻浮的感觉。
现在,他学会了沉稳。
除了这之外,他得到的另外一大好处就是,明白了六戒加持的真谛。
六戒加持并不是那只兔子所说的寻求力量的“快捷方式”,和避免戾气反噬的“安全通道”,当初发明六戒加持的人,绝对是一位智者。
他以前找到的那些漏洞,根本不是教会故意留的后门,戒律并没有绝对禁止美食、金钱这类享受,只是不希望人们沉溺于此,成为这些东西的奴隶;至于愤怒、欲望、骄傲这类负面情绪,也不是绝对不能够存在,而是不能够被这些负面情绪操纵。
至于受戒者必须坚持祈祷,此刻他也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好处,祈祷过程其实是一种精神共鸣和自我催眠,全身心投入祈祷的他,有一种和空明状态似是而非的感觉。
随着悠扬的管风琴的声音响起,卜哥开始进入这种半昏沉半清醒的状态之中。
傍晚时分的祈祷总是最为隆重,来的人也最多,整个教堂都塞得满满的。或许是因为拉波尔人的西迁带来无尽的苦难,每当这个时候,人们往往会寻求精神上的解脱,所以前来祈祷的人显得格外虔诚。
卜哥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