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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心萍叹口气,伸手揽过女儿:“影影你总要适应这种生活。嫁人了,就不是小孩子了,凡事不能意气用事,不要让管桐为难。”
看顾小影还是低着头不高兴,罗心萍急忙给丈夫一个眼色。顾绍泉看到了,故作兴高采烈地接话道:“影影,咱们明天一起去钓鱼吧!管桐说他带路,南部山区有鱼塘,钓上来可以现场加工!”
罗心萍也高兴地捧场:“是啊是啊,咱们去钓鱼!影影你快回家睡觉,明天要早起的。”
顾小影闷闷不乐地站起身往外走,罗心萍一边开门一边嘱咐:“生活环境不同,肯定会有习惯上的差异,如果没有什么大碍,就当看不见好了。对公婆要尊敬,对管桐要宽容,知道吗?”
顾小影站在门口,歪头看看罗心萍:“妈,到底谁是从你肚子里钻出来的?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罗心萍顺手拍女儿脑袋一下,叹息:“傻孩子,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总要换位思考,才能明白别人的难处。”
“知道了知道了,”顾小影嘟囔着关门,“妈你早早睡吧,我就不听你的政治课了。”
“这孩子——”罗心萍看着顾小影拖拖拉拉消失的背影,又忍不住叹气。
回到家,管利明和谢家蓉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看见顾小影进门,管利明高兴地招呼:“小影,过来吃水果。”
顾小影看看盘子里的西瓜,再看看滴在地板上的一滩西瓜汁,笑一笑,再指指卧室:“爸爸妈妈你们吃吧,我先去换衣服。”
转身进屋,看见管桐正在衣橱里翻找东西,想了想,还是关上卧室门。
管桐听见脚步声,回头看看顾小影,捏着手里的毛巾笑道:“回来了?”
顾小影皱眉头:“西瓜怎么直接就端上桌了?你就不能切成丁,再用水果叉叉着吃?你看看地上那些西瓜汁……”
管桐愣一下,过会才笑笑答:“那就过会再擦地板嘛。”
“你说得轻巧,”顾小影压低声音,语气却越来越急,“万一你爸妈踩到西瓜汁上,再去客房转一圈,地板上就到处都是黏乎乎的脚印,你又不擦地板,站着说话不腰疼。”
管桐皱皱眉头:“那等会我去擦。”
顾小影还想说什么,可是想想老妈说的“不要让管桐为难”,终于还是忍下去,转身自顾自地换睡衣。
管桐拿着两块毛巾走出卧室,顾小影隐约听见他说:“爸,这是新毛巾,你拿着用吧……哎小心脚下,别踩到西瓜汁……”
不知道为什么,顾小影觉得心里有些沉重,好像堵了一块莫名其妙的石头。
十几分钟后,管利明和谢家蓉洗完澡,进客房睡觉了。顾小影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管桐又推门进来。顾小影下意识地回头,看他正准备把一堆管利明和谢家蓉换下来的脏衣服扔进污衣篮里。隔着半米远,顾小影隐约嗅到一丝奇怪的气味……下一秒钟,电光火石间,就在管桐手里的衣服落入污衣篮的一刹那,顾小影已经眼疾手快地站起身,迅速把自己的内衣内裤从污衣篮里抢出来!
管桐纳闷地看着顾小影问:“怎么了?”
“没怎么,”顾小影抓着衣服僵笑,“污衣篮里的衣服都是要机洗的,但是内衣还是手洗比较卫生。”
管桐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却见顾小影拎起污衣篮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管桐很奇怪,问:“你干吗去?”
“洗衣服,”顾小影指指手里的塑料篮子,表情寻常,“闲着也是闲着。”
“现在洗衣服?”管桐抬头看钟,“都九点多了,明天再洗吧。”
“今日事今日毕,”顾小影一边把篮子里的衣服一古脑倒进洗衣机一边说,“明天要出去玩,回来后哪还有力气洗衣服啊!”
管桐想想也对,便不再反对,转身回屋看报纸。顾小影回头看看管桐的背影,没说话,只是叹口气,再回转身认认真真地洗内衣。
一边洗一边想,刚才自己真的是闻到了浓郁的汗馊味,只是不知道是管利明还是谢家蓉的。她一想到要把自己的内衣混在里面洗,就忍不住有些反胃——对不起,她不是故意想用这个词的,她既然敢嫁给管桐,生活习惯上的差异也不是没有预见到。她只是没想到:闻到这气味的一瞬间,她真的会反胃。
寂静的夜晚,她一边机械地搓衣服,一边任思想飘出去,飘到不知名的地方,剩大脑中空白的一片。
第二天上午,一行人踏上了去往南部山区的路途。管桐、管利明、谢家蓉乘出租车在前面引路,罗心萍开车在后面跟着,车里还载着顾绍泉和顾小影。
顾小影坐后排,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就没停过说话,到最后连罗心萍都问:“影影你不累吗?”
顾小影嘻嘻笑,从后面伸手搂住罗心萍的肩膀:“我不累啊,我只要和你俩在一起就很开心!要是我们三个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话音未落就被罗心萍骂:“爪子缩回去,没见我开车吗?”
顾小影吐吐舌头,收回手,安静了一秒钟,突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妈,你和我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过吗?”
罗心萍边开车边瞥后视镜一眼:“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顾小影愁眉苦脸:“我发现,虽然我公婆人很好,对我也很好,可是我们真的是很不合拍,一点共同语言都没有,压根说不到一起去。”
罗心萍扭头与顾绍泉对视一眼,顾绍泉做个“你说吧”的眼神,罗心萍便一边开车一边答:“我和你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时间不长,也就一年多吧。你满周岁时,你蒙蒙妹妹出生,你爷爷奶奶就去你叔叔家住了。”
“那婶婶和我爷爷奶奶相处愉快吗?”顾小影把脑袋搁在前排两个座位间,好奇地问。
“说到这个,我还真是很佩服你婶婶,”罗心萍感叹,“她和你奶奶一起生活了十年,没有红过脸,没有吵过架。按说她不过是中学毕业,也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可是她说的那些话真的很在理。我也是从她那里才知道,最质朴实用的道理常常和学历没什么关系。”
“婶婶说什么了?”顾小影往前伸伸脖子,瞪大眼看着罗心萍。
“就说这个婆媳关系吧,你婶婶的道理再简单不过,”罗心萍似在感叹,“她说婆媳间本就没有什么真正难解的结,你若是不喜欢她做的饭,少吃几口装装样子,转身出去悄悄买点喜欢吃的塞饱肚子就好;你若是不喜欢听她说的话,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自己是间歇性失聪就好;你若是不喜欢她看孩子的方式,只要想想,那到底是她亲孙女,你就算请十个保姆,有没有她值得放心?所以你也不需要和她争执什么育儿方式的问题,反正孩子将来要上幼儿园、上学,许多知识迟早会有老师教。她只要能帮你把孩子照看周全了,身体健康,能吃能睡,已经是大功一件——毕竟人家也没有一定要帮你看孩子的义务。其实这世间的很多事都是这样,只要你自己不觉得这是事儿,这事儿再大,也就不算是事儿了。”
“婶婶好伟大,”顾小影喃喃,“可是我做不到,妈,我知道这些道理都对,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受不了我公公用筷子剔牙,也受不了我婆婆冲着饭桌打喷嚏,我闻到他们衣服上的汗馊味就反胃……我真的不能想象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要朝夕相处,生活在同一间房子里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影影,”顾绍泉终于说话了,“既然你选择了嫁给管桐,就应该知道,嫁人不仅是嫁给一个男人,也是嫁给一个家庭。而你在这个家庭中究竟能处于一个什么位置,就看你是否肯动脑了。说到底,婚姻不仅是种状态,更是一种智慧啊!”
“爸,你这口气好像专栏作家,”顾小影窃笑,“真想不到天天写公文的人居然也能说出这么酸溜溜的话。”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顾绍泉回头瞪女儿一眼,“严肃点!”
“啊——换个话题吧,”顾小影意兴阑珊地靠回到后座上,“这个话题太艰深了,我理解不了。等到必须要一起生活的时候再说吧,现在还早着呢,我婆婆说了,等我生孩子的时候她就打包袱来和我们一起住。就为这个,我也得晚几年生孩子。”
“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信口开河?”顾绍泉瞪顾小影,“你这不是逃避责任吗?”
罗心萍则皱眉头:“你们这一代人就是责任心不强,凡事只考虑个人感受,说到关键问题就逃避,今朝有酒今朝醉,从来不考虑长远。你说这两个问题之间有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