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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间的铁指越发抓紧,根本不肯放她离开,挣扎撕打间,外面倨傲的仆妇不耐的催促,她心急如焚,一咬牙,拿起桌上剪子,一把捅入他的胸膛!
“你……居然谋杀亲夫!”
不敢置信的眼神,痛极,悲极,映入她浓若点漆的瞳孔。
当的一声,剪子落地,外面传来秦聿的疑问声,“娘亲,怎么了?”
“没你的事,跑远点去玩——饿了就去羽织家吃饭!”
她惶恐的缩成一团,见丈夫仍有呼吸,鬼使神差的,取过先日集市上,一个黑衣怪女人送给她的瓷瓶——
“这种药,喝下去就会渐渐停止呼吸,宛如重病而逝。”
神秘女人是谁,她有什么目的,她昏沉的脑子已完全不去想,只是伸过颤抖的手,把药给他灌下。
随后,一切都变得轻松容易了。
在仆妇的簇拥下,她登上檀木香帘的车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是这般雍容尊荣的熟悉熏香。
车轿飞驰,轮后有孩童哭叫追赶的嗓音,她握紧了拳,将木窗狠狠的划出一道深痕,终究没有回头。
光晕宛如蜃楼幻景,折射出人心中最深刻的恐惧与妄想,另一端的熙王陷入了疯癫的狂笑与哭泣,太后微微一笑,站定与中心,静静看着自己的旧梦幻世。
凤冠霞披,十里红妆,于她来说,还是首次,心中有窃喜,更有莫名的庆幸——流落在外数年,终究还是回到这般熟悉的荣华锦绣里了。
顾氏夫君揭开红巾,迎接她的,却是一双冷酷而暴力的眼,以及另一场残虐地狱——
钢针、烙铁、皮鞭……甚至是隆冬被裸身罚跪雪堆里,冷的几乎窒息,眼鼻口耳都快被封住,那般冻入骨髓的冷。而不远处的屋里灯火通明,他与他心爱的女人,以及刚刚诞生的婴儿,正满是欢声笑语。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娶你这种残花败柳的破鞋?!就是为了借你王氏贵女的身份,让她生下我们的熙儿——”
冰冷的刀锋一片片划割着他的膝盖处,钝刀撕裂的血肉的痛,让她禁不住哀号蜷缩,而那人残虐含笑的眼神,却只是冲着她,回身走向他心头的两个人,却是无比温柔平和。
各种残虐,只是将积蓄的压力向她肆意宣泄,而他重视的那个女人,却被他视若珍宝。
那个女人,因为出身奴婢,不能被他明媒正娶,却借着自己的名,生下了顾怀熙,这个顾家唯一的继承人。
原来,这就是顾家家主执意迎娶自己的真相?!
挣扎剩下一口气的她,想尽了所有的办法,终于将自己的惨状传回娘家,得到的不是想象中的解救,而是轻描淡写的一道口信——
“顾家主愿意与我王家缔结婚盟,又特意选定你,原本就是为了这个缘故,你要识大体才是,不可再胡闹了。”
这是母亲、父亲或是族里什么人所说,她已无力再想,那一瞬,她终于知道了万念俱灰的滋味。
那是无尽无期的地狱,她几乎以为自己熬不下去,很快就会死,然而,有一天,在昏迷后的短暂清醒,却让她恍惚间又看到那个黑衣神秘女人——
“我上次给你的药,很有效是吗?”
“可你怎么还是混得这么惨呢?”
“……”
“要不要我再救你一次?”
另一只瓷瓶在她掌心,闪着幽光。
她被掌掴得嘴角流血,说不出话来,却是直直的伸出手,不顾一切的伸向瓷瓶。
“不过,这里面的,可不是上次的那样的剧毒,而是……魔鬼。它们不吞够三百人的血肉,是不会回到瓶里的。”
冰冷而魅惑的嗓音,在她耳中听来,却是宛如仙音。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现在人不人,贵不贵的模样,还怕什么魔鬼吗?”
她惨然笑着,接过那只瓷瓶,随后,毫不犹豫的打开,随即,黑色烟雾中飘出无数狰狞小鬼。
骷髅的白牙,窜入顾家家主的胸中,一口口吃尽内脏,旁边他那位红颜知己当场吓死,只剩下三岁孩童的顾怀熙,睁大眼睛茫然看着这一切,她含笑,莲步娉婷的上前抱起他,“熙儿乖哦,从现在起,我才是你真正的娘亲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蜃迷旧日心魂散
儿童茫然学语,“娘亲。”
“熙儿乖。”
她居然是笑着抚摸了他的脸蛋,随后又道:“夫君,你是不是身体不适?”
她笑靥如花,又扶起了脑髓内脏全无,只剩下一层人皮的顾家主。
“你是说,你要多卧床休息,顾家的庶务就全交给我了?”
一旁的黑衣女人,发出赞赏的笑声,“很好,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只是鬼灵们还没吃够,你准备怎么让它们回到瓶中呢?”
“哈哈哈哈。。。。。。”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它们只能再杀两百多人吗,太少了。”
于是一股腥风血雨横行肆虐于顾、王两家,无数人被她手中的鬼灵吃尽脏腑,成为只有一层人皮的傀儡,然后,再渐渐病逝,两家的大权,也终于落到她手上,而那一日,她也正式通过黑衣女子的考验,成为天枢宗的少君。
黑衣女子,即是本宗宗主,亲口褒奖道:“世上经历千万磨难的女人不少,可如你一般,因为仇恨而心如铁石,却又有胆有智的,实在寥寥无几。”
那是因为,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
太后凝望着旧日的幻景,幽幽一叹,唇边竟是带笑的,“一恍眼,这么多年过来了,怀熙已经长成英俊少年郎,而阿聿竟然成了天子至尊。”
她的嗓音柔和怀旧,映衬着一旁熙王疯狂而痛苦的尖笑声,显得越发诡谲阴森。
太后按着胸口,鲜血快要流尽,而另一边,熙王浑身开始溃烂模糊,连人影都渐渐变得透明,显然快要消失。
“我儿怀熙啊,这么多年来,我看到你的脸,就想起你那个禽兽父亲,所以,我菜要把你养得这么聪明伶俐啊。。。。。。哈哈哈哈!”
鲜血染红了她全身,太后的怨毒、悲愤,在这一瞬间爆发开来!
“你的父亲,他对我如此亲怜蜜爱,我怎么能不好好回报他呢!”
她的笑声凄厉而尖利,“你的父亲,他明明跟我做了一样的事情,结果却是截然不同,女人若是爱上一介武夫,便是轻浮**,私奔更是万恶不赦。男人看上身份低微的女子,却可以将她珍之重之,一家三口踩着我的脸面逍遥快活!!!身为女子,就天生该受这等欺侮吗?”
这一句刺耳彻骨,宛如鹰鸠戾哭,嘶声质问,不是只为质问昏迷濒死的熙王,也不只是怨恨他死去的父亲,而是将一腔怨愤不平,都朝着苍天控诉!
暗夜深暝,幻景如蜃,苍天也是默然无语,无法回答她这一生的疑问。
迷心幻境之力,由她最后的性命根基催发,无边风月,幻灭无常,蔓延之下竟是笼罩整个皇宫,无数宫阙顿时一起陷入迷离。
未央宫西侧殿内,丹离披了一件长袍,正在窗下翻读手卷,而麻将正俯着头,大口吃着盘子里的松子糕。
“嗯?怎会如此!”
无边幻境之力,铺天席地而来,丹离只来得及惊讶一声,便也被幻雾笼罩。
“喵~~~”
麻将歪头而倒,发出舒爽畅美的叫声,好似在梦中见到了窈窕美猫和各色美食,而丹离却是无声息的睡了过去。
幻境如雾,飘渺间,影照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愤怒,和耻辱。
恍惚间,丹离发现自己回到了唐国的怀云宫,那个偏僻冷清的居所。温柔的纤纤玉指抚过她的额头,“小离,可好些了吗?”
“母妃。。。。。。”
出现在眼前的,竟是十多年前,那已经病逝的母亲。噔噔的脚步声传来,黑色殿门被拉开,兴冲冲跑入的女童,有着和丹离一模一样的容貌
——
“母妃,小离还发热吗?我给她带来了新出的橙子。”
“丹华,你小声点,女孩子家要温婉贤淑。”
“我才不要呢,母妃这么温婉贤淑了一辈子,父王却待您如此凉薄,我们这怀云宫只怕已经被他忘了。”
英姿飒爽的丹华,总是敢说敢为,若是没有她去跟太监争执,怀云宫的银炭、冰盆只怕早就被层层盘剥扣光了。
母妃的眼泪,落在有些昏沉的额头上,冰凉一滴。丹华顿时惊住了,手里的橙子落地也浑然不觉,只是投入母亲怀里,小声道:“母妃,是我口无遮拦伤了你的心。。。。”
“不怪你,是母妃无能,不受你父王喜爱,连累了你们,自出生至今,都没好好见过你们几面。”
玉妃的嗓音有些哽咽黯然,“丹离病成这般,他问都不问一句。。。。”小小的丹离,眼圈都红了,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从床上翻身坐起,紧紧的抱住母亲和姐姐,“我不要什么父王,只要我们三个好好地。。。。”
然而,就是这么卑微的愿望,在强大权势之下,都会化为齑粉。
先是母妃病重缠绵,不过年余便病逝而去,只留下她病重时做的一对水晶莲花对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