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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每次太太回来,必是远接高迎精心待承着。杨妈妈年前听着点儿信儿,说这两口子闹了这么多年,呼啦吧的,竟好了,您说奇不奇吧!
还有这位二姑娘,听见说,如今可出落了,好聪明个小人,念书,识字,画画,作诗,绣花,弹琴……竟是活脱脱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儿了,把她大三岁的大姑娘,都远远被比了下去。
当时杨妈妈不过一笑,想这传来的话儿不见得就当真,小时那么个性子,这才几年难不成换了心肠,今儿打头这一瞧,倒真真信了八九分。
小小的人儿粉妆玉琢,稳稳当当,和一边的安哥儿站在那儿,简直就像菩萨莲台前的金童玉女,比起后面容貌拔尖的大姑娘大气多了。
这会儿顺着王氏的目光也端详了她两眼,只见一阵风卷起树上的积雪扑过来,几点雪粒子落在她的长长的睫毛上,晶莹剔透的,她飞快眨眨眼,抬起小手上捏着的帕子轻轻拂了拂。
小小的丫头,动作却甚为优雅,加上身上大红羽缎的披风,在这满院子积雪下真是分外可人。不禁赞道:
“这几年不见,咱们二姑娘都是出落的个好摸样,过几年,说不得就是长成那天上的仙女儿了”
宛若不禁黑线,这都什么比喻,太没文化了,扭脸却见承安捂着唇轻轻咳嗽两声,那样子一准是笑她呢?不禁白了他一眼。
后面宛如那一张小脸儿都气白了,心里着实委屈的不行,那日在驿站她闹了一回儿,晚上他爹就过来,好好数落了娘亲一顿,娘亲气不过略争了两句,爹就脸一沉,拂袖走了,娘整整哭了一夜。
第二日嫡母身边的婆子捧着一应新鲜布料送了过来,说是太太那边现找出来的,也是好东西,大过年的,给大姑娘添置几件像样的衣裳。
等人走了,宛如就想凑上去瞧,却被她娘一把扯开,几下扔在地上恨恨的道:
“她倒会做人,这时候巴巴送过来,打量我不知道她那歹毒心呢……”
周妈妈忙捂着她的耳朵进去了里屋去,宛如心里更恨上了宛若,可不都是她勾起来的。本想着进京到了祖母身边便好了,哪想到这才进苏府,她便更无一点立足之地了。
从下面的小丫头到上面的体面婆子,哪个都是一见面就奉承着嫡母和宛若,尤其这位杨妈妈,那眼色竟十分势力。宛如心理跟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扭头瞧了眼她娘,她娘的脸色也是阴阴沉沉的。
周映雪心里打早就明白,回京远不如在冀州自在,不说规矩大不大,有娘家撑着的王氏,回了京还不跟如鱼得水一样,如今表哥又回转着紧于她,她周映雪的处境不用想也能猜出一二了,只是就这么让王氏得意下去,她也不甘心,势必得想个要紧的法子才好。
不说个人的心思,单说这边进了屋,见了祖母,磕头见礼毕,祖母老杨氏略问了两句宛如,便一边一个搂着宛若和承安,左边瞧瞧,右边看看,继而笑道:
“可是长大了,瞧着和那时候丁点儿都不一样了”
杨妈妈忙道:
“老太太这话说的,哥儿姐儿可不止长大了,都出息了呢?以后您就等着享福吧!”
老太太笑了:
“哪是我的福气,说起来还是你们太太有福。”
王氏笑着道:
“老太太身子骨硬朗着,精神气儿好着,便是我们的福气了……”
这边正说着话儿,就听外头丫头传话:
“老姨太太来了”
老太太一愕,迅速扫了那边外甥女一眼,心里不禁埋怨,自己这个妹子便是一点没成算,这一准是听着信儿,就急巴巴的赶了过来,她这时候来了,可不是添乱吗?
这边正想着,那边周映雪的娘已经一脚迈了进来,眼里哪还瞧得见别人,就奔着她闺女去了,见这才几年的功夫,竟然小脸儿蜡黄,憔悴不堪,那眼泪怎还忍得住。
周映雪这一阵子连着受委屈,这会儿一见着亲娘,可再也撑不住,那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娘两个也不看看场合,就在这屋里抱头痛哭起来。
满屋的丫头婆子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上去劝不合适,不劝更不恰当。老杨氏心里这个恨啊!就她这个妹子,年轻那会儿就是不省事的糊涂人,心里没成算还罢了,每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要说这杨氏的命也真算不济,生得几分姿色,偏有些水性,那时在家时,不知怎的,就和外院的一个小厮勾连上了,这小姐奴才的,她都不怕丢了整个杨家的脸儿。
杨家老爷当时也没别的辙,急巴巴寻了个远远的人家,就把她嫁了,谁想不过几年便守了寡,带着女儿回娘家来住着,杨家二老去后,索性直接搬到苏府来,靠着姐姐姐夫过日子。
老杨氏把这个妹子真是烦的不行,年轻时不守规矩,守了寡后女儿也教的不好,一来二去竟然和澈儿勾上了,等这边都定了王家的亲,那边才知道大了肚子,这件事把老杨氏膈应的够呛,可怎么说是亲妹子,也要看顾着点。
只这娘不省心,闺女也一样,就连她这个当正经婆婆的,见了王氏这个儿媳妇儿,那也得远接高迎着,可就她这个外甥女,一个没撑腰子的妾室,折腾个什么劲儿,老实安分的过你的日子不就齐了,非得要三天两头与王氏为难,就不想想,真要闹起来,你周映雪可是个什么下处。
这时候跑这儿来,娘俩儿抱头痛哭算怎么回事。老杨氏略瞄了王氏一眼,见王氏稳稳坐在那儿吃茶,眼风都没扫那边一下,老杨氏偷偷冲杨妈妈使了个眼色,杨妈妈急忙过去,拉开那母女俩:
“大年根底下的,这是怎么了?知道你们是亲娘俩儿,且经年不见,一会儿回屋去,尽着你娘俩儿说私房话,就是说上三天三宿,也没人管的着,这会儿还是歇会儿,留着点眼泪一会儿哭吧!”
她这话说的有趣,满屋的丫头婆子都跟着笑了,也提醒了周映雪娘俩儿,周映雪的娘抹抹眼泪,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老杨氏一边,眼睛若有若无瞥过王氏道:
“姐姐,我可就这么一个丫头,您可得替我心疼着些……”
她这话没说完,老杨氏脸儿就一掉:
“妹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谁何尝歪带过映雪了,莫再胡说八道”
也怕她再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忙着转头对王氏道:
“这一路大风大雪,颠簸累啃的不善,快回去好生歇会儿子是正经,横竖这日子长了,明儿说话儿也是一样。”
王氏听了,便起身告退,带着承安宛若回自己院子去了。
☆、拜见外家
待到王氏出了院子,老杨氏才没什么好气的瞥了眼她妹子:
“得了,你们娘俩还在这儿立什么规矩,回屋好好抱着头哭是正经”
映雪娘自来是有些怵这个姐姐,这时候听话音儿,也知道姐姐心里头不自在了,可瞧着那边自己可怜的闺女和外孙女,不禁厚着脸皮道:
“怎么说映雪可是姐姐的亲外外甥女儿,又亲上做亲,成了姐姐的儿媳妇儿,这说到哪儿也比外人近吧,姐姐怎的一门心思,向着那外三路的。”
“外三路?”
老杨氏险些被她气笑了:
“在我这儿没什么内外之分,今儿我撂个实底子给你娘俩儿,如今咱们苏府看上去风光,可底下的事儿哪个不知,不是指望着人王家的面子沾的光,谁还拿苏府当回事儿,你糊涂,我可不糊涂,映雪在冀州做下的那些事儿,打量我真不知呢,若她不是我亲外甥女儿,你看我容是不容,早早打发出去了,还等到澈儿抬她的二房,要我说,别得了便宜卖乖,消停的过日子吧,将来儿子闺女大了,自然就熬出了头,若再折腾,别说我没知会你娘俩儿,这里可不是冀州,是京城,除了那边府里,上头还有娘娘呢。”
老杨氏这好一顿夹枪带棒的数落,倒令映雪娘俩闭上了嘴。打发了出去,身边的杨妈妈低声劝道:
“老太太何必生这没边的闲气,犯不着。”
老杨氏叹口气,向后倚靠着,把手炉抱在怀里磨了磨:
“我何尝想如此,不过映雪这娘俩儿实在糊涂的很了,竟是分不清那头炕热,一味的就知道与王氏为难,就不想想以后,别说以后,就是现下,王家可是咱们惹得起的,不过,我瞧着宛若那丫头倒是大出息了,竟真有几分贤妃娘娘的大气劲儿”
“可不是”
杨妈妈也不禁附和:
“比起王家族里那些姑娘,我这么瞅着都强些呢,机灵的小模样站在那儿,却又十分稳重,小大人一样,还不知那边府里头的老封君怎么心肝肉死似的疼呢。”
这话说的可真不差,翌日,刚起来收拾妥当,王府那边就派了管家婆子来接,说是老太太那边嘀咕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