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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臣盛压下赵玉言把他扫地出门的窘态,察觉周围的视线越来越多,直接道:“雅间,吃饭。”他现在断不能再带着她们乱走,单是周围好奇的目光就让他烦躁。
掌柜的闻言依然笑眯眯的并没有往日见到他,迫不及待的谄媚,但态度依然和善:“请问左相大人开几间雅房?”掌柜的说完,还是不看左相身后的人们。
章臣盛见这么一会儿,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好事者扒着一楼的窗户往里探。
章臣盛毫不客气的怒道:“你不会看吗!”
掌柜的‘恍然大悟’立即道:“小二,伺候着,开十间雅间。”
章臣盛闻言上楼的脚险些一个踉跄,十间?有那么多人?百家客栈,雅间门一开就是十两银子,不管消费与否,这么一会儿就一百两!
章臣盛向后看一眼,顿时面色难看,他从未发现他竟然有这么多妾室,每个妾室都带着年龄不一的孩子,加起来近七十人,这还不算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章臣盛忍下窘迫,只能先安顿这些妇孺,至于住店,看来是不可能了,他要找人找个房子,先安顿她们。
进了雅间,章臣盛没银子,目光自然就放在众房刚拿了银子的妾室身上。
他率先看向家中是富商的三姨娘,人不负当年貌美,平日性格柔顺,没什么出挑但也不犯错,她的陪嫁不下万两,出府时,他看到她一子未留的带了出来。
于是章臣盛低头,在她耳侧道:“苏儿,为夫没带银子,可否……”
苏氏抬起头,端庄秀丽的抚摸着一双女儿的头,神态似水,不温不火:“老爷,我把银子退给大姐了,您知道,两孩子到了说亲的年纪,我求着大姐给两孩子说个好人家。”
苏氏声音柔柔的,标准的妾室姿态,一双女儿,大的十岁,小的九岁,可见也受宠过一段时间。
她不见悲伤潦倒,只是安抚着一双女儿,其它的似乎不能动摇她什么,声音却不大不小的让在座的姐妹都听见。
众人不禁慌了神,那可是她们的嫁妆,拿出来就是肉包子打狗!
再看向苏氏的目光变的扼腕,她真是好计算,就说万两银子说扔就扔,原来是买了个大巧,谁人不知她大女儿由夫人保媒说了江南不错的人家,虽然不是嫡出,但有秀才之名,说不定将来就是解元的丈母娘。
她们呢?她们的孩子还没着落,以后离了章府,是否要打点、是否要给孩子们留后路,哪个不需要银子,让她们现在拿出来,将来呢?谁管她们死活,谁记今天的情分。
所有姨娘都退缩。
钱少的小肚鸡肠的撒娇不给。
钱多的大多是老一辈妾室,看的更深、知道的更多,说话都文文气气的告诉老爷,钱财是给孩子留的?有的已经打点了下人,让他们多看管自己的屋子。
总之说的滴水不漏,最后还‘大度、割肉’般奉送了十两银子。
章臣盛一圈下来,一共筹集了三百两银子,还不够付这十间雅室的饭钱!
章臣盛顿时火冒三丈,这些女人!哪个不是在敷衍他,平日一个个娇柔可人,这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出头,他平日给他们的赏赐还少吗?
却忘了那些赏赐都是府里出的,她们一件都没带出来。
揣着三百两银子,章臣盛的目光落在了章栖影的琴上,据说这是一把好琴,价值不菲。
章栖影见状顿时紧紧抱住了琴身,这是师父送给她的,万万不能……
章臣盛心一横道:“影儿,我们只是当了,等爹有了钱一定给你赎回来!”
苏氏为女儿夹着菜,柔和的为小女儿擦嘴,好似周围的一切她都不感兴趣。
章栖影可怜兮兮的嘟着嘴,为了父亲,把怀里的琴交了出去。
父亲抱着琴走时,她趴在桌子上哭了。
安慰的声音响起,却不能平复她心里的委屈,那是师父给她的,如果没有琴,她怎么上课。
章臣盛在傍晚时,租到了一个较大的院落,价钱高的离谱,押金就得给一年,瞬间又花光了他身上的积蓄。
燕京的房价不低,如果想买位置好又宽敞的至少百八十万两,就算是租住也是天文数字。
次一等的是富人区,这个便宜,章臣盛就是玄在了富人区的角落里,从权贵区降下来,再华丽的富人区,在地位和治安上都次了一等。
院子很大,但也空旷。
住进去的姨娘们,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认为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等夫人消了气她们自然就可以回去!
可瞬间,娇生惯养的她们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身边没了使唤的丫头、没有锦被貂裘、没了燕窝人参、甚至连现成的热水都没有。
仆人呢?衣服可以先将就、睡的床可以先将就,可没有仆人谁烧火、谁做饭、谁为她们端茶倒水!?
顿时是非蜂蛹而至,所有姨娘带着哭闹的孩子聚在大厅里,不喜说话的人沉默抗议、叽叽喳喳的人哭闹非常。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说着已经用手帕在抹眼角泪水。
“就是,老爷,您倒是想个办法,孩子们总是哭,众位小姐妹也没多少带孩子的经验,这可怎么办?”
“老爷,臣妾们可以忍,可孩子们怎么忍,不如先去买些仆人,先把火烧起来。”
大厅里顿时乱成一片,谁家的孩子抢了谁家的玩具,孩子们的争吵上升到妾室间的得理不饶人,有的说掉了一只耳环,正嚷着谁可曾看见;
还有烦躁的声讨声、叹息声,一个个如放大了几倍的苍蝇,乱哄哄一片。
章臣盛从未觉得他后院如花美眷如此烦人,平日娇滴滴、默不做声、掩嘴浅笑的安逸荡然无存,吵得他非常头疼,他身边也没有人伺候,怎么没人看见。
仆人?仆人不需要银子,吃的用的不需要银子?章臣盛发现除了俸禄他竟然没有一点收益。
章臣盛都想骂自己一声窝囊,他竟然没有收益?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私产?
夜幕降下,秋蝉在暗丛中鸣叫,赵府内难得的清净,没了那么些人,丫鬟长仆们顿时轻松不少。
赵玉言已经吩咐楚嚒嚒、宋嚒嚒等清算伺候众姨娘的丫头,给她们赎身契送回去,或者卖掉。
章栖悦早已经回来,事情的经过跟母亲说了。
赵玉言只是对女儿赞美十三的几句没有吭声,其他的均表现了不屑。
章栖悦陪着母亲在灯下算账,不禁好奇的问:“爹手下真的没有私产?”
赵玉言映着烛火瞥她一眼:“当然没有,你娘像是蠢得会放财权的人吗?”什么该握在手里,什么不该握到手里她能不知道?章臣盛曾经转移财产时她让大哥找人打了他一顿,以后他就再没肖想过。
赵玉言的手噼里啪啦的在算盘上动着,虽然不快,但是声音清脆好听:“娘告诉你,以心放宽点,银子看紧,至少你讨厌他的时候,可以让他很凄惨为宗旨。”她觉得女儿嫁给个不咋滴男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家里女人当家。
章栖悦不禁为父亲堪忧,莫非父亲是她嫁人,栖影进宫后才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
红烛在门口听完丫头汇报,疾步而入:“夫人、小姐,瑞世子又在门外等了。”
章栖悦喝茶的手一顿,埋进茶杯里的脸显出一丝红晕,她认真的盯着茶杯上漂浮的茶叶,似乎想数清上面飘了几根。
赵玉言狐疑的看眼女儿:“你干嘛?脸都进杯子里去了?”
章栖悦急忙抬头,顿时脸红一片,那天……那天她以为走投无路才……这,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他!
他会怎么想她?水性杨花、不自尊自爱?
他敢!
章栖悦又立即羞怯的垂下头揪手帕上的丝线,枫叶不会介意她在车上的主动吧?
章栖悦想到那天自己的行为,无理取闹和枫叶情动的样子,头垂的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赵玉言放下账本,看眼怪异的女儿:“风寒了?脸红什么?你不是说事情九炎落已经处理好了,刚才还念叨着王妃会不会休了你,现在枫叶来了,怎么不去看看?”
章栖悦不敢,她羞涩,前两天的勇气好似不小心蹦上岸的鱼,被晒了两天,脱了鲜亮的皮,不敢嚣张了。
“我说你这孩子到底去不去?让人这么等有意思是不是,信不信,娘明天就让你们拜堂成亲,省的夜长梦多。”
章栖悦猛地蹦起来,脸色更红:“我出去看看。”
“去吧,别让他傻等着,那孩子比你有良心,别不知道珍惜,天天乱发脾气。”
章栖悦不停点头,急忙羞愧的出了房间。
瑞枫叶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