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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蝎王大营太过危险,不如由属下去营救娘娘。”君太平说,“涧西护送您去青岩城。”
“太平所言甚是。陛下乃万金之躯,千万不可以身犯险啊。”
杨恪低头,看着跪在脚下的两名侍卫:“你们是愿意跟随一个有尊严有胆量的君王,还是愿意跟着一个只会逃跑的懦夫?”
两人一震,诧异地抬头,觉得面前的少年眸中已经有了一些难以言说的东西,关在笼子里的狮子,一朝离开樊笼,面对山林中的危险与灾难,原本沉睡的霸主之血,被血腥味吸引,开始慢慢苏醒。
“你们,愿不愿意随我一同去闯蝎王大营?”
两人被他的气势所震骇,愣了片刻,俯身拜下:“臣等,誓死跟随。”
正午,烈阳灼目。
柳清明骑着一匹白马,缓缓地走入蝎子军军营,她就像流入污浊之中的一缕清流,一瞬间吸引住了蝎子军所有将士的目光。军中弥漫着的杀气令气温陡降,连文羿等人都有些紧张,她却并无胆怯,处之泰然。
迎面走来一员老将,身材高大,颔下有须,气势不凡。文羿朝他一拱手:“金簪的主人已经送到。”
老将望了清明一眼,眼底有一丝佩服,也有一丝敌意:“你就是金簪的主人?”
“正是。”
“蝎王有命,请你大帐觐见。”
两名士兵挑起门帘,清明缓步走进去,看到都松杰正坐在炉火旁,烤着一只鹿腿,火焰的热气将肉烤得滋滋作响,油珠冒出,滚落进火堆中。
“清明,五年不见,一向可好?”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低沉温柔,用匕首削下一片鹿肉,“要尝尝吗?”
清明并不避嫌,径直在火堆旁坐下,接过来塞进嘴里:“我应该恭喜你,你的梦想已经实现了。”
蝎王抬起眉:“没有你,又怎么会有今日的我?”
再度见到清明,都松杰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个极北冰原的冬日,大雪封山,四野只剩下一片刺目的白。他被兄长陷害,困在山中,只有一座简陋的木屋可以供他遮蔽风雪。
他原本是犬戎的贵族,祖父山羊王深受大单于的信任,但与单于幼子不合。犬戎的规矩,单于之位,传幼不传长,大单于死后,新单于对祖父多番陷害,最后全族都被流放到边境沙漠。父亲不甘失败,利用自己的旧部组了一支几千人的沙匪,以劫掠度日。他是父亲的幼子,自出生伊始便被兄长猜忌,他家族的男人,若要带兵,必须去极北冰原猎杀一头野狼,以狼头祭旗,才有资格。他这次入山猎狼,兄长却没有告诉他大雪封山的日期。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山中猎狼的小屋原本应该备有半月的粮草,兄长动了杀机,竟然连三天的食物都没备齐。大雪漫漫,他孤身一人进入狼群活动的山林,他要借着狼肉活到冰雪融化的那一天!
循着野狼留下的踪迹,他一路来到松柏环绕的山洞,洞内传来野狼所独有的味道。他握紧了兵器,小心翼翼地接近,三步、四步、他几乎能听到野狼的呜咽声。
猛然跳起,他将手中长刀刺进窝中野狼的头,鲜血四溅,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是一匹母狼,几只小狼正在狼腹下喝奶。
他在狼洞里坐下,大口地喘着粗气,有了这头母狼和几只小狼,他就能度过这次大劫。
这个时候,狼腹下忽然跳起一个娇小的身影,身上披着一块脏乎乎的布,他大惊,一刀刺出,将那块布死死地钉在地上,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和一张稚嫩肮脏的脸。
是人!
那孩子想逃出去,被他一把拎起来,竟然是个女孩,十三四岁,身体已经有些发育,胸部微微隆起,腰肢纤细。
他皱眉,一个女孩子,而且是汉人的女孩,怎么会出现在极北冰原?
“放我下来!”女孩像一只小鸟,在他手下挣扎,他将她往地上一扔,“你是谁?”
女孩抬起头,上下打量他:“师父说山中有野熊变的妖怪,莫非说的就是你?”
都松杰一愣,难道自己长得很像熊?母亲不是说自己在家族中,算得上五官端正么?
“我不是熊!”他说,“我是伯颜家族的后裔,山羊王的子孙。”
“伯颜家族?”女孩惊道,“我听师父说过,你们被流放到沙漠了。”
“你又是谁?”
“我叫清明,前两天进山采药,迷了路。”女孩朝母狼看了一眼,急得跺了跺脚,“你不该杀它的,我饿得快死了,是它给我喝奶,才救了我的命。”
都松杰很惊讶,哺乳的母狼都是警惕而凶狠的,竟然没有伤害这个女孩,还给她奶喝?
外面的风雪更大了,雪片像是鹅毛,飘进洞中来,照这个情形,如果再不回小木屋,就永远都回不去了。都松杰将死狼扛在肩上,将几只小狼拴上自己的腰带,转身朝洞外走去。
“等等。”清明抓住他的衣服,“带我一起走。”
都松杰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要做我的女人?”
清明警惕地抓住自己的衣襟:“不要。”
“那就不要跟着我!”
“可是,可是我在这里会死的!”
“与我何干?”
“你让我在你家住到雪停,我就给你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很重要,很有用的东西。”
都松杰低下头,看着这个缠着自己不放的女孩,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宛如沙漠夜空中的星辰。
“抓着我的衣服,别被风雪刮走了。”
女孩高兴地点头,随着他回了小木屋,两人围坐在火堆旁,靠狼肉度日。刚开始的时候,都松杰对清明心存戒心,但深山中的孤寂闷得他发慌,两人只能用说话来度过漫漫长夜,他开始向她说起自己的梦想、自己的志向,他想要建立一支强大的、可以对抗犬戎大军的军队,总有一天,他要夺回属于伯颜家的那一份尊贵和荣耀。
清明却喜欢用木棍在雪地上画着什么,每天都不停地画,画了一半,又擦去重画,如此反复。这个时候,都松杰就会静静地看着她,雪光映照着她的面容,豆蔻年华的少女,姣好的容颜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画得专注的时候,她的青丝总会散落下来,遮挡她的视线,她不胜其烦,拿起都松杰的匕首,就要割断长发。都松杰从怀中掏出一根金簪,扔给她:“女孩子割了头发像什么,用这个簪起来。”
这根发簪是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让他将来送给自己的心上人。他看着清明将发丝绾好,雪花飘落在簪头,少女的眼中有了一丝欢快的笑意。
那年的雪,是他这一生,所见过的最美风景。
那场雪,下了足足一个月。
雪停的时候,世界一片清明。都松杰带着她走出冰原大山,分别的时候,清明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他:“谢谢你收留我,我画了一个月,总算完成了。”
“你要去哪里?”
“回师父身边去。”
“跟我走吧。”都松杰说,“去见证我的梦想。”
“不,我晚了一个月,师父会骂人。”清明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像头小鹿般转身跑开,都松杰站在雪地里,世界宛如创世之初般空白静默。
“这五年来,我一直在后悔。”都松杰的匕首在肉与筋之间游移,动作娴熟,又割下一块,是鹿腿上最细嫩的,“当年,我应该把你强行扛回去。”
“因为轰天炮吗?”清明淡淡地笑。
都松杰不置可否:“你是来劝我退兵的?”
“没错。”
蝎王的眸子里映照着跳动的火光,沉默片刻后,他说:“退兵……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跟我一起走。”
“你是想要一个女人,还是重现祖辈的荣耀?”
都松杰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她,五年不见,她变了很多,目光沉静,笑容淡然,却有一丝看不透的东西在唇角蔓延。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雪地上画画的天真少女了。
五年,果然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曦朝的天下已经乱了。”清明从他手中拿过匕首,割下关节处的一块筋肉,用刀尖挑着,放进嘴里,“现在,每一个拿得动剑的男人,都在憧憬征伐天下。我虽然是女人,但也有这样的雄心。”抬起眼睑,十九岁少女的眸子又深又亮,“蝎王,你肯和我做一场交易么?”
文羿在营外等得有些焦急,柳姑娘真的能说服蝎王退兵么?如果说服不了,蝎王再度发兵,他与这些兄弟,必然会被砍下头颅祭旗。
他并不怕死,但以一个巡检的身份,这么轻易被人杀死,他不甘心。
虽然他出身微贱,被文卉的父亲收养,入赘文家,街坊邻居都笑他没用,但他并非没有远志。
一个传令兵从营内走出,冲他冷冷地说:“蝎王大帐有请。”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