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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是冷的,也许是太久没有被用,水管里的水已经冷却,他也没等热水抵达,慢吞吞开始洗澡。原来身上也有擦伤,浴球沾着肥皂泡抹过,他好奇的想,痛不痛呢?谁知道。反正他不痛,程序依旧像往常一样的驾轻就熟。
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突然听到某间病房里传来一声撕心裂腑的嚎哭,他侧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护士站里跑出去了。
这里是医院,其实很多时候,死亡往往都是在半夜五更突然而至的,冷不丁的家人一声嚎啕,或者高昂或者低沉,都昭示着死神接受了一位新顾客,而后那些担架车驶来,载着这些客户,走完人间最后一程。
他倚在门口,看值班的赵医生颇无奈的劝慰家属,没多久,涂涂和另外一个男护将遮盖周密的担架床推出来,肃穆的走向电梯间。
她眼睛肿得像桃,路过他的时候也只是扫过一眼,尽职尽守那庄严地送别仪式,没有给他多余的一毫信息。
倘若有一天被蒙起来的人是他,那么,推着车子的人是她,该多好。
他翻下offduty的牌子,关上门,关上灯,又走回沙发上坐下。黑暗里只有那杯冷了的水陪着他,他默然良久,终于把那杯水喝掉。
在杯子与牙齿间不断震颤的撞击声中,他忽然觉察出那长驱直入的疼痛来。
那么疼,怎么会那么疼,他像小时候面对疼痛那样的张皇起来,攥紧了拳头用手去抵,或者一小口一小口的吸着气。他想办法转移自己的思维,却委屈的发现,原来疼痛那么像音乐的波谱图,一直在攒动,时而跳起来高亢,时而低下去颤抖,此消彼长,此起彼伏,嚣张的打击他脆弱的神经线条。
真是糟糕,这让他想起来小时候第一次疼痛的那个晚上,那是他带着婉琳第一次住进奶奶家,为了讨好爷爷,他连饭都不敢多吃,抢着洗了全家的衣服。在给婉琳整理书包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异常的疼痛,还来不及跑去卫生间,就吐出血来,一大滩,狰狞的蔓延在地上。
那一瞬间他没想过这样的身体是多么的糟糕,唯一感受到的是彻心彻肺的恐慌,他惊慌失措的想,要下要怎么处理?如果被爷爷看到了,要怎么处理?喉咙里还残留着一丝作呕的猩甜,他脱下校服外套,跪在地板上,努力的把地板擦干净。而后在半夜,他才悄悄的跑出去,洗校服。从那以后他吸取经验,书包里总是塞着一个塑料袋,为的是来不及的时候,可以吐在里面。
多丢人,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厌恶。他不得不蜷缩起来,把脸埋进沙发里,像一只蜗牛,缓慢地挪动,啃噬着自己的拳头。
时间过得太艰难,他费了好大力气去抗战那没完没了折磨着的疼痛,后来终于在那种令他战栗的疼痛中睡着了。
有人砸门,拳头敲击在毛玻璃上,那种惊天动地的声响让混混沉睡的他吓了好大一跳。
睁开眼,才发现天都亮了,赵雪城在门外高喊:“老二你在不在里面?手机关机铐你不回?在不在里面?!你不会又晕过去了吧?!我找人开门了?”
残留的疼痛还在连绵不绝,他慢慢的爬起来,生怕一个不对,再引爆那种尖刻的危机——他承认,在没人照顾他的时候,他怕极了那种惊悚的疼痛。
额头滚烫,身体也绵绵的发软,站起来又跌下去,拍门声仍旧再接再厉,他只好扯着哑了的嗓子喊:“我在。”
拍门声骤停,过了一会儿赵雪城低声问:“你怎么了?还能起来开门吗,我有重要的事。”
他磨磨蹭蹭的说:“等我一下。”
扶着沙发站起来,他还不忘整理一下衣服,扒一扒头发,去开门。
赵雪城见到他吓了一跳,瞠目结舌:“昨天才抽了一管血,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一脸灰败,失魂落魄的问:“哪样?”
“苍白的跟个鬼似的,你待会儿怎么去见涂涂?”
他一顿,“我为什么要去见她?”
赵雪城一脸恍然大悟的聒噪:“你们吵架了?怪不得我昨晚就看涂涂不对劲儿!老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别在这个时候跟她闹,她遇上那么惨的事已经很可怜了,心烦是正常现象。哥哥教给你,越是最脆弱的时候,越好拿下,你在这个时候出手,就是轻而易举!她现在就是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你也要站在她那头摇旗呐喊:做得好!”
徐景弋一个趔趄堪堪扶住墙,头痛欲裂:“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了?”
“有。”赵雪城伸手搀他坐下:“你怎么又发烧了?”
痛苦的扶额,他烧的鼻子发酸:“拜托你快点说。”
“昨天的化验结果加班加点出来了,你和聂子钦找来的人,一共四个,初配检验抗原吻合,要进行第二次高配。”
他掐着太阳穴的手指停顿:“怎么会这样,涂涂都没合格,我会合格?”
“涂涂和他爸为什么配不上我不知道,不过你作为普通骨髓捐献者,你的骨髓信息入库,撞上也正常。刚好也巧了,天赐良机给你,好好表现,拯救了小舅子,扶正之事指日可待。”看到徐景弋重新蹙起的眉,赵雪城赶紧改口:“好了好了,你先下去看看吧,涂涂估计都到了,冷美人今天给你们做第二次检测。”
下去的时候涂涂果然到了,身边还站着那个聂子钦那个猪头三。
聂子钦现在以心脏病唯由,堂而皇之的把家和办公室都搬进了医院,他每天在医院里上班,文件由秘书和助理送来,只有开会的时候他才回去公司。除了工作,他大多时间都用来研究如何追涂涂到手。
涂涂见到徐景弋,想上前说话,但是仅存的那点骄傲让她忍住了。她退回去,聂子钦的手恰到好处的搭上她的肩,被她一巴掌拍掉,聂子钦抱着手,疼的在一旁咧嘴。
其他三个登记的捐赠人也到了,涂涂千恩万谢,四个人被冷美人请进办公室谈话。
内容是讲解具体捐献流程,征询他们是否同意捐赠。
冷美人解释,接下来还要进行hla高分辨率配型,倘若再成功,还要进行骨髓刺穿检查,最后成功的,再住院接受4到6天的动员剂注射。当然这一切对健康人的身体都是无害的,也不会产生重度不良反应。
四个人,徐景弋除外,有一个人退缩了,剩下两个斟酌良久,决定接受高配检查。
冷美人的助理送他们去化验室,冷美人留下徐景弋谈话。
“徐医生,我认为你没有必要接受第二次检查了。”
徐景弋倚靠着检查台,轻轻地咳:“为什么?”
“因为你经常参与介入手术,你的白细胞只有正常人的1/2量,你很清楚我们要抽取的是你骨髓中的哪一部分,造血干细胞,这对正常人来说微不足道,但是我认为你不属于正常人范围。”
徐景弋虚弱一笑,“冷医生,你不要借机取笑我。”
“我没有。”冷美人十分正色:“你知道,如果万一合格,作为供体,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你的白细胞拉到正常人的量,而后注射集落刺激因子。这样的过程,98%的正常人只会有轻微不良反应,但是于你或许会有非常严重的副作用。”
“我知道。”
冷美人无可奈何:“徐医生,你是心脏科的专家,不需要我提醒你,短时间内过量注射重组人白细胞介素会发生什么恶劣的情况。”
徐景弋浅笑依旧:“我知道。”
“徐医生你是不是疯了?”冷美人不可思议:“你都知道你还想做吗?”
徐景弋点头:“我要做。”
同僚的固执让冷美人抬手扶额,在她沉重埋头的郁闷里,她听到徐景弋说:“冷医生,你愿意帮我的,对不对?”
捞住头发的手一顿,“那要看是什么。”
“也没有什么。”他低下头去微微一叹:“苏涂涂只是一个护士,专业知识不多,倘若我真的配型成功,我不想让她知道。你得帮我瞒住她。”
“徐医生,”冷美人转过头去,神色不解:“你这是为什么?”
“可能是……”他幽幽的说:“为了还债吧。”
冷美人点点头:“我懂了。”
“谢谢你冷医生,”徐景弋颔首,脸色略有歉意:“我正在发烧,血象不准,明天再来做抽查。”
“也好,你也有一天的时间再考虑一下。”
他微笑致谢,告辞。
涂涂在门外等的焦急,一位退出,另外两位已经被送走,徐景弋从冷美人的办公室出来,显然没有要继续检查的样子。
聂子钦拽过徐景弋:“你现在果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