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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点点头,“你说得不错,得不到的岂不都是最好的?”他寻常的一句话,却让尚圣怔了半天。狄青见他发呆,问道:“尚兄,我可说错了?”
尚圣回过神来,强笑道:“你说得极好,或许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有人才会特别想要。”他说的隐有深意,白胖中年人闻言,脸色变了下,眼中闪过丝畏惧,低声道:“圣……公子,还是回去吧。若是大娘娘知道我带你去那种地方,小人只怕屁股要开花了。”
尚圣心道,那关我屁事?脸上却故作慎重道:“我自有分寸。狄青,有劳了。”
狄青听到二人对话,只觉得这位多半是士族子弟,家教严格,道:“圣公子,其实令堂只怕也是好意。烟花之地龙蛇混杂,你若只是想见见张妙歌,倒也没什么。可若真的因张妙歌丧意失志,岂非是我害了你?”
尚圣盯着狄青道:“多谢阁下提醒,这点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陷进去。”
狄青不再多言,走在前面带路。尚圣却不知从哪里取了个毡帽带在头上,压低了帽檐,挡住了大半边脸。狄青见了好笑,心道他躲着母亲前来,多半是怕被人认出。三人到了竹歌楼,见这里果然不负雅名,四壁均是竹子搭建,最妙的是楼中天井处有修竹泉水,水声淙淙,轻敲竹韵,端是典雅非常。
楼内大堂早坐了不少宾客,喝茶的时候,总是抬头向楼上仰望。狄青找个座位坐下,可屁股着实疼痛,只能斜倚在椅子一角。心中奇怪这些人到了这竹歌楼为何不找歌伎,都在这儿坐着喝茶?
三人落座,也没人上前招呼,仿如这里已经歇业一样。狄青心头纳闷,本想问问尚圣,见他眼含热切地望着自己,感觉不好丢脸,咳嗽了声,“我有事,先去找朋友问上几句。”
尚圣钦佩道:“阁下真是朋友遍天下,我自愧不如呀。”
狄青故作镇定,其实不过是先探探形势。四下望过去,见到有两个胖胖的商贾坐着喝茶,一个肥头大耳,一个油光满面,都是饱暖思淫欲的典范,便微笑过去坐下来道:“两位朋友请了。”
那两人见狄青脸上刺字,刻着禁军的招牌,虽心底看不起,但明面还是不好得罪,勉强回道:“这位官人有何贵干呢?”
狄青压低声音道:“在下初来此地,不知道如何才能见到张妙歌呢?”
肥头大耳那人闻言,嘿嘿一笑,“你想见张妙歌?我也想呀。”
狄青拉关系道:“这么说我们倒是英雄所见略同了,还请兄台指点一二。”
肥头大耳向旁一指,“你可看到这里坐着的这些人吗?”
“看到又如何?”狄青不解道。
油光满面那人淡淡道:“他们在这里已等了数日,可和我们一样,还是只能等下去。官人若是想见,也请去等着吧。”他言语中带些轻蔑,又道:“我们花十两银子,也不过得个号签,才有见张妙歌的机会,官人若是要见,不如先去买个号签吧。”狄青这才发现二人茶杯旁,都有个竹签,上面写着数字,一个是二十二,另外一个是二十三,皱了下眉头,问道:“这号签是怎么回事?”
肥头大耳之人道:“张妙歌一日只给十人弹琴歌舞,所以要想见她之人早在十数天前就来买号签,这才能有机会和她见上一面。若是能得她青睐,说不定还能有品茶谈心的机会。我等已等候三日,眼下才将将要等到。兄台若是真的想见张妙歌,不如先买个号签,半个月后再来看看如何?”他虽像在解释,可言语中实有着说不出的嘲弄之意。狄青讪讪而退,听到那人低声对同伴道:“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想看张妙歌的歌舞?”
狄青听到,暗自冷笑。他本无意见张妙歌,可那商人对他如此轻蔑,反倒激出他的傲气。回转座位后,尚圣热切问道:“阁下,怎样了?”
狄青道:“要见张妙歌,还要什么号签。十两银子一个。”
白胖中年人见状讽刺道:“原来你夸下海口,却也没有来过。这号签嘛,我们其实倒有。”他伸手将两竹签丢在桌案上,可要依上面的签号来等张妙歌,都排到立秋了。
尚圣见狄青皱眉不语,不由大失所望道:“这……唉……”他叹了口气,满是失落。
狄青突然灵机一动,笑道:“要见张妙歌何难?不过你们要配合我的举动。”
尚圣闻言又来了兴趣,欣然道:“无不从命。”
狄青四下望了眼,见有婢女过来斟茶,低声道:“去叫你们的鸨母过来。”
那婢女不屑道:“妈妈岂是说见就见的?”
狄青暗想这竹歌楼简直比大内还要排场,一个头牌歌姬比皇上还难见,这鸨母看来比太后还架子大。自己怎么说也是禁军,竟然被这些人轻视?脸色一沉,狄青伸手敞开衣襟,露出里面一块令牌,道:“公家办案,你明白怎么做。”他飞快地又将令牌掩住,其实那不过是块普通的禁军腰牌。
婢女终于有些畏惧,迅速走进后楼。不多时,一浓妆艳抹的妇人走过来,坐在狄青面前,娇笑道:“哎呦,这位小哥,有何贵干呢?”
那妇人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目光从狄青脸上扫过,落在尚圣和那白胖男人的身上,微微一怔。借端茶的功夫,又向各人的足下望了眼,微蹙眉头。饶是她见多识广,一时间也不明白这三人到底什么来路。
妇人叫做凤疏影,也算见过不少达官显贵。她一见狄青脸上的刺字就知道,此人是禁军,还应该是低级军官那种,但却不知他这种粗人何以拿着一支牡丹花?那白胖中年人身上赘肉已生,满是富态,面相形貌活脱脱就是位宫中太监。而那个拿把折扇的年轻人更是古怪,看他一张脸灰泥满布,好像是杂役,但一双手极为秀气,分明是半分重活都没有干过,而他穿的一双鞋子,杂役干一年的酬劳都买不起。这三人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伙的,但现在却凑合在一起,看起来竟还很亲热,也怪不得这凤疏影疑惑。
狄青知道若循正途排号,等到武人再次磨勘时也不见得能见到张妙歌,见妇人询问来意,只是低声言道:“你不认得我吗?”
凤疏影娇笑道:“现在不就认识了,官人贵姓呢?”
狄青心道,你不认识我,那就好办了,于是正色道:“这位妈妈,实不相瞒,我乃开封捕头叶知秋的兄弟叶知冬,以前一直在厢军做事,最近才来到京城协助开封府破一件大案。我身边这位……是大内武经堂的火器高手阎难敌,那位圣公子更是捕快圣手玉扇飞龙,平常人都不知晓他们的大名。不知道你可听过没有?”他胡诌个名字,暗想我有言在先,你没听过,那只能说你见识少了。
凤疏影见尚圣轻摇折扇,端是有些深不可测,不由脸色微变,但瞥见狄青脸上的刺字,又质疑道:“可官人好像是骁武军的禁军?”
狄青不慌不忙道:“刺字只是权宜之计,遮掩身份罢了,若立了功劳,自然会想办法洗去。”
凤疏影赔笑道:“原来如此,妾身眼拙,不识三位官人,还请莫要见怪。可三位官人来这里做什么呢?”
尚圣听到狄青胡诌,几乎要笑出来,可想起狄青的吩咐,只好低头喝茶。
狄青面不改色道:“昨日大相国寺天王殿被雷击一事,你想必也有所耳闻吧?”
凤疏影点头道:“略有所闻,可具体情形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狄青冷哼一声,“谅你也不知情。我和你说了,你莫要与旁人提及。不然,走漏了风声,只怕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凤疏影连忙道:“妾身只有一个脑袋,官人还是莫要说了。不如说说你们的来意好了。”
狄青故作慎重道:“大相国寺一事的确不能和你详说,但我不妨告诉你,那和弥勒教的妖孽有关,朝廷知道这些人在京城出没,才让我等联手捉贼。有人提供消息,说有贼人到了竹歌楼……”
凤疏影失声道:“哪有此事呢?”
狄青道:“并非你说没有,就没有了。”
凤疏影道:“那是,那是。”她多少也听过弥勒教的事情,知道若是和他们扯上关系,事态严重,这竹歌楼也就不用开了,急急问道:“那官人到底想做什么呢?”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选。”狄青道:“第一条路就是等我们大队人马杀将过来,将竹歌楼围住,详细地搜个十天半月,看看其中可有叛逆。”
凤疏影苦笑道:“官人说笑了,哪要搜那么多天呢?这可不成啊……那,第二条路呢?”
狄青低声道:“第二条路就是让我们三个去见张妙歌,因为有细作已探得,这贼人最近喜藏身于烟花之地,似张妙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