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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垂绮又转过身去,素白的手抓着窗台,用力间,血色尽退,“丢出去!”
溶月默了会儿,却有些倔强地回道:“我不丢!要丢的话,”她紧紧盯住自己冷峻的小姐,不放过一丝神色微动,“小姐你自己丢吧。”她将物件儿轻轻放在桌案上,离开。
骆垂绮拧着细眉瞪着桌案,咬了会儿牙,终于也不过恨恨地撇开了头,朝着窗口唤了声,“青鸳,你来一下。”
远远的,青鸳并未听清,只回头唤了声“什么”,仍蹬着矮登手中摘着石榴花的花瓣儿,拿来熬细米粥给孩子吃,想不到项爷为人粗犷,但心挺细的,连孩子吃什么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嘱咐她怎么煮咧,真是!
“青鸳,你先来一下!”
“哎!”青鸳将手边的提篮一摆,抹了抹鼻尖的微汗,便小跑着进屋。“少夫人,什么事?”
垂绮见她鬓间未乱,显是摘花累的,心意倒略略转开,“也不知成刚打哪儿听来的话,你怎么倒实心实意地按着他的吩咐去做了?”
青鸳笑着,“溶月姐姐让我听项爷的啊!”
“他们这小两口倒是一条心!”垂绮不由也微微一笑,忽而脑中闪过些什么,她又补问了一句,“溶月也这么说?”
“是啊!”青鸳不疑有他,“项爷说得可细心了!说石榴花可去驱虫,还能润肺,这春日多燥,菁少爷不是有些小咳嗽么?项爷说啊,吃这个就有用……”
青鸳还欲待说下去,却见垂绮默默不语,心神不属,“少夫人?”
垂绮回过神,眉色却冷了些许,“自己也别累着……今儿如果碰上历名,叫他来这儿一趟。”
“嗯,是。”青鸳应了就往外走,到廊子里轻轻拍着挨了一身的树屑。
傍晚,历名过来了,抱着菁儿玩了会儿,便进到正屋里,垂绮早坐在那儿等他,见他进来,眼便微微一垂,“相渊到了桐州锦河没?”
历名微愕,继而想了想,“算日子应该还没到。”
垂绮微扬起脸,露出的一抹笑渺若云山,“历名,你想,我若是拿来报一下仇可好?”
历名半晌作声不得,默了许久,才不过低首将叹息隐下,“少夫人。”
垂绮在桌案上推过一封信,“这,是孟物华顺端王的意思翻的老帐,我要报仇,轻而易举。”
历名瞅了眼,沉吟半天,才轻轻回了一句,“少夫人,您作主即好。”
“我作主?大概只要我不回这信,相渊不必到锦河,马上就调转马头南下,留守南边的黑溪了。”
“是。”
“呵呵,你是什么?”垂绮起身走至窗台前,淡笑,“你将这信交给他,回不回就依他了。”报仇,于她是仇,于他会是仇么?时至今日,他是否还会站在一条线上,一如当年罚跪祠堂一般?不,她不要猜了!相渊是谁?柔姬又是谁?如果她可以恨了,那么,为何不能将他也恨入骨髓去?恨了他,相渊也好,柔姬也好,又算是什么呢?
历名拿了信交给孙永航,却什么话也没说。
孙永航有些莫名,待看了之后,便敛着眉想了会儿,继而随手将信揉了,扔在一边,转过头望向历名时,问了句:“你帮着溶月把园里的含笑花移了么?”
“嗯?”历名显然转不过弯来。
孙永航有些近于喃喃自语,“她素来对含笑的香味儿有些难受,一到五月又易犯咳嗽……啊,那石榴细米粥她吃过没?”
历名缓了口气,回道:“今儿就见青鸳采了一晌午的石榴呢!……含笑么,园子里早没了的,去年就全移光了。”他望了望孙永航,此时倒是心情有些放松,忍不住道,“航少爷,方才……少夫人说,她若想报仇,轻而易举,但她要我将这信交给您了。”
“嗯。”孙永航漫声一应,风轻轻送入支起的窗架,带着暖意拂动烛火,“她有恨,然而,恨的不曾是相渊、不曾是相柔姬,即便对于他们带了些恨,那不过是我的转稼罢了……信王倒了,相家哪来的好果子!于柔姬,她的错,拿了她一生的幸福作了酬偿,我也是错的,我担着我的责任;而于相渊,他更是错的,也是时候要他自己负起自己的责了……她本就无意理会他们,说报仇,却仍是最大的漠视了,毕竟,信王手下的人,走得愈偏远,才愈能保得这条命!”
府兵制连行三月,已颇见成效,而与突利的结盟,也顺利进行。女皇由着这些进展,也更为坚定了一战的决心。自然,身为主战派先声的端王与孟物华也渐渐为女皇所嘉许倚重。同时,孙家似乎又重新为女皇所重用,不但一个孙永航总领了抗匈政策,同时又册封了老六孙骏之妻宣盈璧为二品卫诚夫人,于写云为二品载承夫人,大房的戚荃为二品明德夫人。连封三位夫人之后,便是将大房的孙永玉安入礼部,将孙永彰提入户部,又将孙永勋破格擢为台谏左拾遗。孙家一时又圣眷甚隆,孙府又开始了新一播热闹。
孙骐夫妇自然乐得合不拢嘴,本来因信王相渊倒台而怕被牵连的惊惧早烟消云散,甚至把相柔姬也似抛在一边,若不是有荻儿天天来请安,几乎是要全然忘却了。
柔姬由着这多日冷待里终于慢慢觉出味来,相家垮了……自己的父亲本不是调任,那是贬官,甚至不曾到得锦州,途中直接转去了南边的黑溪,抵达黑溪不过半日,再贬至了邵曲。已是碧落的南疆,那听说都是些瘴疫肆虐之地呵!湿重难行,她年老的父亲,她病弱的母亲,受得住么?
她想过辙,要去找孙永航,然而那晚春阳哭着道来的话却像柄刀似的扎在她心窝里。
我的小姐啊!你醒醒吧!你以为是谁整得相家?你以为是谁能跟皇上说得上这种话?是谁主的战?又是谁,瞒住了皇上的意思,叫老爷琢磨不透?
他们两人是把您当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去求他们?小姐,老爷临走前都说过了,目前重要的,不是他们了,二老不过走得远些,不过风霜之苦,而您,您已经不一样了!没有了老爷,您可怎么办呢?生活在这么个府宅里头,您还有长长一辈子呵!
春阳这么哭着,于她却总有些不信。然而这一月下来,她想,她终于尝到了骆垂绮曾经受过的滋味。秋芙院,像座冷宫似的,原本孙永航除了看荻儿就甚少来,算算日子,他多久没来了呢?似乎从她生下荻儿,他便走得更远了,连一同回家归省,也是隔着重山般生疏渺远。现在想来,那些,都是刻意的经营,水中花,一触就碎了。
一连这一月,她都待在秋芙院里,没人来看她,曾经她以为公婆疼宠着她,却原来疼宠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的家势,如今没了,倒真是断得干脆利落!
日子过得那么静,一天都像两天似的长。春阳的抱怨与愤愤不平终于也渐渐被磨平了,剩得的只是认命。那么,她亦该认命了么?
为何觉得心那么沉,那么冷?一切都是骗局么?自己轻易交付的信任,却原来被用作了最佳的坑害双亲的利器?她该相信这样的事实么?为何爹临走都不曾告诉她?
不相信,会不会日子就比较好过……
柔姬静静地、怔怔地守望着窗儿,往往一坐就是一整日,好像又是素日里习惯的等待。只是,以往,她知道她等待的是孙永航,而如今,她连自己到底等待着谁,等待着什么也不再知道了。
“少夫人,航少爷请缨出战了。”
这一日下午,垂绮教着两个孩子练字,就见历名忽然跑了进来,气有些喘地说一句话。
垂绮握着菁儿的手一颤,那毫尖的墨便在雪白的纸上滴了下来,瞬间渗入那片淡定的雪白间。怔了会儿,垂绮又复提起菁儿的手,“继续写啊!”
菁儿好奇地看看历名,忽然问:“娘亲,请缨出战是什么意思啊?”
垂绮松开他的手,直起身来,却半晌没有言语。青鸳见菁儿搔着头,就轻说了一句:“别问了!就是去打仗的意思。”
垂绮似是这会儿才注意到历名似的,淡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语气间,存着刻意的淡漠,如果未曾瞧见她指甲盖上褪得毫无血色的白。
夜半,风静静地淌着,月淡淡地明着,菁儿早睡着了,垂绮替他轻打着扇子赶蚊子,一下又一下,然那眼神却定定的。
忽地,窗外“咯”地一响,垂绮瞧了眼,起身要去关窗。然走至窗边,却忽然瞧见外头那棵梨花树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