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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娘亲,这个字我认得!是'信',对不对?〃菁儿晃着小脑袋,一脸骄傲地看着垂绮,巴望着她好好夸奖。
垂绮瞅了他一眼,不由笑了,心中亦有些欣慰,便凑上信,〃那你再看看,还认得几个?〃
〃嗯。。。。。。不知圣意。。。。。。唯虑朝、朝。。。。。。前有文。。。。。。疑北。。。。。。冬令无季。。。。。。这个是'落'、'急'。。。。。。还有'生',嗯。。。。。。这是'将',啊!这是'匈奴'!〃原本还能读句,到后来只是挑着认得的字念了。
〃呵呵〃原本一腔愁绪的垂绮,在听得儿子这么认字,倒真是忍不住笑了,〃小白字先生!那分明是'冬令无黍'怎么念成了'冬令无季'了!〃
〃嗯?明明长得很像嘛!〃小菁儿有些不服气,只撅着嘴巴,后来索性由垂绮床头的另一几封里抽了一封出来,拆开来就要念,然而甫一开头,就有几个字不识得,觑了娘亲一眼,只满篇里急找识得的字大声读,〃。。。。。。今、今宝寒重,嗯。。。。。。乱不知愁浓。。。。。。只道天上参商,不见人间别梦。。。。。。嗯,嗯,五方、白,织就心头丝,难待月影照、照木头,三更山梦同。。。。。。〃
垂绮听着不对,不由接过手来,纸面满覆褶皱,似是被揉过,她微微一皱眉,那上面刚劲又带几分潇洒的字迹便冲入眼帘,搅乱了静静心湖。
〃鹊云难躬,织女难近,今宵寒重。凭醉解得相思苦,乱不知愁浓。霁雪难照冰心,只道天上参商,不见人间别梦。碧阶长寂寂,鸳盟无从送。五方帕,织就心头丝,从今只待、月影照梢头,三更幽梦同。〃
菁儿见娘亲久久不语,不由奇怪地抬头去看,却见娘亲眼眶濡湿,正巧一滴泪珠禁不住而滚落下来。菁儿呆了呆,怔怔地瞅着这泪珠掉落在信纸上,〃啪〃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
他愣愣地盯着泪珠所润湿的那一处晕圈看,隔了会儿才回过神来,马上叫道:〃娘亲,娘亲!你别哭啊!是菁儿惹你生气了么?那你跟菁儿说,菁儿马上就改!〃他越叫越急,也不由红了眼眶。
垂绮听见,匆匆抹去泪渍,勉强笑道:〃没有!娘亲没有哭,也没有生气。。。。。。是娘亲太高兴了!菁儿居然认得这许多字了!真是个好孩子!〃
菁儿到底孩子心性,听说不是生气,又在夸他,便不由十万分的高兴,只〃呵呵〃傻笑,撒娇似地将头埋在娘亲软软香香的怀抱里。
垂绮抹着孩子的软软的发,一时只得将情绪敛了,轻轻拍着儿子的背,一下一下,哄着他睡觉。菁儿毕竟还年幼,不多时便已在自己怀里沉睡,晕红了一张小脸,暖乎乎的,看去总十分的健康,让人安心。
垂绮轻轻唤了两声,见他熟睡了,便将外袄给他脱了,让他躺平,又给掖好了被窝。
烛火幽幽,垂绮披着外袄,手中拿着书函,却再也看不进半个字了,满脑子都浮现出那几行刚劲潇洒的字,那一笔一划,似已在眼前描画出那人的模样,这一横如何遒劲,这一竖如何利落,这一字他微皱着眉,这一句他微噙着笑。。。。。。
。。。。。。五方帕,织就心头丝,从今只待、月影照梢头,三更幽梦同。。。。。。
三更幽梦同!梦是同,然而,那又如何呢?
事到如今,他难道还想重新来过么?
然而这一问才闪过,垂绮心头也是微怔,她苦,他亦苦,这人生,真经得住这苦么?然而,这一岔,他们究竟是越走越远了,还是殊途同归?她无法确认,更不敢去确认。
为何他还能有所期待?三更、三更。。。。。。他会一如既往地期待着么?
烛光在夜里明灭,连同她的心一起沉浮。
夜里的雪依旧很大,厚厚地又覆上一层,许是想得沉了,垂绮靠在床沿上便迷糊地睡了过去,梦里乱极了,总理不出个头绪,朦胧间,总似有一双手,交握着她,想挣也挣不开。那双手,隔着红红的喜帕,她见过;脚伤的时候,她见过;在最苦的时候,她想过;在最欢喜的时候,她亦想过。总是忘不了呵!
正自梦中凌乱着,一旁的菁儿忽然〃唔唔〃出声,垂绮一下惊醒过来,就着微弱的烛光看儿子,只听他满口直叫:〃加炭!加炭!烧了!快烧了!〃
想来是梦着白天玩着火钵子的事了,垂绮叹了口气,看了眼沙漏,已是三更天了,正想给儿子掖被子,却见儿子醒了。
菁儿揉着眼睛,迷糊道:〃溶姨,菁儿要尿尿。〃
垂绮一笑,应了声〃好〃,就给他裹紧了夹袄,抱着他去便盆尿尿。
毕竟外头极冷,菁儿一个哆嗦,倒是真醒了,看着娘亲替他脱裤子,冷不丁冒出一句,〃娘亲,我刚和弟弟跑去爬假山了!还看到历名哥哥和三叔叔在打架,我要去帮历名哥哥,但又打不过。还好三叔叔怕火钵子,我就往里头加炭,嘿嘿!〃
垂绮听着这话,知他是在说梦话,也就没怎么说他,想来那回见面,这永彰总是惹孩子讨厌了。〃菁儿不喜欢三叔叔啊?〃
〃嗯,我喜欢四叔叔,四叔叔给我买好吃的!〃菁儿舔舔唇,似有回味。
〃啊,几样好吃的就能把菁儿收买了?〃垂绮笑他。
菁儿马上辩驳,〃四叔叔也跟我们一起玩的!〃他嚷了一句,忽然又圈住了娘亲的脖子,有点害羞地道,〃娘亲,菁儿肚子饿了!〃
〃嗯?〃垂绮微愣,〃真饿了?〃
〃嗯。〃菁儿点点头,巴巴地瞅着骆垂绮。
〃好!〃垂绮扫了眼四周,正巧今儿没安上什么吃食,但又不想饿着儿子,就道,〃那你可得把衣服都穿好了!娘亲带你去伙房,煮些面给你吃。〃
〃好!〃菁儿高兴地要跳起来,立刻很乖地任垂绮一一给他添上衣服,又因夜深怕冻,垂绮又在厚袄外头加了件自己的短襦,系上了一条围脖子,才点点头。
菁儿被裹得圆圆的,自己也挺新鲜,待两人都穿好衣服,便一手提着灯笼,一蹦一跳地跟着娘亲去伙房。
在伙房,垂绮拣了现成的材料做了锅面,菁儿吵着要多吃,也便多煮了些,谁知菁儿本是要玩,哪吃得了一碗!于是倒有半数多了下来。
吃得饱饱的,浑身也都热了,垂绮这才抱着孩子往回走。因夜极静,菁儿毕竟是孩子,总归有些怕,便搂得娘亲死死的。
正要踏上台阶,菁儿却眼尖地觑见卧房门口现出一条黑乎乎的人影,他急急地扯着娘亲的袖子,不敢再看,那人影一直在母子俩的卧房门外晃荡,在寂静的夜里分外令人毛骨悚然。
垂绮心头也是一惊,紧紧抱住菁儿的身子,就待往后退,却见那黑影忽地回过身来,雪光下,略略瞧得清几分面目,竟是孙永航!
〃啊,是大将军爹爹!〃菁儿率先喊了出来。
那黑影一怔,继而一个纵掠便窜到眼前,垂绮怔怔地瞧着,一时反应不过来。
孙永航就近地瞧着这母子俩,一阵风过,雪片旋了一旋,微冷。他立时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母子俩人身上。
一时就这么站着,谁也不知要说什么,谁也不知要怎么说。最后还是菁儿,好奇而又天真地问着,〃爹爹,你也肚子饿了吗?娘亲屋里没有吃的哦!我和娘亲刚去煮面吃了!可好吃了!〃
孙永航正欲否认,肚子却忽地响过一声,顿时万分尴尬。
菁儿却〃咯咯〃地笑起来,〃爹爹饿了!上回菁儿饿的时候,肚皮也这么叫过!〃他搂着娘亲,〃娘亲,你也给爹爹煮面吃好不好?〃
垂绮看看儿子,又没好气地白了眼孙永航,也不说话,转身就往伙房处走。
许是真饿极了,母子俩有些呆怔地瞅着孙永航竟把大半锅面全都吃下肚子里,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着唇咧!
孙永航见垂绮看他,也缠着视线回望,良久,垂绮生生将视线调开,冷道:〃吃饱了,就回去睡!〃说罢,便不再理人,起身回房。
孙永航默默地陪着母子俩往回走,这寂静的夜,因多了一人的步子,显得宁静而温馨,像融成了个圈,包住了彼此,再不容外界的风雪肆虐。
垂绮的步子越走越快,直到屋前,她才站定,正欲发话,却听小菁儿抢先道:〃娘亲,我想和爹爹一起睡!我们叫爹爹一起睡好不好? 〃
此话一出,孙永航是大喜过望,与菁儿一同巴巴地望着垂绮,父子俩人的神气,从未像此刻这般相象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垂绮瞪着,瞪着,口中的拒绝几欲出口,却又叫孙永航打断,〃垂绮,就让我躺一会儿,卯前我就得起身早朝去的!就躺会儿!。。。。。。垂绮,我一回来就沐浴过了,身上没半点酒气。。。。。。〃
这样的保证,杂乱无章,甚至根本不算是理由,然而,正是这样的话,却叫骆垂绮无法拒绝,也无从拒绝,在心都这般温软的此刻。
然而要应下,她却也开不了口,只推开门率先进了屋,孙永航本还呆立在门外,直至看见菁儿偷偷朝他招着手,才终于心头一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