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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永环一听立时红了俏脸,粉盈盈的一层光,比得娇花亦媚,〃呀!嫂嫂笑话环儿!不理嫂嫂了!〃
〃呵呵呵呵〃众人于是大笑,那宣氏更是玉指一点环儿白净的额头,〃瞧瞧!咱们的魔星今儿终于也有人能克住了!〃
孙永环微撅着菱唇,红艳艳的小脸别开一旁,直把骆垂绮看得怜心大起,搂了她在一旁坐下。〃好啦,小环儿聪明伶俐,今儿闹得也累了,来,先喝口茶歇歇气儿?〃
孙永环不理,直到骆垂绮将茶盏凑到她嘴边,她才回过脸,破颜一笑,〃还是嫂嫂最好!难怪大哥最疼你!〃说着,她还扯了扯骆垂绮身上的一袭夷绢裁成的春衫。夷绢是夷州上贡的上等织品,轻柔飘逸,色彩流澹,看去并非一墨成色,却是浓浅回转,瞧着仿佛有一墨烟色笼于人身,十分好看。既是贡品,孙家得赐也不过几匹,而骆垂绮身上这袭春衫便是由此而制,可见孙永航的爱重。
众人的目光经孙永环的一扯,便都注意过来,目光里有妒羡,亦有戏谑,看得骆垂绮倒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不好说什么,只是朝着孙永环那张带笑的娇颜叹了口气,〃唉!今日真真见识了什么叫魔星了!〃
孙永环得意地一昂下巴,笑着站了起来,眼珠儿一转,瞧见亭下翩然舞着两三蝴蝶,便喜叫起来,〃呀!看看,那蝴蝶怎地有那么大!〃
众女子随着这一声唤,便都看了过去,那凤仙一畔,的确有两只蝴蝶在花丛中环舞,一黑一蓝,双翅一翕一合,上下翻飞,约有手掌大小,倒也的确颇为少见。那孙永环终是小孩心性,见着好玩的,便不待诸人发话,就提了裙摆跑下去要扑蝴蝶。
众女子相视一笑,看着她的天真可爱,都心中欢喜,一时夫人小姐,丫鬟仆从一个个都走下亭来,看小姑娘扑蝶。溶月扶了骆垂绮下来,便将手中一把团扇交到孙永环手中,那小姑娘一接着扇子,便全力扑到蝴蝶身上去了。
可那蝴蝶晓得人来,也扑闪到一边,于是一人二蝶便满园子的追赶起来,那条轻盈可爱的身子便也如同蝴蝶般翩然起舞。红花绿裙,煞是好看。
这里的热闹欢笑,也引得远处廊子里的二人调过视线来。孙永彰正与孙永勋谈着朝政上的事,蓦地听到撷芳园里一片热闹,轻婉的女声叠叠欢笑,不由都看了过去。
孙永勋在看到那抹浅笑融融的倩影时,身子似是被钉住般一动也不能动了。那一日,似也是这般。薄雾轻蒙的禅院,一抹孤清的身影盈盈立在放生池边,窈窕而婉约。那一袭雪纺的细绒披风,一如地上的细雪,如此清新,如此让人掉不开眼。只一个背影便叫自己魂不守舍。孙永勋觉得自己都快着魔了,但眼光却只能这般瞧着她,一直瞧,一直瞧,但他不敢上前相询,怕唐突佳人,可心中又如有百蚁挠心,焦灼中又有期待。终于当他决定上前的时候,忽然有一个丫鬟跑了过去,在她耳边低低道了几句。那女子便转过脸来,如远山含黛的眉目微微舒展着,有一韵浅笑漾在唇边,真是如画般人物。这一刻的怔愣,便让他错失了与佳人相谈的机会,只能怔怔地看着她离去,仿似幻境。几月来,孙永勋一直神思牵引,魂梦相随,饶是他想过千端万端,却不防居然会在拜见大嫂的那一日再见她。
她。。。。。。不知道曾有个他吧?孙永勋苦涩地想着,却听见自己的三哥在旁怪异的笑了声,〃原来这般好兴致。。。。。。她也在。。。。。。永勋,过去给六婶、大嫂见个礼吧!〃
〃三哥。。。。。。〃孙永勋皱眉,〃她们女儿家的,我们。。。。。。〃他怕见到她,怕克制不住那满腔无望的相思。
〃你在怕什么!都是自家人,用得着这般避嫌!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孙永彰冷哼一声,也不管他,便径直走入一群内眷的园子里。
此时,正追得起兴的孙永环因脚下一个踉跄,直扑向一旁的骆垂绮,一声〃哎哟〃两人都往旁边一倒。骆垂绮扶着一旁的溶月,虽没跌倒,便脚上已是扭了,一霎时疼痛钻入脚踝,直把汗都给逼了出来。
孙永勋亦是瞧见,连忙奔上前,心急中仪礼也没顾上,只扶着骆垂绮让到一边的石头上坐了,便要看她的脚伤。骆垂绮虽疼得脸色发白,但瞧见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丈夫,便硬是把脚一挪,避开了他探视的手。但这一使力,愈发让她疼得直抽冷气,眼中已有泪意打转,只是瞧着众人的担心样,特别是孙永环扁着嘴快哭出来的神色,她仍是咬着唇忍了回去。〃没事儿的,只是扭了一下。〃
孙永彰冷眼瞧见四弟不同寻常的焦急之色,心中一动,只是冷言微讽,〃四弟,既然大嫂都说没事了,你大可不必这般着急!〃
话中有话,刺得孙永勋脸色一白,他紧闭着唇站起身,别开脸站在一旁,既为着三哥的话,亦为着方才骆垂绮的一避。
骆垂绮对孙永彰没什么好感,见他在旁冷言冷语,只作不曾听闻,倒是对着孙永勋勉力笑了一下。
孙永勋神色默然,只是低低道了句,〃我去请大夫,你们几个快扶着大嫂回房吧!〃说罢掉头就走。
骆垂绮瞧他神色不霁,以为是自己方才的那一避,让他心中起了介蒂,便忙开口道:〃四叔叔。〃
这一声唤,饶是清清淡淡,但听入朝思暮想的耳里,亦是感慨万千,孙永勋连忙煞住脚,无视三哥别有深意的目光,行了一礼,〃嫂嫂还有何事?〃
骆垂绮勉强绽开一笑,闪着些许湿意的眸子一眨,剪出春水两泓,似是要把人化在里边,〃有劳四叔叔了。〃
不知为何,本来有些受伤的心意,竟在这一声轻柔的嗓音中被缝补得密密合合,完全觉不出裂来,孙永勋只觉这一刻的声音真能熨到心窝里去,把所有的苦涩尽化无形,无迹可寻。
〃嫂嫂客气了,想必四弟亦是甘之如饴才是,怎么会辛劳呢?〃孙永彰有些杂着冷意的音色忽然闯了进来,惊醒了孙永勋的痴迷。他一双邪肆的眼,只一径儿放肆地将骆垂绮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打量到发鬓,让骆垂绮紧蹙了秀眉,心生厌恶。
她挨着溶月的扶持,微微福了福,〃三叔叔有礼。〃便回身一跷一跛地回苑子,脚下很疼,其实还不宜行动,但她实在不想在孙永彰那放肆的目光下多呆一刻。
孙永彰见她竟然如此就走了,当下冷了脸,对着一帮子女子道:〃怎么?还没闹够么?〃
〃三哥。。。。。。我。。。。。。〃孙永环还想说什么,却在孙永彰夹着冷光的眼神下马上住了嘴,悄悄吐了吐舌头,与众人一起跑回后园去了。
孙永航一进门便听说午间发生的事儿了,眉宇微微一挑,便回头对手捧着一叠子卷宗的小侍历名吩咐道:〃把这些先搁在书房里,我回头再来处理。〃
〃是。〃历名抬头朝他觑了眼,伶俐地退下了。
孙永航往落影阁直走,瞧见了正拿着一朱红色小瓷瓶的溶月,便叫住了。他盯着那小瓷瓶,问:〃伤得厉害么?〃
溶月福了一福,〃回航少爷,小姐扭着了脚脖子,已上过药了,大夫说大约要半个月才能走路。〃
孙永航皱眉,〃伤得那么厉害?请的是谁?〃
〃是解时济解大夫。〃
孙永航才要说话又马上顿住,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对溶月道:〃溶月,你替我去支应一声历名,让他把书房里的'白药'拿来。〃
〃是。〃溶月面上掠过一抹喜色,有轻轻的笑意晕满颊边。
〃垂绮,还疼么?〃孙永航一跨进屋,便见着骆垂绮半靠在床上,眉黛轻蹙,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永航?今儿怎么这般早?〃骆垂绮回过神,迎着她的丈夫柔柔一笑,满是柔情蜜意。
孙永航却不曾瞧见那笑,只顾看着她脚上裹缠着的纱布,白得非常碍眼。他眉峰又拢,不禁出语低责,〃怎么那般不小心?好好的在院子里坐坐也伤着了!〃说着,他小心再小心地捧起她受伤的脚细隔着纱布细看着,也不知能看出些什么。
骆垂绮贝齿轻咬红唇,听着这话倒也不恼,只略噙着傻傻的笑意,明眸剪水地望着孙永航。看着他好看的眉宇因她受伤而拢紧,心中波波地泛过无尽甜蜜,只觉得满心欢喜。她看着,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而又温存已极地抚上他的眉梢,纤秀白皙的手指划过他英俊的脸颊,沿着轮廓而走,似是嬉戏,又满溢了爱恋。
孙永航抬起脸,四目相对的一刻,他亦是瞧得痴了,无意识的手抓住了她的手,牢牢地握在胸前。
这番情景落入正欲进屋的溶月眼里,她掩着嘴偷偷一笑,轻快地退出屋去,慑手慑脚地将门户合好,坐在廊子上与小丫头悄声聊着些家常。
晚膳时分,历名过来欲唤孙永航去前厅用膳,叫溶月拦住了。历名会意,便仍回前厅通报,并嘱咐伙房将膳食另备一份送来落影阁。
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