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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道:“与两位族叔不熟;他们没有主动提及;妾身也没有开口相问。不过既是三房堂兄弟两个过来;并没有其他人;应是三房那边遇到什么难处了
沈理闻言;不由皱眉。他对于松江族人不甚亲近;不过到底同为沈氏子弟;对于各房人丁也多有了解。沈氏九房之中;除了他自己所在的九房乌烟瘴气之外;三房也不怎么样。
三房老太爷是个昏聩的;辈分在族中最长;却只爱倚靠卖老;平生就喜占旁人便宜贴补自家儿孙;对几个孙子也不能做到一视同仁;只偏心嫡长一脉。三房当家人湖大老爷自诩为读书人;却是连秀才也没考上;只花钱弄了个监生;便整日里风花雪月、吟诗作画;摆出一副读书人的嘴脸;吃喝嚼用都靠着几个弟弟奔波辛苦。
有这样两位当家人在;三房能好了才怪。
这不是前两年才折腾了分了家;湖大老爷面皮厚;倒是不清高;占了家产大头;差点将三个弟弟净身出户。要不是宗房最后出面;怕是要到公堂上分家
“沈玲不是在南京?连沈玲就叫上了;能有什么事?”沈理虽不喜三房;却也心中疑惑;不过也为沈洲叹气。换做其他人;既知晓族亲有事上京;不是当打发人提前往京中送信么?毕竟族亲与族亲之间;也分了远近亲疏;常在京城这几房当多通气才对。沈洲在翰林院里磨了二十多年功夫;学问也是数一数二;可是这为人处世还真的令人不放心。
换了家常衣服;沈理便叫人去客房请沈玲、沈珠兄弟过来说话。
沈玲还罢;去年随沈洲上京;也曾见过沈理;沈珠在沈理面前;就带了几分无措出来。
虽说沈理神态平和;与两人见礼寒暄;可沈珠莫名心虚;想起弘治十三年腊月来京时的往事。沈珏短命;已经故去;沈瑞与沈全却是一直在京;这两人都不喜他;会不会在沈理面前诋毁自己?
沈理确实因沈珠行事恶毒;对其一直无好感;不过眼下见了沈珠;心中也惊诧不已。沈珠与沈瑾、沈全同庚;今年二十二岁;正是风华正茂年岁;早年瞧着他们这几个族兄弟也都是一时瑜亮;眼下却是大不相同。相由心生;沈珠眼下青黯;除了长途旅途的疲惫;还有纵欲的痕迹。
从松江到京城;可是在路上;又想到谢氏方才还说三房子孙娇气;出门都带侍婢;沈理只觉得心中一堵;心中那点对于三房族人的担心也化为乌有。还能有闲情逸致睡女人;就不是什么着急上火的大事。
沈理并不开口询问来意;沈珠脸上就带了急切;却不敢随意插嘴;只带了祈求望向沈玲。
沈玲被盯得头皮发麻;虽百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毕竟是三房子孙;不能眼看着三房被欺负了;要不然有一就有二;说不得什么时候麻烦上头。
“六族兄;此次小弟携九弟上京;是奉大伯之命;与族兄求援。”沈玲站起身来;作揖道:“此事本为三房家务;本不当劳烦到六族兄费心;只是其中涉及到贺家;如今贺家在松江气焰高涨;纵是宗房大伯开口;也没有使得贺家缓和一步;实没法子;大伯与族兄大伯才打发九弟上京求援。”
说起来并不算稀罕事;不过是产业纠纷罢了。自打三房分家后;二老爷等人自有生意手段;去广州的去广州;下泉州的下泉州;各展神通;日子眼见好起来。湖大老爷却是眼高手低;看不见弟弟们的辛苦奔波;只看到财源滚滚;便也动起做生意的心思。
松江产布;往外头贩布向来是来钱的手段。湖大老爷便想要贩布;却没有渠道;正好与贺二老爷有几分交情;知晓其往山西贩布;就“软磨硬泡”要插一股。第一次时;顺顺当当;湖大老爷分了红利;等到第二次;湖大老爷贪心;不肯再小打小闹;非要多占股;拿出的现银有数;便将名下几处旺铺与庄子在贺家钱庄质押;抬了银子参股。不想湖大老爷自己雇来压货的大掌柜在山西遇到官非;懈了货款私逃了;湖大老爷血本无归;还欠了贺家一大笔银子。
等到贺家拿着质押单子收产业;湖大老爷不认;只说贺二老爷设局侵产。
贺二老爷自然不认;湖大老爷求到宗房;可白字黑字写着;捐款跑了的又是湖大老爷自己的姻亲;自是怪不到贺家头上。
损失的货款;加上钱庄的欠银;足有几万两;要是全数还清;湖大老爷就要倾家荡产。湖大老爷自然不肯;便嚷着要与贺家打官司;可也不敢真的对簿公堂。
贺二老爷不耐烦与三房扯皮;就将手中房契、地契直接转卖给了四房沈源。沈源虽在扬州;却是打发管家回松江讨债;眼见着成了一笔糊涂账。
如今松江传得沸沸扬扬;外头都等着看沈家的笑话。
沈家自家人折腾自己人;已经不是头一遭;弘治十年孙氏去世时就有一次;最后在族长太爷的弹压下;各房虽退还产业;到底族亲之间生了嫌隙。
如今族长太爷已故;宗房大老爷想要弹劾此事;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将此事通告京中。一是贺家来意不善;明显在设计沈家;想要搅合沈家内乱;好压沈家一头;二是沈源行事不当;同外人一起逼迫族人;所依仗的不过是前程正好的长子沈瑾;此事也需要告知沈瑾。
“又是贺家?怎么就盯上沈家名下产业?”沈理闻言大怒:“一个侍郎做依仗;就恁地嚣张;未免太猖獗”
至于沈源、贺二老爷、湖大老爷三人之前的罗圈账;沈理并不担心。贺二老爷说将房契、地契“转卖”;多半也只是说说;四房产业只要是孙氏嫁妆;在沈瑾、沈瑞名下;沈源手上银钱有限;不过是被贺家人说动出来当枪逼债罢了。
有孙氏嫁产的事在前;沈理早见识过贺家人的贪婪。早先沈沧在时;贺家都老老实实的;如今沈沧尸骨未寒;贺家人就敢下黑手;难道当沈家其他人是死的?
沈玲犹豫了一下道:“听说贺家要同李阁老家联姻;贺家大郎要迎娶李阁老的长孙女……”
“咦?”沈理诧异道:“同李家联姻?这是贺家人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沈玲这两年并不在松江;并不知详情;便看向沈珠。
沈珠忧心忡忡道:“是贺二太太与海大伯娘说的;说李阁老看上了贺家大郎;只等着李家孙小姐及笄;两家就正式下定。”
单是一个贺家;沈家联络族亲;或许并不足畏惧;可填上阁老府;可不是沈家能应对得了的。
这也是宗房大老爷与湖大老爷都想到沈理的原因;这个时候能帮沈家一把的只有沈理了。
沈理讥笑道:“到是做的好白日梦;不过一个国子监生;凭什么匹配李家小娘子?”
沈珠闻言大喜;忙问道:“六族兄;难道是贺家人浑说?这亲事做不的真
沈玲望向沈理也带了殷切。
归根到底;还是三阁老执掌朝政;从朝廷到地方都畏于其势。就拿这回的事;要是贺家真背靠阁老府;三房说不得只能倾家荡产还银子;就算有沈理与谢阁老这一重关系在;可谢家凭什么为女婿的族人张目?
要是贺家不是李家姻亲;没了李家这一重依仗;那沈家即便在沈沧故去后势弱;但有其他人在;也能势均力敌。
沈理想起沈瑾的事;并不觉得开怀;反而觉得膈应。
本以为是李阁老爱才;才挑中沈瑾做孙女婿;可听着贺家那边的意思;竟然与贺家早有口头婚约;这是见新科状元没有定亲;是更好人选;才舍了贺家。固然这是高看沈家;可这份功利也叫人不喜。
想到这里;沈理冷笑道:“怕是李阁老那边挑孙女婿挑花眼;即便以前看中贺家;如今也不作数了。”
沈玲道:“六族兄;可是李阁老家将长孙女许了旁人?”
沈理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算旁人;李阁老看中了沈瑾;沈瑾的座师为大媒;如今应该往南边去信了。”
沈玲、沈珠兄弟面面相觑;沈玲眉头紧蹙;沈珠却是带了几分古怪;似有嫉妒;又似幸灾乐祸。
沈理看出怪异;心下一动:“怎么回事?莫非是四房族叔那边有什么不妥
沈玲点点头;道:“源大叔已经给瑾哥儿定亲了;是扬州首富闫百万的女儿……源大叔从贺二老爷那里转买的产业;用的就是闫家的银子……”
第四百五十九章 事在萧墙(五)
“盐商的女儿?”沈理即便早就晓得沈源不靠谱;眼下也眉头紧蹙。dm
之前想着沈瑾的亲事;不好让四房长辈胡乱做主;本是为防万一罢了;没想到如今还真是成了这样局面。
“到底四房拿了闫家多少银子?一个状元儿子就舍得给商贾为婿?”沈理冷笑道。
“状元”沈玲、沈珠都惊的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