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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沧听了沈理那本状元文集的“异样”与沈瑞的猜测后;颇为嫌弃地看了那本新书一眼;随手捡了署了谢阁老的号的那本文集;从后边挑了一篇文章看起来;结果看得讶然不已:“这文风确实与谢相有异;不过倒是一脉相传的大气中正;虽是略显青涩;可真要说是谢相早年旧作;一般人还真辨不出。如此文章;只要不是半路弃考;总有登甲榜之日。这般人才;作到与人代笔的地步;亦是可悯。”
在沈沧落衙之前;沈瑞也翻看了几本文集;谢阁老那本正如沈沧点评的那样;还真有些真假莫辨的感觉;归根究底的原因就是其他三位状元公的文风相对独到;后边的文章仿的只是形似神不似;谢迁文章更大气中正;后边与前边意境的差别不是很大。
“倒是真用了心思的;这是笃定诸位状元公会任之由之、不会计较此事?”沈沧想到此处;有些不解:“只是即便是勋贵行事;也当有所忌讳;真到了无需避讳的地位;又怎么会在乎这些银钱;琢磨出一套伪书;来牟利……”
明时坊;周宅。
沈琰看着眼前茶杯;神色并没有愤怒;也不像是“登门问罪”模样。可眼前摆着的一本新书;还有他郑重神色;无处不在表露他对此事的不满。
周秀才却是乐乐呵呵;并不见被揭破的忐忑与愧疚;反而爽朗道:“即便沈贤弟今日不来;我过几日也要就此事寻沈贤弟说话;说不得还能将沈贤弟引荐到贵人樽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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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金针暗渡(四)
沈琰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立时站起身来;冷着脸道:“引荐给贵人樽前;这就是周相公给我的交代?”
周秀才脸上露出诧异;道:“这有什么不好?你们兄弟想要在京城立足;总要寻个靠山;要不是实是与沈贤弟投契;我还不爱操这个心……至于你那个岳家;不过是个破落户;自家还不知要靠哪个;哪里能提挈贤弟?”
沈琰正色道:“周相公好意;沈某人心领了……只是如今不过客居京城;专心备考;实无心攀附贵人……”
周秀才的脸色有些难看:“沈贤弟这是恼了我了?”
街坊邻居住了半年;周秀才瞧出沈琰不是个迂腐的性子;是个颇有野心的年轻人;可眼下机会到了却不屑一顾的模样;这是作甚?
人的性子怎么会说变就变;这是不给他面子?
沈琰摇头道:“是我不对在先;周相公本不是寻常人物;沈琰却不自量力视为知己友人;如今得了教训丨也是应该。”
一句话倒是说的周秀才不好意思了。
他读书勤勉;却是没天分;就仰慕读书好的人。之前与沈琰相交;倒也不是存心利用;而是真有仰慕之心;且因是少年举人;多少有些投机示好的意思;倒也有几分真心;可从中拉线让沈琰“代笔”之事确实有所隐瞒。
周秀才带了几分讨好道:“沈贤弟勿恼;此事为兄虽在前没说的清楚;却没有害贤弟的心思……换做旁人发话;为兄绝对不会将沈贤弟拉进来;实是贵人安排;对于沈贤弟来说;却未必是坏事;说不得功名利禄都不在话下……”
他没有明着说贵人身份;可话中已经带了诱惑。
沈琰唯有苦笑:“依旧是谢过周相公;只是沈某一心攻书;无心他顾……令郎那里的课;要是周相公信得过;沈某会继续尽心。有得罪之处;还请周相公看在我年轻的份上;原谅则个。”说到最后;已经长揖到底。
周秀才本是见沈琰日子不甚宽敞;年底又要娶亲;才有心拉扯他一把;没想到他不领情不说;连朋友也不愿与自己做了。
周秀才虽不过是秀才;可周家却是明时坊的老户。换做其他人;这样不识抬举;他早要恼了;可是沈琰如此放的下身段;隐隐带了恳求;他又是有错在前;即便是憋了火;也发作不出了。
沈琰不想参合权贵之间的争斗;可也不愿平白得罪周秀才;这才将小周提出来;做个缓和。
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不要说他压根就不是“过江龙”。
至于周相公的好意;能“自作主张”一次;就有下一次。
沈琰晓得他们兄弟十分弱小;压根攀附不起那所谓“贵人”。能将诸状元公视为儿戏;大咧咧在京城印卖“伪书”;那人身份倒是当得起“贵人”。
可是如今文官治国;勋贵都荣养了;也怕御史弹劾。
要是个护短有担当的人还罢;那人让与状元公有渊源的人做“枪手”;心思阴暗诡异;也是防着事情闹大。否则不管不顾;何必还专门找这样的“枪手
既有畏惧;就少了担当;事情闹大了;顶缸的就是他沈琰。
沈琰不傻;怎么还会往这样的“贵人”身边凑?
朝阳门内;本是城里繁华之地;那里的书铺也不会是寻常人家所有。
沈沧身为刑部侍郎;打发人去打听书铺的主人;并不是什么难事。书铺背后的东家;是如今勋贵中的佼佼人物建昌伯张延龄。
“原来是他;倒也不奇怪了”沈沧对沈瑞道:“三月初的时候有御史弹劾建昌伯;为的就是这书坊之事;罪名印卖了‘有碍风化;的书;有辱斯文。如今建昌伯是将儒家的书印出来了;却是这样个印法。”
沈瑞好奇道:“建昌伯为外戚之家;行事不是应该更谨慎小心?作甚还敢因小利与得罪阁老朝臣?”
沈沧抚着胡须道:“得罪就得罪了要是外戚文臣好作一团;那睡不着的就应该是皇上了。至于银钱;谁也闲多?京城的铺子;保定府的田庄;张家参合的事还少了?说是满头小辫子也差不多了;有个贪财昏庸的外戚;朝里朝外都放心”
不过是帝王心术。
沈瑞听了;提着的心反而安定了。
有谢迁这阁老在前头顶着;王华、沈理他们都算不上什么。
谢迁么?只要今上在位;就稳如泰山;这次“伪书”风波揭不起什么风浪
没两日;就传出一段“佳话”出来。
谢迁谢阁老看到自己署名的状元文集后边的“伪作”;颇为欣赏;不仅没有追究对方“冒名”;待知晓对方亦是出自余姚;且是去年落第礼部试的旁枝族人;颇为看重;使人请到相府安置。
一时之间;多少人读书人叹惋;只恨自己不是余姚人氏;不是谢氏族人。
有了谢迁“珠玉在前”;其他众状元;也少不得引人关注。这次刊印的状元文集是一套;在朝的诸状元公都囊括在内。
不过让诸“观众”失望了;其他几位状元公半点动静都没有。
沈瑞冷眼旁观;也是瞧明白了;旁人要是接纳“枪手”;有“东施效颦”之嫌;要是不接纳;对比之下;倒是显得寡恩薄义。既是都不讨好;于脆不理不睬就是。
沈理案头的状元文集正是沈瑞送过来的那本。
沈理倒是带了几分兴致;将后边的文章看了一遍;隐隐地有些失望;对沈瑞抱怨道:“这也太糊弄了;就算要作伪;也要寻个像样的枪手;出来……
沈瑞自己的文章;就被杨廷和“批”过;倒是并不因此觉得沈琰就真的不可取;状元为文魁;他们的眼光高于常人也说不得过去。
只是想着后年的春闱;沈瑞道:“六哥;你瞧着沈琰文章火候如何?后年那一科可是有希望?”
沈理闻言;皱眉想了一会儿;半响不应声。
“六哥也看不准?是可上可下?”沈瑞诧异道。
说句实在话;沈琰前面考中举人;已经够令沈瑞惊诧的。毕竟在松江时;他连廪生都不是;不过是附生。
乡试要真的那么好过;举人也就不会被世人称为“金举人”了。
沈理摇头道:“不至于。我是想去年南直隶乡试主考官是哪个;要是其他省的举人;如此水平也说不得过去了……江南却是士子云集之地;这样的火候总觉得还欠缺些;要是没有内情;只能说沈琰的运气太好了……”
沈瑞暗道:可不是运气好么?少年丧父;兄弟两个功名却上如此顺手;当初在松江呆不下去;到了南京就能顺顺利利当了举人;过后又得了乔家做岳家。要是乔大老爷没有官非;乔老太太没有去世;乔三老爷有了江南的履历与资历;高升是肯定的;也算是个依靠。
几个状元公毫无动静;等着看热闹的士子们闲不下;将顶着其他几位状元名字的“伪文集”买来一对比;自觉得了真想。不是其他诸公不提挈后辈;实是其他“枪手”的文章寻常。
一时之间;羡慕谢氏族人的少了;嘲笑其他“枪手”的人多了起来。
就是南城书院这里;士子提起此事;也都是带了酸气:“原来是建昌伯的书坊;怪不得这样大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