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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时刚过;县衙门就汇聚了不少人;都是考生家属;大家都等着榜单出来
二管家带了长寿在县衙不远处茶馆坐了;叫了一壶茶水;等着县衙出榜单
虽说时间尚早;可茶馆里已经有了几桌客人。多是青衣青帽;看着像仆从装扮;应该也是等着县衙放榜。
临着二管家与长寿这桌的;是两个儒生;一个花甲之年;一个年过不惑;衣着有些寒酸;却是满嘴之乎者也。
长寿正临窗望向外头;就听到“沈瑞”两字;原来这两人提及县试这几场的“红榜”。
二管家也听到自己公子之名;也提了耳朵;仔细听这两儒说话。
老儒道:“往年⊥榜;不变;今年县尊上任首次主持京县县考;许不知规矩也……”
中年儒生冷哼道:“京县县令乃六品;京府重地;能接任县令者;无不是外县父母官中政绩卓异之辈;难道不曾主持过县试?不外乎存投机之心、攀权贵之门。可怜寒门士子;十年寒窗苦读比不得有个好家世;可悲可叹……”
老儒道:“县考不f弥;;谁人敢动手脚?贤弟此言谬也。”
中年儒生越说越恼:“此獠愚笨;为攀权贵;连廉耻都丢之。且看他有何下场?京城首善之地;岂容他枉法徇私?”
老儒道:“勿恼;勿恼;且看榜单;且看榜单”
中年儒生道:“若非要抬为‘案首;;作甚变更红榜;将京堂之子挪到首位?从第三挪到第一;日日见肯;不过掩耳盗铃”
听到这里;二管家与长寿都变了脸色。
“沈瑞”之名;从二月二十一的“红榜”开始列榜首;他的出身被人打听出来也不稀奇。只是这“欲加之罪”;却是恶心人。
沈家书香望族;传承百余年;代代都有进士、举人;现今更是连状元都出了。就是沈家二房;大老爷、二老爷是进士、三老爷与已故大哥都是举人。
区区一个童子试;难道还会有去钻营作弊?
长寿是愤怒不已;他服侍沈瑞五年;看着沈瑞读书的勤勉。可以说着五年来;沈瑞无一日不在读书;手不释卷;从不曾移心二用。
跟着王守仁学四书五经;随着沈理做时文;县试“案首”不是手到擒来?
二管家则是惊恐;京城可是无风也起三尺浪的地界。自己老爷又在尚书位上;多少双眼睛盯着。
即便自家晓得这些流言不过是子虚乌有;可旁人可不觉得。
上次春闱弄出来的舞弊案;弄死了一个礼部侍郎;弄废了一个学政;根源不过是言官的“风闻奏事”。
衙门前的人群喧嚣起来;二管家见状;顾不得多想;忙摸出一把钱来结了茶钱;带了长寿去看榜。
几个衙役抬了告示牌出来;上面贴着红色大榜。
县试榜单按成绩发榜;不过排列并不是常见的从右到左、从上到下;而是行事独特;曰“轮榜”。
依照车轮样式每五十人围成一个圈;最后不足五十人的也围着一个圈;就是人名松着写;也做圆圈样式。
今年县试人数二百余人;榜单上就有五个车轮;一个在上;四个在下。
第一个圈正中就在红榜上最上方;写着是本年县试第一名名字;既是“案首”。
看到“沈瑞”两个字时;二管家倒吸了一口冷气;叫了长寿叫往回赶。
长寿也傻眼。
要是没听到方才那酸儒的“义愤”之言;这就是意外之喜。
连着两次“红榜”第一;要说他没盼着沈瑞得“案首”那是假话;不过想到方才的“流言”;这风头也不好出;便也忧心忡忡……
沈瑞自打二月二十三考完;一日不曾歇;就又捡起功课。
县试只是第一步;四月里就是府试。
虽说要是这次侥幸得了案首;府试不会被罢黜;可要是排名太低;面子上也不好看;要是县试不能得案首;那府试则更需努力。
三老爷知晓;唏嘘不已;对妻子道:“这般心气;这般毅力;怎能在科举上无建树?若是我当年在学业上有这般毅力;也不至于荒废这些年。”
三太太想到沈珏道:“要是瑞哥今年一口气考出来;后年说不得就要下场参加乡试珏哥与瑞哥本是同年同月;听老爷讲两人功课也相差不多;现下却是要被瑞哥落下了……”
三老爷听妻子提及下一次乡试;想到自己身上;握拳道:“岂止是落下珏哥……珏哥启蒙晚;旁人寒窗苦读十年方求功名;瑞哥至今读书不过四年半……等到三年后;说不得文章也做得好了。到时叔侄齐下场;我这做叔叔的可别被侄儿落下……”
虽说现下看起来;沈瑞的文章远远比不得三老爷;可他读书这般勤勉刻苦;一日当两日使的劲头;谁也不知三年后会如何。
三老爷既欣慰沈家后继有人;又生出几分紧迫感……
县衙“报喜”的队伍还没到;二管家与长寿匆匆回来。
大老爷不在家;三老爷不敢惊动;二管家直接到二门求见主母;长寿这里;也是往九如院给沈瑞传话。
因沈瑞年纪不小了;开始有外头的交际;除了在九如院中有内书房之外;今年开春徐氏在前院给沈瑞收拾出一个外书房来。
平素里读书;来人可以做待客之所。
不过沈瑞读书起早贪晚的;还是用内书房的时候多。
见长寿面上发苦;沈瑞心下一激灵;生出不好的念头来;直接问:“是榜上无名?”
长寿忙摇头道:“二哥中了案首”
沈瑞蹙眉道:“那为何做忧色?可是有什么不对?”
事关重大;长寿不敢隐瞒;将茶馆里的听到的“流言”讲了一遍;又提了二管家去求见太太之事。
沈瑞闻言;庆幸不已。
幸而他之前没有使人冒然打听县令;否则这落到旁人眼中正是对景。
如今虽是“木秀于林”;可胜在“理直气壮”。
他站起身来出了九如居;前往正院。一路上;他在心里将得失算了一下。
“京察”早已尘埃落定;如今京城官场已经形成微妙的平衡。
即便有御史言官想要就此事弹劾大老爷;可县试只是县试。要说春闱天下士子云集;文无第一;榜单容易有争议;那县试这里;连只会三道填空题的市井少年都会参加;可见水平之低。
沈瑞的文章都是用心做的;这个案首;当得并不心虚。
大老爷身下坐着尚书之位;不是三阁老的门人;换做其他年份;说不得真就有人“借题发挥”;想要弄掉大老爷。
不过今年是春闱之年;士子云集京城;经过三年前那场“科举舞弊案”的闹剧;朝廷内外定也不希望科考上传出什么不好来。否则人云亦云;引得士子云从;又要生事端。
想到这里;沈瑞的心里就踏实下来。
否则要是因他侥幸得一县试案首;就引得沈家惹祸上身;那才是得不偿失
二管家已经到了上房;同徐氏说了沈瑞中“案首”之试;还有寒门儒生对县令与沈家的污蔑言论。
徐氏虽是听得皱眉;却并不急迫;只道:“二哥争气;这是好事……你莫要慌里慌张的;不被人妒是庸才。不过是几个腐儒酸话;为难不了沈家……”
沈家大老爷为京官;这些年也经历过风风雨雨;眼见徐氏神态镇定;二管家便也心安。
徐氏道:“报喜的人估摸快到了;准备赏钱去……”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亲家与王府那头;打发人去报喜……”
二管家应声下去;在院子里与沈瑞碰了个正着。
“恭喜二哥”二管家躬身道。
沈瑞看了二管家一眼;淡笑道:“这些日子也让安叔受累了;改日请安叔吃酒……”
二管家连声“不敢”;下去张罗赏钱去了。
早有婢子看到沈瑞;一边往里传话;一边挑帘子。
见沈瑞进来;徐氏忙招呼他上前;笑着道:“没想到竟得了‘案首;;还真是开门彩;咱们二哥好运道”
沈瑞犹豫了一下;道:“母亲;会不会给父亲添麻烦?”
徐氏笑着安抚道:“虽说‘县试;取耕读子弟是‘惯例;;可也没有律法规定仕宦子弟就做不得‘案首;。京城官场虽不太平;可你也要相信老爷。能做到京堂位上;难道还能被几个书生用‘莫须有;的罪名拉下马?加上今年是春闱之年;关于营私舞弊之类的弹劾何其敏感;即便有个小鱼小虾蹦出来也弄不出大动静。”
这话却是与沈瑞想到一块去了。
徐氏的性子虽不爱张扬;可想到有人就此事盯上沈家;心里到底有些不痛快。
她倒不是担心丈夫;而是担心沈瑞。
要是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管清白与否;与沈瑞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