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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当眼前的一切再度清晰时,那儿已成黑魆魆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见了。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涟漪
午后的日光长长地照着,上林殿里便是没有蝉儿的嘶鸣也觉得炽热一片。庭院里那角方亭里,山膏用两只前爪捧着茶盏啜吸,又瞄几眼方才因冥府门开而四散逃窜的灵花灵草们,一个不慎,盏子就滑了,洒了一地仙露。
忘儿瞪了它一眼,“不是能变人形了么!以后不变不许吃喝!”
山膏面对念忘二人却是不敢还嘴,讪讪地收拾了,乖乖呆到边上去,一边问好脾气的念儿,“念儿姐姐,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正说话间,忽然院外边的护门草叫了,忘儿出去一看,来者是一个身披白色氅羽的鸟形神兽。“啊,原来是白泽君!”
鸟形神兽被她这么一唤,一下就涨红了素来苍白的面孔,一脸讷讷地挠了挠头,还了礼:[小仙姑、呃,不、不用这么称我,唤一声白泽即可。]
忘儿知它生性忒老实,也不多戏谑它,掩了一笑就引它就往里走,“白泽君来找上神么?上神正好有事出去……”
[我知道的。是上神方才传了朵水信花给我,我才来的。]白泽边走耸动着它那两扇羽翅,看去总有些滑稽。
念儿一见白泽也立时起来招呼:“原来是白泽君来了。我去沏茶。”
[哎哎,不用不用的……]白泽原本苍白的脸又红了起来,拦不住念儿,它就挠了头往边上看,一看就见到缩在边上的山膏。它宽和地一笑,[这只小山膏,你怎么到了上神门下了?]
山膏本惧怕级份比它高的神兽,往往有许多神兽好吃它们这些有点灵气的兽,以助修行,所以看到眼前的白泽,它也情不自禁地往边上缩。
[别怕我,我茹素,不会吃你的!]白泽笑着接过念儿奉上的箨草茶,用尖尖的长嘴吸了口,面上便带了几分逍遥沉醉。
忘儿“扑嗤”一笑,“别缩了山膏!白泽君要吃你的话,你缩去天边也没用!”白泽的道行只怕与饕餮相当吧,都有五六千年了。
山膏听了这话才渐渐放下心来,一步一逡地挪到圆桌边上。
忘儿素来好奇心甚,瞅着白泽看了半天,不由问:“白泽君,上神找您来有什么事啊?”
山泽见问,正要老老实实地回答,蓦地,却见庭院中气场微微浮动。它羽翅一动,猛地抬起头来,[来了!]
果见院里又起一股狂风,飞沙走石地乱摇了一阵,水镜月已带着鸢尾回来了。
“上神。”
“上神。”念忘二人连忙过去,一打量间,只见鸢尾青白了一张脸,浑身都在打着颤,但整个人却只呆呆地出着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二人心中不由一急,拉了拉他的手,入手只是一片冰凉。
“去泡碗甘华汤。”
“是。”念儿急急地下去了。
水镜月回身,双手向前平推,再往上一翻,一个结印,鸢尾周身便浮起一层水雾,将他整个身子俱笼在其间。庭院里忽然荡起一股清凉润泽的气息,有淡淡水气扑在面上,似是春风化雨般让人享受。念儿有些疑惑地看向白泽,等它解释。
白泽扑了下翅膀,目中流露欣羡之色,[上神再传他功力呢!百年的修为啊……那么精纯清灵的功力……]
忘儿听了瞪大了眼,心中只是奇怪,上神何时对鸢尾这般顾及了?
片刻后,水镜月收掌,水雾散去后,鸢尾的脸色好多了,只是仍有些发颤。念儿端上了甘华汤马上就灌着他喝下了。好半晌,鸢尾算真正缓过来。水镜月见他已然好转,便不再理会,转身回去殿里。
余下的四个便统统围坐在他身边,等着他说话。鸢尾却大反常态地静坐了许久。山膏憋不住,忍不住拿蹄子捅了捅他,“喂……”
谁知这一声才喊了半声,鸢尾忽然抬起头朝正依着远山缓缓落下的斜阳扫了眼,一下子就跳起来跑去内殿。令余下四人傻了似地呆着,他也不管。
鸢尾冲入内殿,水镜月正斜靠在榻上眯眼,听到人声,也不睁眼,只是那么眯着。
“我,我想拥有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的力量。”他的话因着微微的气喘而有些发颤,但神色间却是坚定无比。
“日还未落?”她依旧不曾睁眼。
“还有半刻。”
水镜月似在考虑,默了会儿,她动手往襟口处解下一枚玉八卦扔了给他。鸢尾接在手上,只觉入手温润,似是仍带着温暖的体温。
鸢尾手极轻微地颤了一下,忙低下头去看。这玉八卦通体玉白,极是透明,中间隐隐有一条血线,似是活物般蠕蠕而动,时长时短。他有些奇怪地回望水镜月,从不曾见过这个物件,大抵是贴身佩带之物吧。
“凭着它,你可以使唤所有听命于我的神兽。白泽是通晓世事的神兽,它会告诉你它们的效用。”水镜月这时才轻轻张开眼,狭长清灵的凤眸里掠过一抹极为深邃的光,莫测高深。“余下的就看你自己了。这东西见不得光,你最好收好了。”
“我明白了。”鸢尾将玉八卦挂在脖子上,再放入衣领。当温凉滑润的触感传入心间时,鸢尾不由怔了怔,似乎感觉到心头有一波血流涌上,缓缓与之相接,接着,便有一股清凉舒适似是山泉的气息点点渗入,散到每一个毛孔,让人灵台顿清。“你……”
他张口欲问,却见水镜月阖着眼,墨黑的眼睫在细长的眼上撒下一线阴影,整张脸似有些疲倦,又似是舒适的小憩,有些怪异的矛盾,但现在她的神色里,却又无比自然。
鸢尾瞅着她的睡颜,忽然间觉得,眼前睡去的水镜月竟会让他有种细柔的错觉,纤纤弱弱的似是不盈一握。她软软地靠在那里,大约是觉得不适,便翻了个身,手搁上额头,那片轻如浮云的衣袖便盖住了她的脸。
他蓦然想起方才在冥府的那一场惊心动魄,镇定如坚石的眼神,利落从容的行止,冷峻深沉的话语,是一如众人口中传说的上神。但是眼前有些稚气憨态的睡颜,之前在入血水河时顽皮精怪的一笑,以及在吹着曲子时的哀伤,出神时候的回忆,替他治伤时的温柔,种种面貌的她,到底哪一样才是真的?鸢尾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糊了,由心底慢慢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似是无力,却又在挣扎,纷纷扰扰,让他的心绪乱成一锅粥,搞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乱了!乱了!心底有一个答案隐隐约约地挣扎出来,他咬了咬牙,强自压下,一个转身就又冲了出去,比进来时更加迅速。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天肇
自从冥府回来以后,水镜月手头的事忽然间多了起来。九司三省屡屡上报各地出现的妖异难控之事,甚至有已登仙籍者偷练妖法之报。而冥府因冥海水倒灌,酆都城淹了大半,众鬼怨气冲天,鬼门关屡有逃窜的无根之鬼。十洲三岛的事、冥府的事齐发,一时间神霄府都乱了个焦头烂额,紫宸大帝动容不说,连玉帝也出面过问了。
难得宵然被派去管束十洲三岛妖异,水镜月耳根子稍一清静又赶上这一趟。无奈只得在在神霄府办公,按律酌情量刑,封封法令下去,虽是事多且乱,但也有条不紊。九司三省也在这气定神闲的指派下总算渐渐回复之前的秩序。
这一日,水镜月刚处理了冥府水淹之事,便想着手动一动乱子最大的流洲。流洲水脉忽竭,致使土为淤塞,土多金埋,于是,原先被掌于西王母之手的昆吾剑脉便得了释,颇修出了几把集聚灵气的剑妖。只是那剑妖行事乖张,怂恿着流洲一脉邪妖屡屡孳事,甚至还折腾出了叛天之举。
神霄雷部为此也派出了些天兵天将去收,但昆吾剑气本可伤神体,这一来一去,双方都有些伤亡,又因涉及到东王公署下,总是难办。
九司的几大神官见正好有空,便马上提出来让水镜月示下。水镜月哼了声,正欲发话,就见玉帝座下的执金童子持了玉帝亲笺来请她紫微垣一叙。
见请,水镜月却并未起身遽走,反是沉吟了片刻,淡淡吩派着:“流洲的事既是他东王公上报九司,自然照九司的规矩办!流洲水行神官撤仙籍……”
玉府真君见对东王公的人马也处置得这么重,恐有不妥,也便不顾执金童子一边候着的身影,插嘴道:“上神,东王公那边恐不太好交待……”
水镜月瞟他一眼,淡道:“让四方神之首的青龙孟章去理那一脉水源,这排场也够他下台阶了!”
“是。”玉府真君见如此说,倒也不敢再问,当即应下。
“那就先这样,金童,走吧。”水镜月扫了众人一眼,见没有什么疑问,便转身随了金童往太微垣外走。
殿外早有王良驾着斗车相候,执金童子躬身道:“请上神屈驾。”
“嗯,快走吧!”
王良驾车又稳又快,片刻后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