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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是“礼部侍郎胡志廉”。
胡志廉是景泰三十二年的二甲榜眼,卢云则是那年的一甲状元,说来两人是同榜进士,也算有几分渊源。没想十年度过,这人居然做到了三品侍郎,自也算官运亨通了。
只是说也奇怪,以此人的显赫官职,为何不去红螺寺灯会,却只带着老婆儿子在街上乱走?卢云撇眼去瞧,猛见了胡志廉夫妇衣服上的补丁,已知他俩做了乔装。
想到了胡媚儿臂上的雄鹰烙印,卢云微微沉吟,不知胡志廉行径诡异,是否也与“镇国铁卫”有甚瓜葛?正猜疑间,忽听屋瓦上又是喀地一声轻响。卢云抬眼来望,猛见对街屋顶趴倒了一道黑影,转头再看,先前那个埋伏黑影已然起身,好似要随着胡正堂离去。
卢云心下醒悟,已知这些黑衣人并非是来追踪自己的。他们兵分两路,一人跟着胡正堂,另一人却尾随胡家夫妇。卢云暗暗惊疑,不知胡志廉一家犯了什么天条,正想发声示警,却见巷口停下了一个矮小身影,宣佛道:“阿弥陀佛,原来三位施主到这儿来了,可让老衲虚惊一场。”
正派人物终于来了。卢云斜目去看,赫见巷口处行来一名老僧,他头戴斗笠,身穿粗布僧袍,右手拿了只禅杖,却不是少林寺的“灵音金刚”是谁?
十数年前怒苍初次复寨,曾与少林天绝约定三场大战。当时这位灵音大师追随天绝神僧,曾为正邪双方调停战火,卢云对之甚是景仰,没想今夜会在京城见到他。
灵音一身布衣,方才行入巷中,两边埋伏的黑衣人便已悄悄退开。卢云心下场安,已知这位少林神僧功力非小,那几名密探深怕给他发觉踪迹,这便自行撤退了。
他放落了心事,便去收碗来洗。却在此时,屋顶上又是极轻极轻地一响,卢云大吃一惊,看这落地声如此低微,若非自己内功有成,恐怕还听之不着。他急急去看屋顶,这回却只见到檐下露出衣衫一角,瞧那来人模样,竟如编蝠般倒挂着。
这是绝顶轻功高手,虽不知手上功夫如何,但武功根柢肯定不差。卢云见灵音面色一如平常,料来也未发觉这绝顶高手的身影。他有心提醒灵音御敌,便哑着嗓子道:“这位大师傅,可要吃碗素面再走?”灵音沉吟半晌,还未开口答应,那胡志廉是聪明人,便自行道:“大师连扎了几个时辰的针,这会儿可连我也饿了,还是吃些再走吧。”说着搬开了竹凳,服侍老和尚就座。
那胡夫人见他俩坐下,忙带着孩子转回,骂道:“怎又不走了?”胡志廉忙道:“先坐下,吃碗面,不打紧地。”便朝卢云吩咐道:“店家,给伺候三碗素面,记得,一点荤腥都不能用。”
素面最是容易不过,尽管白水煮面便是。卢云瞬间便煮了三大碗出来,另还扔了两把青菜,算是给灵音进补了。
不多时,面碗端了来,灵音神僧本色,只管低头吃面,并不多言。一旁胡夫人毫无食欲,只没住口地罗唆:“大师,您方才给正堂扎过针了,到底他病况如何?还有得救么?”耳听老婆言烦语扰,胡志廉便咳了一声,道:“先让大师把面吃完。人家为了医治正堂,连祈雨法会的讲经大任也推掉了,你还急什么?”胡夫人还不及致歉,灵音却已合十道:“阿弥托佛,施主误会了。老衲早已是化外之民,要论护国祈雨、降魔说法这些大事,自有我灵定师兄为之。何须老衲越徂代庖?”灵音说了几句,便又低头吃面,不再解释。胡志廉忙道:“是、是,大师十年不下山,却是专程为正堂而来,倒是晚生失言了。”
卢云低头洗碗,悄听说话,已知这位灵音大师远道而来,好似真是来给小孩子看诊的,只不知这“正堂”得的是什么病,居然要惊动这位少林神僧?他撇眼去瞧胡正堂,看这孩子正在仰头喝汤,一脸傻不隆冬,汤汁居然沿着嘴角而下,引得母亲慌忙来擦,料来是脑袋有毛病了。
眼看儿子成了白痴,胡夫人拿起筷子,低头夹着面条,自是食不下咽了。她叹了口气,又把儿子拉到跟前,柔声道:“乖乖正堂,灵音大师给你扎过针了,这当口应该好些了。来,你唱个歌儿给娘听。娘要听小老虎蹦蹦。”
“鬼鬼鬼!”小老虎没了,鬼魂却飘了出来,听得胡正堂哈哈笑道:“好多好多鬼!”胡夫人惨然道:“没用啊!还是鬼来鬼去,什么少林神僧,功力恁差啊!”
说着伸手去打胡志廉,骂道:“都是你这死鬼!还说摸黑过来看诊,便能药到病除,这下子除了什么?除你个大头!”
儿子傻笑,老爹苦笑,大愧小叫中,胡志廉给老婆捏着耳朵,自是哎哎喊疼。一旁灵音面色难看,还没把一碗素面吃完,胡志廉便已苦笑道:“大师,究竟犬子害的是什么怪病?为何会变得这般蠢笨?”灵音叹了口气,道:“不瞒你们,这孩子中的是‘苦阴针’。”
乍闻苦阴针三字,众人却是心下茫然,料来没人听过这门功夫。胡志廉主持过魁星战五关,自也有些武学见识,忙问道:“苦阴针?这是什么邪术吗?”灵音摇头道:“苦阴针其实一点也不邪,而是一门针灸大学问。”胡家夫妇吃了一惊,同声道:“针灸?可是医术么?”
灵音颔首道:“正是医术。寻常大夫下针,若依黄帝内经而为,至多找出三百六十一处穴位。这‘苦阴针’却远胜此数,它能找出人身的四百三十五处奇穴。举凡尚无定论之经外秘穴,如‘天应穴’、‘阿是穴’等,尽皆入‘苦阴针’的掌握之中。”
听得这学问如此博大,卢云一旁听着,却也不免一惊。要知人体穴脉散布于十四经常脉间,属常脉双穴对列者,计三百另九处对穴;任督两大奇脉则属正中单六,沿脊椎中线而下,可得五十二处单穴,常脉奇脉加总,方得这三百六十一的总数。
可其余秘穴或游走不定,或尚无定论,看这“苦阴计”居然悉数破解,那非只成就了一己名望,尚且能让医道迈进了一大步,真可谓骇人听闻了。
正思索间,又听胡夫人喃喃地道:“大师,这……这听来该是好事啊,却怎会害得我家正堂痴傻傻?”灵音苦笑道:“朝正路走,‘苦阴针’当然能经世济民,可要拿来作坏事,却又可怖得紧。只消在秘穴里针灸,非但能使人失忆丧神,耳聋盲瞎……甚且能引诱女子催情和合,想什么,是什么,丧心病狂,开通智慧,一切端看施法者心意如何了……”
听闻这针术如此博大精深,偏又邪恶异常,胡志廉自是大感骇然,忙道:“这……这到底是哪门哪派的功夫,这般了得?”灵音双手合十,叹道:“阿弥陀佛,此术三十年前曾轰动大江南北,乃是怒苍山左军师‘潜龙’的护身法术。”
胡志廉原本焦急殷切,乍闻“潜龙”二字,却已张大了嘴,再也吭不出气来。胡夫人不明究理,登时大呼道:“好啊!总算找到仇家了!咱们快去抓住他,要他给正堂赔命!”她说了一阵,却见灵音端起了胡志廉的那碗面,低头吃了起来,转看老公,却是一脸苦笑。胡夫人讶道:“你又怎么了?这‘潜龙’很难对付么?”
胡志廉苦笑道:“岂止难对付而已?简直是不能对付。前朝太师江充发动十万大军,前后动用数百名厂卫高手,却连这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你要我上哪儿对付他?”
三十年前怒苍初反,秦霸先麾下人才济济,号称“左龙右凤、座下五虎”,其中头牌军师便是这位“潜龙朱阳”。只是此人道号既有“潜”这一字,果然行事诡秘,总潜伏于九渊之下,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以临到怒苍溃败之日,正教武林竟连他的面貌也不曾见过。若要对付此人,其中难处,那是可想而加了。
卢云细细思索往事,当年少林以“潜龙”为饵,引诱怒苍群雄上山,其后大战三场,却没听说这位“潜龙”现身了。他潜心推想,又听灵音叹了口气,他抚着胡正堂的傻脑袋,轻声道:“那日我接到年前太医院袁大人的来信,说要借我天绝师叔的手稿一观,我便知道是这门‘苦阴针’重出江湖了。唉……都几十年过去了,没想世上还有人会使这门功夫……”
胡夫人喃喃地道:“大师……那……那我儿子还有救么?”
灵音叹道:“说来惭愧。我虽已反覆参阅我天绝师叔遗留的手稿,可真要应用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看来要悉数破解‘苦阴针’,怕还得我天绝师叔本人出手。”听得这番话,便又引得胡夫人呼天抢地,大悲道:“苦啊!那天绝老僧不是死了么?你戏弄我!戏弄我!”
灵音听她骂得凶,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