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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要救她,要救她的孩子……”喜眉喃喃地低语着。
音顾已经满手是血,现在没有条件可言,只好让婆子们来帮忙。几个人围着妇人忙上忙下,喜眉却只是跪坐一旁,虔诚地握着妇人的手,任她把自己手背抓破。
这妇人不算尖锐的叫痛声、用力声,在喜眉的耳里却如天簌一般,又很遥远很遥远。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喜眉以为自己的耳朵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时,一声稚嫩的啼哭刺破了她眼里心里的那所有的隔膜……
喜眉颤抖着抬起头来,见音顾正倒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孩,那般可怕的小脸,却是这世上最美好的珍宝。
喜眉以膝代步,一步步走向音顾。
音顾抱平了这名刚刚出来的女婴,把她轻轻地放在了喜眉伸出的手里。
柔软的小东西连眼也不曾打开,喜眉小心翼翼地把她捧在怀里,无声流泪。只一会儿后,她便把婴儿轻轻地放到妇人的头边,哑声道:“看,这是你的孩子。”
妇人已经全身无力,药效一过几乎又要昏睡过去。有婆子把婴儿接了过去,音顾则把喜眉从地上扶了起来。
“为什么?”喜眉看着音顾,轻轻捶了一下她的肩,哭得十分伤心,“那天在我身边的人不是你……”
音顾用双臂把喜眉揽进怀里。这个人正抖得厉害,她只得再用些力才能不让她滑下去。那天为什么不是自己在她身边,已经忘了,一直路下去,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在变,至少这个人慢慢有了些份量。不然,耳畔的哭声,怎么也像传进了自己的心里,使人隐隐发闷。
音顾轻轻以脸摩挲着喜眉的头侧,低叹道:“一切都过去了,孩子,平安出生了……”
“……嗯。”喜眉也紧紧地抱着她,终于放肆痛哭这最后一场。
回到客栈后,喜眉就病了。
那个孩子没有保住时,她没有病;被庆家休出家门,她也没有病,此刻却是病势汹汹,数天卧床不起。
那日在空屋里接生后,喜眉哭完便完全没有了力气,几乎连站的都没有。几个婆子胡乱擦了孩子身上的血,把她包起来便又递给喜眉。她们始终认为她与这孕妇有亲缘关系,否则哪里会这般拼命。
所以当音顾说与孕妇素不相识时,她们都呆住了,然后七嘴八舌地说道起来。
音顾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划着浆在水面上寻人的小舟救了人回岸时发现了被挂在树枝上的这名孕妇,可是她当时已经命在旦夕,小舟上也盛不下她,所以船夫只好狠心地当做没有看到。等把船上的几个人送回水边地上时,他们叹息地说起了那名孕妇,却不防有人突然拽住了他的衣领,直嚷着让他去把那孕妇救回来。
大家仔细一看,却是一位年轻的女子,说罢还把肩上的蓑衣取下,油伞也一并收起,淋着雨塞进了他的手里。
船夫犹豫着,只道把人救上岸来也是一个死。这女子却急道有位稳婆马上就来,只要把孕妇救上来,就一定不会有事。
旁边便立着那几个帮忙接生的婆子,见这女子似要哭出来,便也动了恻隐之心,纷纷说道让船夫去救人,好歹是两条人命,万一稳婆没来,她们以前也不是没帮忙接生过,应该应付得来。
船夫无法,只好再次出船去救那名孕妇。
等船夫回来的时候,官兵也到了,在水边立起了防线,挡住人群维持秩序。
船夫把孕妇放在了地上,手里已经沾满了鲜血,不由惊恐万分。
“她要生了……”
有人突然叫了一声。
那个女子冲了上去,却被官兵挡了下来:“你要做什么?”
“有人要生了,”年轻女子哀求道,“请帮忙把她抱出来。”
官兵回头望了望,那孕妇躺在地上似乎只有出气的份了,便摇了摇头,“等大夫来了再说。”
“等大夫来了可能就晚了啊,”年轻女子满是哭腔,一脸雨泪相交,“要先把她带到干净的地方,她还没死,孩子……也可能没死,您不能看着她一尸两命尽丧于此啊……”
身旁的人也跟着起哄,官兵只好让开身,让人把那孕妇搬了出去。
几个婆子已经找好了空屋,等孕妇一救上来,便把门关住,吩咐了一人在外守着。年轻女子原本又要出去,可是看到孕妇这般模样,竟然走都走不动,只会一个劲地哭泣,害她们在一旁安慰了许久,哪知她也只是摇头不语。
直到这不像稳婆的稳婆来了,她才再次开口。
或许经此一事,喜眉才能真正放下她那个没有出世的孩子吧。没有看到她当时是如何勇敢地与官兵对峙,音顾觉得有些可惜,她转身背起似乎是睡着了却依然还在默默流泪的喜眉,走出了空屋。
外面还在下雨,官府来了个县尉坐阵,却依然乱糟糟的。
不过这些实在跟音顾没有什么关系了,她背着喜眉往客栈走去。
回去的路上很狼狈,音顾从未如此狼狈过。蓑衣披在了喜眉的身上,她的脸上被雨水糊满。越走地势越高,水朝低处汇集,好几次她都踩进了瞧不出的深水坑中。喜眉趴在她的背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有呼吸声一直在自己颈旁响着,几乎要以为背上的人也出了事。
等回到客栈的时候掌柜也吓了一大跳,连忙赶紧让人准备热水木桶,伺候得非常周全。
把喜眉的衣裳剥了,她腹前的那些扭曲的纹条便显露在眼前,音顾伸指摸了摸,想到什么时候问桑梓再多拿一些药膏。
替喜眉把身子洗了,把她抱到床上,这其中喜眉完全没有醒来过,等音顾也脱衣洗了洗后,被子下的喜眉整个人都越发滚烫起来,音顾微皱起了眉,替她把了把脉。
终于,还是病倒了。
音顾湿着长发,拿了开的药方到楼下让伙计去抓药。她出手向来大方,住的这些天下来伙计也是十分乐意听从她的吩咐,何况病倒的那人也许是钱家将来的少夫人。
煎好药后音顾不由分说摇醒喜眉给她灌了下去,然后便坐在一旁一直守着她。守了一会儿,音顾盘膝坐下,微微闭起双目,拈个手诀,开始调息静心。
屋里一片宁静。
而半天之内,外面却有几事传得沸沸扬扬。
其一便是北城葛家几个家丁被人狠下了毒手,其中一人更是脊梁骨寸寸折断,就算能活下来,怕这一辈子也再起不来了。没有出人命,却是比出了人命更加可怜凄惨。据说出手这人还撂了狠话,要葛家千金大小姐纤纤把名字改了。
其二便是遭了水患的东城,有一位只剩一口气的孕妇被高人救下,当场接生,母女平安。孕妇醒后誓要找出救命恩人,正在央人画像,以便寻找。
客栈里也纷纷在讨论着,而音顾不听不闻,只是悉心照料着喜眉。
第二天,钱有时便知道喜眉生病之事,差人抬了轿子来请音顾她们到钱家的别院去静养,可惜被音顾冷冷拒绝。钱有时无奈,只好寻了个时间来到客栈。
喜眉还卧病在床,音顾则来见了他。
钱有时第一句话便是:“那日抛绣球,最后一球,是你挥开的吧?”
音顾却不疾不徐地问道:“你的万全之策已经想好了?”
钱有时顿时沉默,连喝了数口茶。
音顾看他依然回复了男儿打扮,又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水患对他家生意有些影响。看来再如何相信神鬼大师,在与切身利益相关时,还是会抛开那些风雅之谈。
“越小姐的休书上写她无子,她明明还如此年轻,怎么能就下这个断口,我看只是她以前的夫家恶意而为;至于再嫁,我们这边的女子也不是没有的。只是就算我想好了又如何,”钱有时终于开口,苦笑道,“她竟然愿意把我让给梁小姐。”
“由得你们钱家在她们中间选,就由不得她把你让给别人?”音顾冷哼了一声,道,“你回去吧,我们不会去的。”
“你们是什么关系?”钱有时突然问道,“不像姐妹,却也不是主仆。我看越小姐其人天真淳朴,你却比她要老练许多,甚至……你并不简单。”
音顾抬头看他。她其实依然觉得钱有时是个不错的男子,果然眼光也很敏锐。可是就如喜眉所说,她不适合这样的家庭,若是他愿意为她放弃整个钱家,或者还有可能。
可是,可能吗?
音顾将这话问出了口,钱有时又沉默了。
不必送客,音顾转身回房不再理会他。
又平静了几日后,一个中年男子骑马而来停在客栈前,在柜台那里与掌柜嘀咕了半天,掌柜满脸狐疑后,想了想,还是请男子喝几口茶,他则上了楼。
掌柜敲了房门后,音顾应声打开:“什么事?”
掌柜朝楼下望了眼,那人一脸焦急正抬头望着,连茶水都泼洒在衣裳上了。
“姑娘,我问你个事,不知行不行?”掌柜只得陪笑道。
音顾回头,喜眉病情已经好转,只是刚刚又喝了药睡下,她便关了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