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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认得这样的哲哲!冷酷、狠辣、六亲不认!过去的哲哲何等温柔贤淑,对她既宽容亲切又体贴照顾,在她下意识中,甚至把哲哲当成了第二个母亲来对待!可是……
哲哲神情嘲讽的摇了摇头,甚至都懒得再跟她解释,只是向乌云打了个手势。立刻,不知是什么样药液代替温水,在乌云大力的逼灌下大口大口流进了她的咽喉。
可怜她一个病危之人,哪里还有力气挣扎,只能断断续续无力的怒声道:“你敢害人,老天不会放过你的!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能查出真相来!他会为我母子报仇雪恨!他会!”
“嗤!”哲哲轻哼不已:“可惜他远在天边,赶不回来听你说话了!而这件事情,我会做得天衣无缝,他查不到任何异常之处!”
“若是他生疑——”哲哲冷冷的咬牙道:“那说不得,只好让他提前去陪你了!反正,咱们有的是继承人!”
“你……你不能!”她心中大骇,剧烈挣扎起来。
“有何不能!反正也得不到他的心!”哲哲一顿,斜睨着她最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既然你想让他活下去,那就好好闭上你的嘴吧!”
一晚药液全数灌落下肚,乌云手一松,她顿失浑身力气,软软地瘫了下去,只感到天旋地转,意识模糊,再也说不出话来。
“咱们走!”哲哲对乌云招呼一句,看也没再多看她一眼,施施然起身离去,融进了漆黑的夜色。
眼泪从她的眶中流了下来,瞥着哲哲离去的背影,她的心中追悔莫及,只是恨恨地想着:假如历史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让出皇后之位!我不会再跟别的女人同嫁!
含着这样忧愤憋屈的心情,她终于失去了全部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道柔和的白光,她仿佛置身于漆黑的甬道内,白光从尽头处照射进来,看过去,隐隐能见到白光里的景致恍如二十一世纪的都会。
她深深地被吸引着,正要缓步朝着甬道那头走去,却听到从后方传来了不间断的呼唤:“额格其!额格其!额格其……”
是布木布泰!她是无辜的吗?她知道哲哲的恶行吗?
只是犹豫一回头间,甬道尽头的白光骤然消失!她还没来得及惊惶的瞬间,意识又骤然回到她脑海中,一个激灵,她猛然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幔帐,熟悉的气味,熟悉的阿娜日,还有耳畔一阵阵喜极而泣的呼声!她迷惘了好半天,竟分不清什么是幻、什么是真!
“额格其!”同样的呼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令她不由自主地顺着声音来处向床尾看去,竟然看到了一脸惊喜交加的布木布泰。
“额格其,额格其!您总算醒来了!”布木布泰泣不成声,哭得宛若带雨梨花,红着眼睛抱住了她的腿部好不激动。
“布木布泰……”她轻叹一声,内心中竟是感到了对这妹妹前所未有的亲近,血脉相连的亲近!一场大梦,从生到死,她终于明白了一切!她是苏浅兰,也是哈日珠拉!苏浅兰的前世,便是哈日珠拉!
“额娘!”福临沙哑的声音适时传来,苏浅兰转睛看去,只见儿子就蹲在床头,眼眶发红,自己的一只手就捏在他手里。
“福临……”她费力的唤了一声,转头却找不到皇太极。
“额娘!父皇会赶回来的!您千万要好起来!您一定要等父皇!”福临好像喊了几天几夜,把嗓子都喊哑了,说话都有些费劲。
“嗯!我会等着!”苏浅兰答应着,却感到精神越来越困顿,不由闭上了双眼,轻声道:“让我,先睡一会儿!”
“额娘!”、“额格其!”、“格格!”、“娘娘!”
一霎那间,惊呼四起,所有人都失声叫了起来,苏浅兰的眼皮子却感到越来越沉重,闷闷的想着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想让她睡?很快就意识模糊成团,终于又失去了知觉。
“额娘!额娘!太医!太医——”福临吓得张惶无措,急声大叫着回身冲到了站在一隅面沉如水的张老太医面前,一把捉住了他的双臂:“太医!您救救她!救救我额娘!快呀!”
张老太医抬起头来,歉疚地瞧了他一眼,一撩袍子跪倒在地,磕下头去,以额触地,颤声回答:“请恕奴才,回天无力!”
“你……”福临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陡然听到了布木布泰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额格其——”
“额、额娘!”福临心头一寒,手足冰凉,“噗通”一下跪到床前,凝望着母亲安详如眠但已经没有了气息的面容,再也说不出话来,耳中灌满了周围人的哽咽哀声,关雎宫哭倒了一片。
张老太医没有错判,皇后果真没能苏醒过来,刚刚那昙花一现的一幕不过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可就是这样,皇后仍然没有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的遗言,便已撒手人寰!
就在这时,关雎宫门外突然闯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人身子一闪,惊鸿般飞起,眨眼便落到床前,一把推开床尾的布木布泰,捉住苏浅兰双臂,将她身子扶成了坐姿。
事出仓猝,宫中各人全都没反应过来,还是福临最先大怒,连声喝问:“你们是谁?放下我额娘!”
那人一面快速的将苏浅兰身体调成盘膝而坐的姿态,让她背对自己,自己也盘膝坐上了龙床,双掌遽然抵上了她的后心,一面冷声回答:“想要你额娘醒来,就别轻举妄动!别靠过来!”
福临呆了一呆,他这时已然看清,对方虽然脸生,却穿着太医院的官服,不觉疑惑犹豫起来:“你是太医?你能救我额娘?”
几乎同一时间,阿娜日和梅妍两位嬷嬷也是惊呼出声,叫的全是同一个称呼:“李大哥?”
“嗯?两位嬷嬷认识他?”福临微微一愣,正要询问究竟,却听到背后传来了另一把声音。
“回八阿哥!这位李先生,不是太医,而是内家高手!”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朗声介绍:“还有这位,乃家兄范文采!一身医术,也是杏林之中排得上号的圣手,他们二人或许有办法救醒娘娘!”
“太傅?”福临不觉惊讶出声,说话的这人他极其熟悉,正是前不久刚做了他老师的皇帝爱臣——范文程。
第三百一十六章 深夜相见(上)
只见范文程领着一名年纪较他长七八岁,但面目跟他很有些相像的中年文士走了过来,那中年文士也是一身太医的装扮。而在这两人身后,关雎宫外乱作一团,持刀的侍卫咋呼着冲进来,看样子是想要阻止这两人闯进宫内,可又晚了一步,神情好生为难!
范文程朝福临拱手道:“救人如救火,情急之下臣未及通报,即带人私闯深宫内苑,无礼冒犯之处,尚请八阿哥恕罪!”
“太傅!您说的是真的?他们有办法救我额娘?”福临一面挥退门外侍卫,一面紧张询问,他明明已亲眼看着母亲咽气,老师却仿佛从天而降,宣称能让他母亲醒来,这叫他如何还能镇定?
“八阿哥何不放手一试?”范文程谨慎相劝。
刚才宫中传出哭声,分明已情况大坏,一直内心忐忑不安的他倒是不怕自己兄长插手了,医治不好没有罪,医治得好,那可就是大功一件!也不枉他冒险答应兄长,闯宫一回了。
“八阿哥!”范文采朝福临一拱手,正要拜见,福临连忙阻住了他:“先生免礼!救人要紧!您快开始吧!”
范文采不再和他客气,点点头走到了床前。
“循方,情形如何?”范文采一面给苏浅兰把脉,一面询问。
“只能尽力一试,但愿还来得及!”李循方神色凝重,并不乐观,一言已毕,出手如电,或掌或指,劲气四溢,顺着苏浅兰脊柱从腰到颈拍遍了她背上一路的要穴。
整个关雎宫内鸦雀无声,连张老太医等人也都屏息而观,睁大了眼睛瞪着他放手施为。跟医道一样,内家功夫也是源远流长,但人体究竟能把它修炼到什么极致,始终没有人知道!
许多神通流传于市井之间,吹得让人难以置信,但不可否认的是,确然有些世外高人能做到旁人无法做到的事。中医方面也不敢断然否决这门功夫的神奥之处。
但见得李循方最后一掌拍在苏浅兰后颈上,本已死亡的苏浅兰陡然张口喷出了一蓬暗红的淤血,始终把着她脉门的范文采立即惊喜的叫了一句:“成了!有脉搏了!”
福临等人无不大喜,可又怕惊扰了这两人的疗救,张着口却又拼命把到嘴的呼唤咽了回去。众太医则如见奇迹,一个个目眩神驰。
床上的李循方又恢复了双掌抵住苏浅兰后背的姿势,只是这一次,他神色苍白,额头渗汗,显见为此耗费了许多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