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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外面风言风语,提及朝中大臣多有怀疑……这般谣言会否影响到……”曾冲略带犹豫的说道,说的便是朝中大臣怀疑王基与傅袛有自立之意,准备处置二人留在许昌的家眷一事。
王基闻言双眼一翻道:“老夫之心日月可鉴,这等佞言难以左右晋公,传老夫之令,对此谣言进行弹压。”
“嗯……下官有一策,不若使人散布谣言,只说晋公力排众议,信任我等,斩杀奸佞,派遣援军,老将军以为如何?”傅袛心知无风不起浪,这建业城尚有水路可通外界,这谣言多半是蜀人有意散布,可朝堂上的形势与风气自己实在是太过清楚。说这事有这么严重,自己不信,可若说朝中没有半点的怀疑,自己更是不信!
“傅大人果然妙计!就按此行事!”王基闻言抚掌称妙,对方用谣言来迷惑人心,自己同样用谣言来坚定人心,如何不妙?
“谯郡似乎被叛军占领,传闻高诞大人也被叛军所杀,末将恐其影响到两淮之军,是否要末将亲自引军前往一探?”曾冲接令之后,又是道出了一个疑虑。
“水军进出也是危险,我等在此鞭长莫及,长江水战多少都会有所影响,不过蜀军也快到了极限,这倒是不必忧虑。”王基略一思索,便否定了曾冲的提议。虽然水路可以通往外界,可是要打探长江的军情乃是十分危险之事,水路过于遥远便难以返还,王基可不希望失去自己因为臂膀的大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死期(上)
夕阳西下,华灯初上,王基府中只留傅袛一人。
“朝中动向未明,你我恐怕皆为党派倾轧之工具,不知有何感想。”王基一身便装仍是威风凛凛,一股雄浑霸气使人难以仰望。
傅袛看着屋外明月道:“朝中情形老将军恐怕比下官还要清楚,据京师友人之传信,下官如今可是身在风口浪尖,自身难保还能有什么想法。”
见到傅袛坦然,王基不禁点头道:“老夫为外将,朝堂中事不便参与,然若定老夫之罪,老夫可没准备坐以待毙。此间状况老夫早已使人秘密送往洛阳,希望晋公可以化解这一场风波,连年战乱,大魏已然折腾不起了。”
傅袛看了王基一眼,心知这老者地位超然,无论在京师许昌还是司马昭身边都不缺乏朋党眼线。若是此老肯向司马昭说明事情原委,这一劫全身而退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想到这里傅袛压低声音道:“功高震主这四个字,老将军可是知晓?”
王基微微一笑道:“若是庸主,功高震主者岂是老夫一人?晋公若无此等信心,那倒是老夫高看晋公了。”
傅袛闻言一震,随后又是微微摇头道:“朝堂之上奸佞无数,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晋公就算相信老将军,恐怕心中也难以释怀。”
王基饶有兴致的看着傅袛道:“傅大人此时此刻,此言此语,就不怕传到晋公耳中么?”
傅袛冷笑道:“傅某人能否或者回许昌都成问题,这一生某自忖秉公行事,虽有鼓动口舌之嫌,然一片公心为国,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心寒。”
王基默然不语,良久道:“傅大人故意留下话柄落在老夫耳中,可是有求于老夫么?”
傅袛闻言起身到王基身前双膝跪地道:“傅袛一家老小已被送入大牢,傅袛不怕死,只是死于奸佞之手甚是不干,若是老将军不嫌弃,傅袛愿意在军中效力,为老将军驱使,还望老将军救我全家!”
“清流玄学中人肯为你说话的还有多少?”王基目光闪动问道。
傅袛见王基还没有答应自己,却是先探问自己的底细,心中不禁有了一丝犹豫。自己早晚被人所害,此时若是说出好友之姓名,将来难保不被人一网打尽,可若不说,如何向王基表现自己的诚意?
半月之前,魏国庙堂之争终于有了转机,晋公司马昭认为王基绝无问题,使人追封唐彬,关于傅袛却是只字未提。晋公这么一表态,唯独没有关注这傅袛,各方势力那还不清楚晋公的意思?王基乃是魏国柱石之臣,不可动摇,傅袛相对于王基这分量上差了十万八千里。王基不能动,这是晋公的意思,可总要有一个替罪羊来平息双方的争论。不动王基是为了魏国的安定与团结,平息朝中派系的倾轧诘责之举也是稳定内部的重中之重。于是乎原本攻击傅袛的潘岳等人更是变本加厉,而想保住傅袛的玄学和清流份子也跟着司马昭的意思转而成为了傅袛的敌对一方。
如此转变纵然是朝堂上仍然不时有人替傅袛说话,纵然傅袛身为司马炎身旁的第一智囊,可在群臣猛攻之下俨然已经是这场闹剧的唯一罪人。许昌方面虽然还没有定罪,可有关部门早把傅袛一家老小送进了牢狱之中。接下来相信很快就会有处理傅袛的具体旨意,这让傅袛如何安心?如何不委屈?如何不冤枉!?
“你不肯说,说明你心中还有忠义。”王基见傅袛不言语,微微点头道:“老夫可以答应你,只是仅限于你之家属,至于你本人,老夫无能为力矣。”
傅袛身躯一震,泪流满面磕头谢道:“多谢老将军救我全家,只要全家无恙,傅袛虽死无憾!此恩此德,只能来世再报了!”
咚咚咚几个响头,磕得无比坚决,无比沉重。磕在地上,却疼在人心,朝中风气如此,王基躲过这一劫,未必躲得过下一劫,然傅袛这种才智绝伦又忠心耿耿之辈,缘何就不受重用,缘何就要束手待毙,又缘何就不能人尽其用!?
王基默然道:“老夫能做也只是有限,晋公方面言老夫拥兵自重者不计其数,保住你之家属已然是老夫的极限。哎……朝中还能够为你说话的大臣尽数告知老夫,老夫安排一番为你家人开脱。从许昌传旨至此也并非那般容易,你还有些许时间。”
傅袛起身道:“多谢老将军,傅袛此生只恨未能早识将军,我……”
“老夫这样做,只是希望保住无辜之人,说起这事还是老夫逼迫你所写,现在却要你来背这个黑锅,实在是无奈啊!”王基想起当日逼迫傅袛之事,心中无限唏嘘。
傅袛此时也是想得开了道:“就算没有此事,早晚也是一样,老将军不必自责……”说到这里,只见傅袛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道:“这几日下官一直思索破敌之策,还望对此间战事有所帮助。”
王基接过书信一看,略带赞赏之色道:“此计虽秒,却与老夫固守之宗旨格格不入,待战机到来那天,此策可大派用场!”
傅袛道:“晋公虽然相信老将军,只是此间战场我军隐然占据上风,若是按兵不动日久,朝中恐怕风言风语再起,届时老将军又如何解释呢?”
王基冷哼道:“老夫用兵近五十年,岂容竖子指指点点!”
傅袛苦笑道:“此事方过,老将军不可冲动啊!”
王基也知道眼下的朝堂上什么鸟都有,这边对峙时间久了,有人说什么不相干的话这也符合逻辑。而且谯郡的蜀军崛起,长江水战微风胜负,自己这边不搞出一些动静,难保不被人说为拥兵自立。晋公司马昭选择相信自己,这边也总要有所回应,让朝中群臣看清才是。若是依旧毫无表现,司马昭那边恐怕也是难堪。傅袛之言索然不符合自己的用兵之道,可对于朝廷的考量却是极多,这一点倒是和自己的作风形成互补。
数日之后许昌使者乘着魏国战船进入了建业城中。魏国和蜀汉在长江上不断的斗船,可从广陵出发抵达吴郡,再从吴郡水路出发进入建业,这沿途虽然凶险,只要兵力足够便可突破蜀汉的封锁线。毕竟蜀汉水军也是有限,况且这江南水路四通八达,想要彻底切断建业与外界的联系,凭借不到二十万的蜀军实在是难以做到。
王基亲自把许昌来使引入府邸之内,许昌来的战船足有三十余艘,甲士近五千人。若非如此阵仗也没有把握偷偷进入建业,就算能使者也没有那么大胆量一试。
“不知何事把两位送到这里,老夫倒是惊讶了。”王基心知这次来人必然是处置唐彬和傅袛之事,可见到来使仍然忍不住表露出了一丝惊讶。
司马肜笑道:“我与八弟奉命前来,老将军多年不见威风不减当年,不愧是我大魏支柱。”
司马伦也是笑道:“家兄曾言,天下间唯有老将军可以力王狂澜,今日见城中一片繁华,兵将雄壮,想来破敌也不过数日间事了。”
王基心中一动道:“两位亲自前来,莫不是朝中又有了什么风言风语?”
司马肜一声叹息道:“此间数月未有战事,朝中皆言老将军有意拖延,借蜀人而掌兵权。家兄自然不信,只是……”
司马伦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