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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血从手指间沁出来时,清欢清楚地看到他掌心的那个金轮在缓缓旋转,发出光芒——那一瞬,他觉得自己的掌心也是一热,透出金色的光芒来。
“麒麟……”溯光抓着穿透胸膛的半截光剑,低声问他,“为什么?你要如此维护她?”
他的脸因为剧痛而苍白,但是眼睛一直不曾离开过清欢的脸,那双湛碧色的瞳孔里充满了苦痛、无奈和不可相信——是的,他终究不忍对组织里的同伴下杀手,然而,对方却翻脸不留情,毫不犹豫的将利剑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在最后一刻,他原本也可以选择同归于尽的招式,然而,却还是收了手。
“不管给出什么理由,我也不允许别人杀她!”清欢只觉的心头一震,竟然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不耐烦起来,厉叱,“就算这一切是真的,为什么我们不去杀了破军,却要来杀这些无辜的女人?!欺软怕硬,算什么东西!”
“谁也杀不了破军!”溯光厉声,“一旦让其觉醒,这个世间将无人可以抵挡!”
“那就等他真的醒了再说!给我少废话!”清欢烦躁起来,大声咆哮,眼神狰狞如野兽。恶念一起,他顿时把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地将剑在溯光身体里一绞,迅速抽出!剑气纵横,顿时割裂了五脏六腑,血飞溅而起。
“麒麟!”溯光低低说了一声,一掌击出,将他打飞。就在那一瞬,彷佛再也无力维持,四周呼啸不散的水之墙壁轰然倒塌,兜头压下来,眼前充斥了白茫茫的水雾。
清欢被怒潮高高地抛了起来,甩了出去。
在落回水面的瞬间,他因为剧痛而昏迷了一瞬,然而超强的体力和经验让他强迫着自己很快又醒了回来。清欢吃力地游过去,把附近一条倾覆的小船翻过来,爬进去瘫坐在里面半晌,等喘过一口气来时,抬手包好了伤口。
“要杀我妹子,门都没有!”他喃喃的骂着,眼里满是凶光,仿佛变回了十几年前那个混码头的痞子时期。说到这里,忽地蹙眉沉吟,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来——如果杀了龙的消息一传出去,自己和夜来都不用活了!
杀了同一个组织的成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惩罚?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一不做二不休,去把白塔顶上负责组织中联络的“凤凰”也给杀了么?
那个什么“星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清欢在船上想了片刻,忽地把牙齿一咬,忍住钻心的疼痛,在怒海中驾舟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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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海面还在翻腾汹涌,然而琉璃在水下潜行,却是安然无恙。
她佩戴着辟水珠的耳坠,因此在落入水里的一瞬,身周的水面便如同被利刃分割一样的悄然退让,让她得以缓缓下沉,彷佛在陆地上一样的自在。
一入水,她顾不得欣赏从未见过的海底奇观,只是焦急地四顾:那个落入海里的“海皇”扮演者在哪里?他和殷仙子同时被风浪吹落大海,殷仙子已经获救,那个人又怎么样了?会不会受伤,是不是溺水?——会有人去救他么?
那个人,和自己日前在八井坊看到的鲛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呢?
她越想越焦急,在海里四处搜寻对方的踪迹,却一无所获。
落珠港是一个深水港,港口的海域依旧有一百多丈的深度,她在水里缓慢下沉着,一时间居然还没有落到底。在下沉中,头顶明亮的光线越来越黯,显示着水域深度的变化。当沉到港口海底的时候,身侧已经是一片幽暗的蓝黑色,几乎看不见一丈之外的任何东西。
琉璃感觉自己的脚踩上了软软的东西,那是沉积的腐土和海苔。
落珠港是叶城入海口,平时潮水汹涌,因此海底的堆积物尚不多,只陷到她的小腿——她在海底踉跄走着,不时看到有奇形怪状的鱼类顺着潮水游弋而过,在她身侧留下一抹抹淡淡的磷光。还有失事的船只残骸倾斜在海床上,被海水锈蚀得只剩下伶仃的骨架,布满锈斑,舱门黑洞洞的如同死去的人深陷的眼睛。
潮水在呼啸来去,穿过这些残骸,发出陆地上闻所未闻的诡异声音。
琉璃看着这一切,有些好奇又有些恐惧——难道,自己还没有真正飞上过天空,却先来到了海底么?
已经潜到了海底,四下里还看不到那个人的影子。
琉璃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又是慌乱又是恐惧,在幽暗的海底摸索着潜行,想喊叫,却发现至今为止自己还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甚至连他到底是鲛人还是空桑人还是冰族,都不知道。
她在幽蓝色的海底往前走,又焦急又无措,不知道去向哪里——然而,就在她走过一个海沟的瞬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似乎是一只虚无而冰冷的手从海水里伸出来,轻柔地拉了她一下。
琉璃瞬地回头,眼角首先瞥见了一抹奇特的光华。
——那一瞬,她在海底失声惊呼。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海水深处,静静地凝望着她,双手缓缓合拢放在胸口,对自己深深行了一礼。
那个女子穿着一袭紫衣,有着奇特的银色长发和紫色的眼眸,身姿轻盈——不知道为何,在看到的一瞬,琉璃心里忽然涌现出一种奇异的熟稔感觉,似乎在不知何处的梦境里曾经与她相见。
“谁?”她脱口,“你是谁?”
——不,不是鲛人。她就这样轻轻地悬浮在海水深处,没有呼吸的迹象,甚至没有生命的迹象,就如一个触手即碎的苍白水泡,美丽得不真实。
琉璃心里咯噔了一声:难道……是这些沉船里的魂魄?
那个紫衣女子默默地看着她,忽然将手指竖起,指了指某一个方向。
“什么?”琉璃莫名地问。
紫衣女子没有回答,转过身,径直向着海沟的深处飘去——然而,就在那一瞬,琉璃再度惊讶地脱口叫了起来。她的后背!
那个女子的后背,竟然是空的!
彷佛被什么吞噬过,她的整个躯体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壳,里面的血肉都已消融殆尽,没有五脏和骨骼——潮水在空空的躯体里回旋流转,发出一种奇特诡异的微声。
琉璃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
这个女子……她一定在那里见到过!可是,到底是在哪里呢?琉璃站在水底,忽然间觉得说不出的恍惚和气闷,抱着头摇晃了一下。
彷佛知道她的感受,那个紫衣女子回过头来,对着她微微笑了一笑。她的笑容非常美丽,竟然不逊色于艳绝云荒的殷夜来,然而却更多了一种凄凉婉约的味道——她指了指琉璃胸口挂着的那块古玉,阖起了手掌,忽然对着她再度恭谨地深深一礼。
“怎么了?”琉璃吃了一惊。
——这个女人行的,居然是她们族里的古礼!
就在那一瞬间,仿佛是水泡的破灭,那个虚浮在水里的女子幻影忽然消失了。
“等一等!你……”琉璃脱口,往她消失的那个地方奔了过去,急切地伸出双手——然而水流穿过她的手指,那个幻影如同流光一样的泯灭了踪影。
怎么……怎么回事呢?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她要告诉自己什么?
琉璃站在海沟的边缘,发怔。忽然间,她的眼角瞥见了一丝微微的光——那是一抹奇特的光华,和海底游弋的鱼类完全不同,在海沟最深处的凹角里,随着水流一明一灭。
她连忙朝着那个方向奔过去,然而,却什么也没有。海沟的最深处,只有丛生的海藻,茂盛得直到人腰,在幽暗的海底顺着洋流起伏,仿佛是海之魔女披散着长发,缓缓梳头。
寻觅了片刻,她终于发现了光的来源——那是一把斜插在海底的剑,剑柄上镶嵌着一粒紫色的明珠,发出幽幽的暗彩。
“剑?”琉璃诧异,吃力地拨开那些缠绕的海藻走过去。
那果然是一把黑色的长剑,彷佛是从海面上坠下,斜斜地插在海床上。长剑入手沉重,不知用什么材料铸成,漆黑无光,古朴钝拙——剑脊上镶嵌着两个错金的古体字:辟天。
“辟天剑?”琉璃失声惊呼,知道这是空桑皇室才持有的神物——这把剑,不是数百年前在西恭帝驾崩之后,就消失在云荒了么?怎么会沉入了这落珠港的海底?
此刻,一股潜流涌来,水藻的深处漂浮起一丝微微的蓝色,她顺着看过去,忽然睁大了眼睛——她踉跄走过去,用剑胡乱地拨开那些缠绕的水藻,俯下身看去。
大海的深处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斜卧在海底,只有长发漂浮在苍白的颊边,就如同一缕缕蓝色的雾,将他的容颜衬得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