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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林封谨三月十四带着老头子的唠叨和姨娘们的关切出发,四月十一就入了房康郡,又从郡城处的学正处得知:因为今年天象异常,大雪封道,所以书院的内门弟子开学时间从三月十二延长到四月十五,外门弟子则是从四月十五延长到五月一日,若有延期的,那么根据籍贯而定来给予惩罚。
所以林封谨便放慢了行进的速度,一路上开始游山玩水,顺带看看有没有什么特产方便做做生意赚赚路费的。
这个时候官府并不鼓励外出打工,旅游之类的,只有官员有外出的特权,否则的话,百姓都要开“路引”,否则只能在一个乡内的几十里活动。一辈子没有出过县老死在乡下的人,可以说比比皆是。
当然,此时交通又不发达,又不准人到处流动,那么生活必需品的交易怎么办?通常是赶集,但集市也往往是初一十五的时候才开,再说还有腿脚不便走的动道的,这期间油盐火蜡短少了怎么办?
所以,也就有人瞄上了这个商机,便有了货郎这个职业走村过乡,类似于现在的流行性的小卖部,什么针线,纸张,火蜡,油盐都会捎带一些来卖,生意往往很好,送货上门嘛。不过风险也大,主要是辛苦,其次是危险容易遇劫。
林封谨他们一行人本来就不是为了做买卖而来,加上又喜欢探幽揽胜,好在请的向导黄老汉也是个“地里鬼”,之前家里拉饥荒的时候,曾经做过货郎,在房康郡走村穿乡做了十年,对道路十分熟悉,因此也不走官道,全是走的一些相对偏僻但是风景好的路线。
在距离书院还有四五天路程的时候,却是个大晴天,林封谨在当地的一处名胜地方珍珠泉游玩以后,贪着夕阳的温暖多赶了几里路,便错过了住宿的镇上。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这一路上虽然是硐人与汉人杂居,村庄却都是星罗棋布,根据驾车的黄老汉的经验,前面三里处就有一个硐人的村寨,硐人淳朴,在那里借宿一晚,花费反而会小一些。
这房康郡的地势并不是平原,却也不能用陡峭或者崎岖来形容,呈现在夕阳的光芒下的,是延绵不绝的起伏丘陵,这些带着温柔线条的丘陵表面是枯黄色的,不过凑近看的话,从枯黄的肃杀里面又已经泛出了点点的新绿。
在身后的丘陵上,还有农人撑住疲乏,在淡淡的炊烟味道里继续挥动锄头,在这贫瘠的土地上面一下一下的挖出梯田或者茶园的坎,他和他的先辈的人生轨迹此时重合在了一起,便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劳碌,同时在心中强烈的期盼着这一年的风调雨顺,然后在秋天从土地上拿走自己或多或少的收成。
看着这颇富有诗情画意的一幕,林封谨并没有生出来什么文人的感慨,他骨子里实际上是一个功利主义者,喜欢选择最快达到目的地的捷径。
对于很现实的林某人来说,就算是吟诗作赋,也一定是有着极强烈的目的性和好处,要么是用来谋取美女的芳心或者**,要么则是为自己赢得更多的名声,因此很是有些不耐烦的对着前面的黄老汉道:
“这路好像都永远都不完似的,景色也是单调得出奇,到底还有多久到地方?”
黄老汉呵呵的笑着道:
“拐过这座山头就到了,少东家。”
拐过这座山头大概也只花费盏茶的功夫,呈现在林封谨面前的,是一处依靠着山峦修筑出来的寨子。
这寨子当中的建筑都是干栏小楼的形式,以木制为主,上面覆盖了瓦片,类似于后世的吊脚楼。
通常情况下,楼上住人,底层关养家禽,牲畜,有的家境富裕的,底层还备有舂窝,磨坊等等,楼上的堂屋里面有火塘,在房屋的上方,多数都有富有当地特色的瓦当,看起来充满了异族的风味。
一干人又走了几里地,便已经来到了距离这寨子不算太远的地方。已经可以听到从那里面传来了丝丝缕缕的声音,仔细分辨的话,那是马骨胡,木叶,葫芦胡,梆子混合出来的乐声。
但是这夕阳下的乐器声却并不觉得悠扬,相反的是,落在林封谨的灵敏于常人数倍的耳朵里面,却是带着凄凉,悲哀,甚至是无法形容的绝望,就仿佛一个人自知必死以后凄厉的惨嚎!
“有些不大对劲呢。”林封谨皱眉道:“老黄,硐人吃饭都很晚吗?”
黄老汉疑惑的道:
“不是啊,除非是他们跳歌迂或者是唱师公戏,那时候便会生上大堆的火焰,在晚上烤肉饮酒,载歌载舞,但现在是春耕时节,为了省油灯,多半是要在天黑之前做好晚饭然后吃完,趁着热锅热灶将家务做完。”
林封谨嗯了一声,便不说话,却依然是随意的靠在了马车上。旁边的冷硬黑瘦的林德,却仿佛手臂被压麻了似的,悄然挪动了一下身躯,不知道为什么,空气里面仿佛有些紧张的东西正在悄然发酵,悄然滋生。
而黄老汉这时候也才发觉,前面的那个在他印象当中热情好客的寨子里面,那一个少说也有两三百户硐人的寨子里面,居然连一丝炊烟也没有升腾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章 三锣追魂
等马车徐徐的走到了寨子门口的时候,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了三个磨盘大小的东西竖立了起来,堵在了入寨的必经之路上!黄老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就仿佛是见到了鬼一般恐惧。
林封谨此时也看得十分清楚,那三个磨盘大小的东西,却是三只十分精美的铜鼓,最大的若锅盖,小的也似大盘子,保养得十分精美,在夕阳的余晖下金灿灿的,铜鼓的侧面有着呈现出锐角的太阳纹理,细长若针。
而铜鼓的表面则是有着清晰的浮凸蛙纹,这些被浇筑出来的蛙类形体硕大、空身扁胶,两眼间突、四足挺立,身披辫形纹带,十分精致华贵。
除此之外,铜鼓的中央则是有着一个身长羽毛的人在仰天舞蹈的情形,而这个人的下方则是一团被点燃了的篝火,仿佛要将其焚烧而死。
林封谨皱眉道:
“这是什么意思?”
黄老汉一面哆嗦着,一面狠狠的一鞭子就抽打在了马儿的屁股上让其迅速奔跑起来,本来对牲口呵护珍惜若子女的他,竟是表现出来了前所未有的粗暴与不耐!
“一鼓断道,二鼓锁命,三鼓断魂!!这是硐人的断魂鼓啊!”
看看这一座硐寨被迅速的甩在了身后,黄老汉终于缓过了几分气来,夺过了旁边的水葫芦猛灌了一汽,紧接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最后才喘息道:
“那里一定遭了瘟!!而且是极烈性的死瘟!”
原来在硐族的习俗里面,铜鼓这东西就是类似于中原鼎器的象征,至不济也称得上是一寨之主的权威之物,十分神圣尊严。
一旦遇到祭祀之类的大事,便会在寨子的入口处立上一面铜鼓,以示寨子里面有大事发生,生人莫入,倘若擅自进入的后果。被鞭打囚禁也是可能的。
当寨口被立上两面铜鼓的时候,则是表明寨子里面有致命的事情发生,这种致命的事情有可能是将偷情的男女浸猪笼,有可能是因为争水分田的事情要和其余的寨子进行流血的械斗,也有可能是要进行罕见的活祭!在这种情况下进寨的话,那么很可能面对闯入者的,也是不死不休的命运。
当三面铜鼓被立在寨口的时候,则是表示这里的人都已经完全绝望了,将寨子里面所有的荣誉,权力。生命。。。。。。一切东西,都完全的奉献给了他们的蛙神布洛陀神,希望神灵能够接受他们的奉献,做出宽恕。
但最可怕的是,如果神不肯宽恕,那么整个寨子当中,将绝对不会有活着的生物出去,否则就是对神灵的亵渎!!
黄老汉一年要跑三次这条商道,而他已经整整跑了十几年。在房康郡呆的时间更是超过三十年,只有近几年才改行收手,他见过很多次一鼓断道,也见过整整十来次二鼓锁命。可是,传说当中的三鼓断魂,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
此时夕阳虽然还在灿烂返照,落在人身上的却不是温暖。仿佛是阵阵的寒意,那些曾经在火塘边神神秘秘的谈论,包谷酒香气里面的诡秘传说。都从黄老汉的记忆里面跳了出来。
他虽然一大把年纪,却还想多活几年,看到孙子娶媳妇,看到自己的草房推倒换成青砖大瓦房,因此更是不肯体恤牲口狠狠的抽了几鞭,将那一个陷入了恐怖和诡异的寨子迅速的抛离了开去。
***
天色已黑。
夕阳虽然沉入到了地平线下,但还是顽固的试图继续抵抗黑暗,所以西方的天边依然有一抹灰烬也似的红色。
人类先天就和飞蛾之类的东西一样,具有趋光性,唯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