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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封谨道:
“没什么忌讳的,只是最后我送张翰林上路的时候需要清场一下而已。最好还是和他单独聊聊。”
***
此时鄣郡的郡守府当中,却是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氛围,仆人丫鬟平时都是屏息静气,小心做事,唯恐发出来的声音大了一点都会招来横祸。
要知道,老爷平时虽然严肃,对于下人还是相当和蔼的,每个月的月例钱都是双倍颁发,有什么差错顶多就是罚跪一个时辰,也不会想方设法的来扣下人们的血汗钱,奴仆婢女有两情相悦的,还要出钱婚配。
但是,自从昨天下午郭都监郭大人来了以后,老爷就大发雷霆,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面谁也不见,就连老爷最心爱的怀了三个月身孕的七娘送一碗莲子羹进去,都挨了一顿痛骂被珠泪盈盈的赶了出来。听管家老福说,素来都和老爷交好的郭大人这一次似乎变得格外的强硬,他进去送茶的时候还逼着老爷拿什么印的。
郭大人走了以后老爷当时可以说是暴怒,不过晚间的时候,听说又来了一位弓长大人,说起来也有些稀奇,这位大人却是从后门进来的,就连府上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管家老福在府上做了二十三年零六个月的管家,虽然没见到这位弓长大人,还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他的?
老爷平时也就是小酌两杯,二两的量,但是晚饭的时候却是让灶上送了四凉四热进去外加一坛九年陈的女儿红,这哪里是一个人吃得了的?并且厨子指明了要采购的胡妈去市上买一斤芋头回来做槟榔芋泥这道甜品…………………老爷平时是绝不沾芋头的,说是弄出来的粘液仿佛鼻涕一样恶心,这分明就是给外客吃的了。
有着弓长大人相陪,老爷看起来心情总算是好些了,不过还是长吁短叹的,当天晚上杀声震天,火光乱舞,老爷却也是呆在了家里面不肯出去,家里面的小子还说老爷总是在念叨:稳坐钓鱼台,独善其身之类的话。不过下人们也在嘀咕,老爷乃是一方牧民的官员,这样呆在府里面不出去做缩头乌龟真的好吗?而老爷看起来也是睡不着,因为书房里面的灯光也是亮了一夜。
时间慢慢的过去,看看已经到了中午,老爷忽然从书房里面走了出来,便见到在外面值守的老康已经是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顿时勃然大怒,一下子就将全府上下的人召集了起来,狠狠责骂,然后拿来银子,一口气少说也是开革了二三十人!不知道为什么,管家老福心里面很凉,因为他总是觉得老爷的眼神里面带着一股子灰蒙蒙的绝望。
……………………十多年前,老福曾经见到过一个褴褛的中年书生在看完榜文以后,便也是这样绝望的眼神,根本就是死气沉沉,不将自己的命当成了一回事,下午就听到这穷酸措大抱着一块石头去投了河。
老福一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书生考举人考了整整五次,全家几乎是破家供他念书,这一次赶考的费用,竟然是拿自己的女儿押在了旁人那里,一旦超过两个月还不出来,女儿就成了奴婢,老婆也成了别人的仆妇。这一次落榜后自然是万念俱灰,直接寻了短见。。。。。。。
一念及此,老福却是哑然失笑摇头,自家的老爷乃是堂堂朝廷命官,一方州牧大员,不要说他老人家,就是自己见了多少六七品的官儿也是直着腰板的,大人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是的,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
话说那些被开革出去的仆人家丁虽然拿了遣散费,心中肯定也是很不舒服的,一路上没人处自然是骂骂咧咧的往前面走,出了府门之后就各奔东西,一哄而散。不过他们一个个顶多也只是走出了半里路,便发觉有一大队守卫森严,身穿铁甲的骄悍军士围了过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其剁成肉酱的势头,直接喝令他们趴下。
这些仆人家丁平时虽然仗着郡守府的名头作威作福,却也是狐假虎威,但现在被明晃晃的刀子比着哪里还硬得起来,只能老实束手就缚,没过多久,被派遣出来的仆佣都被抓了起来,让亲属来认领了以后才能放出去。
而就在杨古大发雷霆将仆役赶出大门的时候,在侯府的西侧却是出现了三个人,二男一女,两个男人看不清楚面容,女人却是杨古的夫人邢氏。
此时男女大防还是相当严密,这样结伴而行的话被人看到了的话,纵然是邢氏也是难免要被人说是不守妇道,好在这时候全府的下人都被聚集起来了训话,所以仨人行动起来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邢夫人领着两人来到了西面围墙旁边,这围墙高而坚固,上面生满了爬山虎,邢氏看了一眼左右,扯掉了一根爬山虎枯萎的藤蔓,看起来却是十分用力的样子,然后在看起来十分高耸结实的围墙上面推了一下,居然就出现了一道门。
这道门上的花纹和枯萎的爬山虎十分类似,若不细看根本就辨别不出来,这道门一打开之后,两个人就迅速的闪了进去,邢夫人又将门关上,一切都是显得天衣无缝。而这两人已经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旁边的邻家院子里面。
第四十三章 逃亡(第十更)
常言道,龙不与蛇居,能够和郡守做邻居的也不是等闲的人,当家的老爷子却是做过一任户部侍郎的孟家,而孟老侍郎和杨古两人派别相异,所以平时也是不相往来的。书中云:君子绝交,不出恶言,官宦人家做邻居不来往,已经表明了双方是水火不容的。
那两人来到了孟家那边以后,却发觉这里乃是个狭长的通道,看起来应该是孟家这边也修了一道围墙,杨家这边也修了一道围墙,夹出来了这条通道,普通人只以为两家人都是共用一道围墙,谁知道这里面还另有乾坤?
这通道当中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反而能听到远处街道上面喧闹的声音,顺着通道往前面走到尽头就见到了有一个屋子。
屋子里面放着几个十分普通的包裹,包裹上面已经是有了些灰尘,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有大概两千两银子的银票,十几两散碎银子,通关的文牒手续什么的一应俱全,还有两套衣服,一看就是普通的百姓穿的,甚至包裹里面还有剃刀之类的东西,准备得极其周全。
这两个人查看了一下,马上就换上了衣衫,然后一人背起个包裹就往外走。这屋子的尽头看起来没有路了,却有一个地窖,跳进地窖以后就发觉有一个洞可以爬进去,爬到了尽头推开一个木桶爬出来,便发觉是在一个颇大的酒窖当中,到处都堆放着满满的木桶。等到两人都爬出来了以后,看起来就触动了什么机关,旁边的板壁上忽然滑开了一道木板,里面却是有一个把手,用红漆刷过,看起来十分鲜明。
把手旁边钉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拉下后通道便会坍塌。
为首的那个人果断的拉下了把手,然后转身往外走,身后传来了哗啦哗啦泥土滚落的声音,显然地道已经被掩埋了。这表示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只有前进。然后两人继续往外走,鼻子里面就嗅到了一股臭气,原来旁边就是茅厕。
再往前走就见到了旁边乃是一处十分拥挤而热闹的厨房,至少有五六个厨子,墩子,打下手的在这里忙碌着,不过两人出来的方位应该是经过了一番设计的,这些人几乎都是背朝着这边,便是看到了也当他们是到后面来上茅厕的客人。不会留意。
两人继续走出去。果然就见到了这里乃是一处十分繁华的饭堂。人来人往的好不嘈杂热闹,十分拥挤,从这里走出去的话,端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并且这时候民风淳朴。往往都是主动会钞,吃饭不给钱的人估计开一辈子饭馆也就只能遇到那么两三次,所以也没人拦阻。
不过在走出去的时候,因为人太多的缘故,一个端着汤的小二匆匆挤了过来,被人一挤一摇晃,端着的汤就撒了些出来,那汤乃是滚烫的,小二痛叫一声。一个失手便将汤打翻了在地,热气腾腾的汤水四溅,不过也没有弄到旁人身上,只是周围的人鞋面上难免会被飞溅到零星的几点而已。
这事情也是寻常,没有引起太多的波澜。这两人离开了饭店混在了人群当中慢慢往前走,却也是看到了街头上昨夜激战留下的血迹和被焚毁的一些屋子,走在后面的那人忽然低声咬牙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一定是有内鬼,否则的话,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怎么会被识破?”
走在前面那人忽然压低了声音严厉的道:
“闭嘴,噤声!”
后面那人正要说话,瞳孔一下子就收缩了,因为前方已经有一队浑身上下都穿着甲胄的士兵走了过来,左右张望着,手都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