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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去直觉的处理事情,必须要经由大人的引导后,才会辩识对与错。
也因此,明明是关心,却会做出伤害的事情。
她给他讲她用独门秘方所做的橙汁;她给他讲她曾在学业上所受到的恐吓;她给他讲他们曾在森林里迷了路,他把外套给了她;她还给他讲了那只被烧掉的布娃娃……阿波罗很认真的听,他说他喜欢橙汁的味道,他说他的确并不怎么热爱学习,如果他和一个女士同时被困在冰窟里,他也会把外套让给她……虽然她说的那个人很像他,但是很抱歉,他还是想不起来。
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在听一个与他完全没有关系的故事。
她一天天的说。
他一日日的听。
那朵铁线莲慢慢的开放,然后又慢慢的枯萎。
他变得焦躁,开始没有耐心再听她的故事。他每天都看着那朵花,希望它不要死去。
阿耳忒弥斯说,你看,如我说过的,你没有机会。快回人间去吧,你知不知道?为了不让你的肉身死掉,那只奇怪的鸟正在不停消耗着它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神力。
通过镜子,西露达看见了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自己,也看见了旁边一直照顾着她的神色憔悴的玫兰妮,还有那个化身为杰昆的雨果,他把自己的神力注入到水中,然后每天喂她三滴。
也就是因为那三滴水,她还没有彻底的死去。
西露达看着镜子那边的场景,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要放弃,但,再看一眼铁线莲旁表情哀伤的阿波罗——
爸爸已经死了,那是铁定的事实,她无力更改;但是,以撒的死却还有希望挽回。
如果上帝真的要她死心,就不应该让她来到这里,让她看见活生生的又一个以撒,而今被她看见了,她怎能就这样离去?
不……甘心。
“西西,我遍寻你不见。我不甘心。”
那是以撒曾对她说过的话,如今,换诸于她,则是:
“以撒,既然我找到了你,让我独自回去。我不甘心。”
她与他,都是那样的不甘心。
在人间时,都是他在追求她与呼唤她。
而这一回,轮到她去唤醒他。
这是一场最后的赌局,既然老天让她进入这样的梦境,来到这个所谓的传说中的天神住所,看见和以撒长的一样的阿波罗,就意味着事情还有转机,她绝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你这么喜欢这种花吗?”又一个清晨,她走到铁线莲前,望着一脸难过阿波罗,轻轻的问。
阿波罗没回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喜欢它?”
阿波罗摇了摇头。
“你是否觉得它似曾相识?”
阿波罗点了点头。
“那么,你……”她的声音压的很低,谨慎严肃又小心翼翼,“知不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
阿波罗一怔,再抬起睫毛时,翡翠色的瞳仁里泛起了几许涟漪。
“好好想一想,你其实是知道的。你一定知道,只需要你好好的回想一下……”拜托,请想起来,请一定要想起来……她想她的脸上一定流泻着这样哀求的无助表情,因为阿波罗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悯。
“我知道,”他轻轻的说,“它的花语是——宽恕我,我因你而有罪。”
他的声音与以撒并不完全相像,少了轻佻,却更温柔。
他如此温柔……
可是,他却偏偏已不再记得她。
一想到这,就心痛到无以复加,恨不得就此死去,死一千遍,一万遍。
“没错,是宽恕我,我因你而有罪。”她哽咽,心脏上的那只手变成了一把很钝的锯子,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切割着她的心脏,“这还是你告诉我的,你曾经亲手把那株花递到我面前,请求我原谅你。”
阿波罗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于是又一天过去了。
阿尔忒弥斯对她说:“也许你认为我是在恐吓你,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个事实:明天这个时候,也就是当太阳落下而我出现时,你还回不到人间的话,你就真的会死。包括你现在的形体,也会灰飞烟灭。”
为什么?
月亮女神微笑,笑容里有着并不宽容的恶意:“因为那只鸟的神力快消耗光了。”
魔法不是万能的,它并不能主宰人的喜怒哀乐以及生死。雨果用自己最大的力量挽救着她,但有些事情,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西露达非常清楚这一点。
但是……她还是不想放弃。
第三天,她又走到阿波罗面前,问道:“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对自己的评价?”
“自己对自己的评价?”阿波罗茫然。
她盯着他,将记忆中的备注背的一字不差,“做为一个神来说他完美无缺:英俊潇洒,多才多艺,医术高超,能歌善舞;做为一个男神来说他失败无比,他爱的姑娘宁可变成桂树也不肯接受他。”
阿波罗吃了一惊,目光开始紊乱,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还是一片茫然,他想了很久,最后摇了摇头。
太阳慢慢的沉了下去。
月亮女神警告过,当月亮出现时她还不能回去的话,一切就会以她的死亡宣告结束。
黄昏的光有着朦胧的艳丽,那艳丽映得阿波罗整个人,闪闪夺目。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人,是神。
这个事实绝望如斯。
西露达咬紧牙关,她只剩下最后的机会,在最后一道光消失之前如果还不能让他想起自己的话,一切就真的完了。
她吸气,再吸气,强行压下痛苦不堪的心绪,说道:“这是身为人类的你,写给阿波罗的评价。”
没错,哈尔雅送给她的那本《奥林匹斯传说》里,那些备注不是哈尔雅写的,真正写这段话的人,应该是以撒。
“并且在那后面还写了这样一句话——‘这么多天……为什么你不来看我?’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写这样的话?”
阿波罗还是摇头,表情复杂。
西露达凝视着他,很慢很慢的说:“因为那时候你受伤了,你的右手受了伤,所以只能用左手写字,所以每个字,都写的歪歪扭扭很难看……那么,你知不知道你的右手为什么会受伤呢?”
阿波罗脸上闪过几抹异色,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开始有所动摇,而就在他动摇的这一瞬,西露达突然抓起他的右手。
完美无暇的右手手腕,平滑光整,象最最上等的美玉。
她俯下头,一口咬上去。
阿波罗吓了一跳,吃疼地想甩开她,然而,西露达紧紧抓着他的手,用尽一切力气的死命抓住,太阳沉了下去,周遭的光线越来越微弱,她紧紧咬着他的手,如同抓着最后一线希望,痛苦而绝望。
牙齿用力,舌尖尝到了咸腥的液体,时光在这一瞬,倒转回到了六年前——
她和他,当时都才十二岁,站在维也撒庄园的大厅里,壁炉熊熊燃烧,她的娃娃被烧的只剩下头,偏偏,做错事的少年还嘴硬的说:“那个……反正这个娃娃这么难看,烧了就烧了吧。我赏些好看的给你好了,要什么样子的?”
她蓦地回眸,狠狠瞪着他,扑上去,抓了他的右手就咬。
一时间鸡飞狗跳,他大声尖叫,拼命想逃,然而,怎么推也推不开,反而被她扑倒在地,牙齿紧紧嵌进肌肤里,血液就此喷薄而出——
就像现在这样。
就像现在这样!
成心伤害,是为了要他回想起来!
什么达芙妮什么阿波罗,都通通一边去,她只知道,她来这里是为寻找以撒,那个和她一起长大,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最讨厌也最喜欢,最想逃离却也最是相依了十八年的以撒!
最后一线光,悠然消失。
无情而冷酷。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冰寒而透明。
灰、飞、烟、灭!
她就要死了,马上会死,并且已经在死……
而她的情人还是没有想起她……
以撒。以撒。以撒。
她终于放开他的手,抬起泪蒙蒙的眼睛,惨然一笑,“Farewell,以撒。”
Farewell,不是Byebye。
因为,后者是再见,有再度相见的意思;而前者却是永别,永远分别。
永别了,以撒少爷。
她曾经应允的,曾经希望的,曾经满怀憧憬的筹划的,再也没有机会去实现。
再也没有。
月亮慢慢的升了起来,柔和清冷的银取代了华贵温暖的金。
她看见阿尔忒弥斯女神美丽无双的脸,上面有怜悯,也有终于落下心头大石的释然。
“你走吧,我用月光送你离开,应该就不会感到痛苦。”阿尔忒弥斯朝她举起魔杖,而就在那一瞬,一个声音仿若天地初开时的巨响,穿透混沌汹涌而来——
“西露达——”
第十四章 回予微笑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