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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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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红衣和席临川商量着,正好可以这事做个引子,引着小萄把心里不快的事都发泄出来。这坎过了一次,日后大概也就都会好些了。

便见小萄静默了许久,低垂着首,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终于又抬起头来,轻点了点,低声说:“好……那我发一通火。”

“嗯。”席临川看向她,“我听着。”

小萄轻一抿唇,沉吟了须臾,问席临川:“我的叔伯兄弟在哪儿?我先去见他们。”

“都在正厅……”席临川刚答出来,她便提步向外走去。脚下步子之快,甚至让他们来不及再多说一句话。

章节目录 第169章 真相

小萄这反应显然不对劲。

红衣和席临川相视一望,连忙举步跟上。因为知道那边多有些蛮不讲理的“前科”,便多叫了几名家丁同往。

入了正厅,二人如常落座,小萄却在几位长辈面前停了脚。

“各位叔伯。”她略颔首,又看向站得靠边些的一个男子,“哥。”

几人皆没说话,小萄深吸了一口气,淡声道:“我知道你们是来找我回去办我爹的丧事的,但今日……我夫君也伤得不轻,我离不开。”

……居然是来拒绝长辈的?!

一时连红衣都吓着了,磕磕巴巴地要劝她:“小萄……”

“嫂嫂先别忙着说理。”她垂眸默了一会儿,又看向那几位长辈,“我原没往丧事这处想,但既然几位叔伯在夫君重伤、等着充军的节骨眼上为此来找我了,我就不得不问问……”

她话语稍顿,目光定在其中最年长的那位面上:“大伯,我在家的时候您待我最好。您跟我说句实话,我爹他,真是被夫君打死的么?”

红衣与席临川皆愕住。

那被她唤作大伯的人一时未语,旁边另一人则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嫁了人,就一味地偏帮着夫君了?便忘了自己姓什么!”

“小叔。”小萄视线微挪,面容平平静静的,“我是想弄个明白,您若上来就骂我……我只好请您别忘了,您现在在席府里,我可以把您赶出去。”

这话说得那人面上一怒,却到底不敢再妄言什么。小萄看向席临川:“兄长听听我的道理?”

席临川颔首:“你说。”

“今天早上夫君离府去刑部后……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她的目光依次划过面前几人,带着寒涔涔的森意,“我夫君年轻气盛,失手打死了我爹无妨……但当时兄长也在旁边、拦着他来着,就算一时没拦住,让我爹多挨了几拳,当真就严重到他让丧命么?”

她再度看向大伯,苦涩一笑:“从前天出事、到昨晚我爹离世,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伯。”

大伯看上去是个老实人,被她这样逼问着,一时应付不来,偏首躲避她的目光。

她小叔却轻一喝:“你知不知道轻重!”

“我当然知道轻重。”小萄的神色倏然一凌,冷睇过去,轻笑着说得明白,“这事我可以不弄清楚,兄长和嫂嫂许我去办丧事,我糊涂点,这一篇就翻过去了——但你们眼里早没了我这号人,未丧事专程找我究竟是图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我若不弄个明白就跟着你们去,街坊四邻都看着,更会觉得席家理亏……日后兄嫂岂不是要由着你们蹬鼻子上脸!”

“小萄!”这回,是红衣出语喝住她,看看她又看看那几人,压音道,“你……客气点!”

小萄咬唇忍了忍,短吁口气,又道:“当然,我也明白。这事我弄明白之后,若真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由……便是我娘家害我夫君背了黑锅,害得他受完杖责还要充军,我在席家就待不下去了,但……”

她一哂,声音维持着镇定:“但我还是必须弄个明白。苦日子我不是没过过,不怕再过一次。”

她说得这样明白,且是当着席临川和红衣的面,把一切都说得这样明白。那几人却始终没说话,包括那气势汹汹的小叔,都像是哑巴了一样。

没有半句辩驳,就这样完全傻住,让他们这样简单地就能看出谁对谁错。

等了许久,小萄清亮的眸色终于一点点地黯淡下去,轻轻道了句:“我知道了。”

红衣和席临川皆未想到,让她来见这一趟后,会是这么个结果。

小萄盯着地面,强忍了良久之后,呜咽声还是从喉中滑了出来:“你们从前任由着我自生自灭……现在就别来拿我算计啊!”

她擦了一把眼泪,新流下的泪水却很快就把那泪痕续上了:“我爹逼我去人家家中当婢子的时候我才六岁!差点病死那年我九岁!你们谁管过!”

她说得激动起来,红衣下意识地想上前劝她,被席临川在手上一按。他目光在她小腹上一睇,提醒她怀着孕,别被小萄误伤了。

红衣只好继续安心坐着,小萄又道:“进了席府,这么多年的月钱我自己一文都没留过!我知道大姐二姐都死在人家府里了,就怕我爹嫌钱不够再逼着小茉出去!”

她嗓中迫出一声森笑:“后来倒好……我嫁人了,我爹就想把小茉送进来做妾!他死了你们又要把罪名安到席家头上……你们亏不亏心啊!怎的不想想我在中间怎么做人……”

“你住口!”小叔终于喝住了她,定了定神,怒道,“发什么疯!你爹就是席家打死的,官府都治了你夫君的罪了,岂由你信口翻案!”

“你们不说个清楚,我就是死也不让你们要挟席家!”小萄毫不示弱,红着眼眶的样子看上去弱不禁风,语中的凌厉却愈发足了。

红衣有些心惊地听着……她到底是忍无可忍了,许多委屈她已是忍了两辈子。上一世的死,这一帮“家人”也算始作俑者,她忍了那么久……

难怪昨日听说父亲的死讯时,她只是全心全意地担心席焕了。

争吵中,席临川的面色已一分分冷到极处。终于,在那位小叔上前一步、一把推在小萄肩上的时候一声断喝:“住手!”

几人顿时一静,席临川看向红衣,唤了婢子上前:“扶她回去歇着,别再动了胎气。”

红衣点头,立即道:“小萄跟我一同回去吧……”

他却说:“小萄留下。”

她们怔了怔,红衣颔首示意小萄安心,依言搭着婢子的手先行离开了。

越想越觉得……在这种事上一作对比,便忍不住要感慨二十一世纪的好。虽然重男轻女的事情到那时也没能完全解决,但至少在她身边,也是难以碰上小萄这样奇葩的家庭。



不知他们在正厅中又经过了怎样的过程,红衣在南雁苑里胡猜个不停,一会儿觉得兴许会请刑部或是禁军都尉府来重新查办此案,一会儿又觉得也许没的可查——死无对证,那边若咬死了不松口,这事也拎不清楚。

独自吃了午餐、又一直等到天色渐暗,终于,听得婢子在外叩门道:“娘子,他们好像走了。听说公子和少夫人往少公子那边去了。”

红衣一愣,忙也往那边赶去。仍是比他们晚到了一会儿,进入屋中所见景象,是席焕仍趴在踏上养伤,小萄坐在榻边哭得呜呜咽咽。席临川则坐在略远些的地方,沉默地品着茶,一言不发。

“……怎么样了?”她问道,席临川一叹:“他们自己说清楚了。是小萄她爹好赌,在外面欠了钱。债主听说他被打伤,怕这钱要不回来,就堵上了门去。”

红衣心里沉沉的,问说:“然后呢?”

“然后争执了几句,也动了手,她爹当时就不行了。债主一见,就去要挟她叔伯,说若不把钱还上,还会再收拾他们。”席临川无奈摇头,又道,“所以他们还能如何?”

无计可施,就到席府来“碰瓷”了。

柿子捡软的捏。逼得没办法的时候,就全家都来捏小萄了。

红衣一边在心里替小萄不爽,一边又为事情弄清而松了口气。复又看向仍在榻边泪流不止的小萄,她指了指,动着口型问席临川:“他们俩……”

席临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摇头,回了个口型:“别管。”

红衣行过去坐到他身边,不明就里地看着那两人,十分纳闷现下的情形。

——哦,小萄一直哭得很伤心、越哭越伤心,但席焕看都没看她,头冲着那侧的墙壁,就随她哭。

……不会真闹到要离婚了吧?!

席焕你这可不厚道!小萄本来可以装糊涂的,为了席府才把这事揭了个明白!你又明明知道她也一直被家里欺负,还把这种事怪到她头上……你不合适啊!

红衣忐忑不安地看着,心里都开始酝酿劝席焕的台词了。

小萄又哭了一会儿,终于,席焕扭过头来,皱眉睇了她一眼,出言便道:“拿纸笔来!”

小萄惊住,怔然望着他:“你……你要纸笔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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