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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靖远轻拥住顾安锦颤抖的双肩,低声安慰:“逸亲王妃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锦儿,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可能冷静!”顾安锦低吼一声,颤抖的声音带了哭音,她无力地埋进洛靖远的xiong膛,压抑着抽泣,戚声哽咽道:“上天为何要对年妹妹如此不公,为什么……若是可以,我宁愿这一切由我来代她承受……”
洛靖远心底一片酸涩,想起顾安年以往默默承受的一切,也不禁红了眼眶。
“吱呀——”一声响,房门终于打开,宋祁瞬间便站直了身子。
沈千苍白着脸,满脸疲惫地走出来,所有人立即围了上去,焦急地询问:“王妃娘娘/年妹妹她怎么样了?!”
宋祁沉默地站在原地,紧握着双拳,等着沈千的回答。
沈千紧抿着嘴角,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一动未动的宋祁身上,哑声道:“安年已经无碍,只是……孩子未能保住……”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有刹那的停滞,宋祁的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然后叫喊声,哭声,质问声,种种杂乱的声音充斥在耳边,他只觉心口一阵气血翻涌,随即喉头紧缩,待回过神来时,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王爷!”福禄急红了眼,连忙扶住了他摇摇yu坠的身体,老泪纵横。
宋祁摆手,避开福禄的手,擦掉嘴角边的血迹,一双漆黑的眸子涣散地望向沈千,“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她吗?”
“嗯。”沈千凝重地点了点头。
宋祁说了一声:“多谢义父。”随即便摇晃着进了门内,将门关上。
沈千沉重地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望了眼声嘶力竭,哭倒在洛靖远怀中的顾安锦,低声道:“都散了吧。”
说罢,自己率先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去。
这一天,逸亲王府的每个角落,都染上了一片灰se。
逸亲王妃受害小产,逸亲王急怒攻心,气得吐血的事,很快便传进了宫里,皇后听闻后当即昏倒在地,永成帝震怒,急召宋璟进宫中问话。
“一切都是儿臣侧妃宁秋霜所为,儿臣毫不知情。”这便是宋璟的回答。
永成帝望着眼前高大俊逸的儿子,心底一片凄凉,他突然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已经看不懂这些孩子的想法。沉重地闭了闭眼,他低声问:“之前绑架逸亲王妃之事,莫非也是宁秋霜所为不成?”
宋璟没有回答,只是抿紧了chun角,良久,他抬头直视永成帝的双眼,道:“父皇,您若偏宠的是儿臣,儿臣自然不会做错事。儿臣不过是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闻言,永成帝不禁苦笑一声,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疲惫地叹出一声,永成帝摇头笑道:“老三,在这个皇宫里,那些属于我的,都是我从你皇叔手里抢过来的,所以,这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你的。”
一个“我”字,代表了他如今的立场,他是在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对自己犯错的儿子说话,而不是以一个帝王的身份。
“儿臣不懂父皇的意思。”宋璟微皱起眉头,不解地望向上位的永成帝。
“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记住,即便日后你坐上了皇位,这皇位也是你皇叔施舍给你的,你没有资格去讨要更多,甚至是去抢夺。”永成帝沉下脸,冰冷的语调宛如面前的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陌生人。
“父皇!”宋璟震惊地大叫,他完全听不懂父皇的意思!
他是帝王之子,这皇位本就该属于他,父皇为何要说这皇位是皇叔施舍给他的?!
施舍,这两个字简直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永成帝没有理会宋璟的大喊大叫,冷漠地摆手道:“退下罢。”
宋璟咬紧牙关,咽下满肚子的恼怒与不甘,叩首道:“儿臣告退。”
待宋璟出了御书房,永成苦笑着长叹一声。想起宋璟离去时愤恨的眼神,他不禁微皱起眉,迅速取过笔墨,拟下一道圣旨,当玉玺大印盖下,他的心底,终于松了一口气。
皇后醒来后,便立即向永成帝请了旨出宫,赶往逸亲王府,然而令她失望的是,不管是宋祁,还是顾安年,她都未曾见到,只能带着满心的担忧悲伤回了皇宫。
自那以后,逸亲王府大门紧闭,再不复往日热闹。
有人传言,逸亲王妃小产后一直抑郁不欢,身子每况愈下,逸亲王终日守在病榻之侧,衣不解带地照料,却并未让逸亲王妃好起来。
永成十九年冬,十一月,逸亲王府门外挂起白幡,墨轩阁内一片哭声震天。
一百一十七、最后的最后(完结)
京中的人们将逸亲王妃的逝世,称之为香消玉殒,在感慨惋惜的同时,却又有一份事不关己的漠然。
永成十九年的冬季,是宫中继先后薨后,最沉闷的一个季节。贤贵妃死了,瑾贵妃走了,皇后又病了一个冬天,原本热闹的皇宫,变得愈发冷清了。
这一年的冬天,京城依旧下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纯白的颜se,与逸亲王府内处处挂着的白绫白幡几乎融为一片。
大年夜的那一个晚上,全臣宴上,永成帝颁下诏书,册封三皇子为太子,而紧接着的,是一道册封逸亲王为摄政王,统管天下兵马的圣旨,且,是世袭。
宋璟在拿到诏书的那一刻,心底却是冰凉的。
他知道,这一生,他只能空有那一个皇位了。
过了年,便入春了,当冬雪初融,皇后的病终于好了些,她亲自为太子指婚,将自己的侄女许配给了太子为妻,而那女子,不过是皇后娘家一族中旁支的庶女,背景地位可见一斑。
大婚之日定在了阳春三月的一个黄道吉日,大婚当日,原本的三皇子侧妃,如今的太子侧妃宁秋霜突然疯了,为了不影响大婚,太子下令将其关入后院柴房,再未放出。
永成二十年春,四月,骁勇将军陆方伯请奏,愿远赴西北边境,永驻重门关,保大匡边境永世安宁。永成帝准奏,封其为镇西大将军,统领重门关数十万将士。
陆方伯离开的那一日,很多人送行,齐大将军在,齐匀柯在,顾怀卿在,洛靖远和顾安锦在,宋璟在,宋祁也在,还有那些曾一同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战友。
陆方伯一一与众人道别,在面对顾安锦时,他有瞬间的恍惚,仿似那人还在这世上,此刻就在他的眼前。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不过是幻觉罢了。
“边境苦寒,陆将军,你何苦一意孤行?年妹妹若还在世,她定不希望你因自责而……”提到顾安年,顾安锦不禁痛哭失声,劝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陆方伯凄然一笑,只淡淡道:“你不懂。”
他并非是自责没有保住她的孩子,害得她抑郁而终,他只是心已死,这个京城,已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了,唯有在战场上,他才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带着她交给他的兵法,驰骋在战场,这是他如今唯一活着的理由。
顾安锦知晓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劝,拭干眼角的泪水,道:“陆将军,我不知晓你对年妹妹抱有何种感情,然,逝者已矣,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说着,她回头望了眼默默站在不远处的顾安绣,心中暗叹:“痴儿啊,这世间又多了一个无怨无悔的痴儿。”
陆方伯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站在马车边的顾安绣,眼中并未有半点bo澜。
宋璟从一旁走过来,苦笑着道:“陆将军,你当真不愿留在京城,助……”
“多谢太子殿下厚爱,末将心意已决。”陆方伯冷冷打断宋璟,抱了抱拳,转身去与其他人道别。宋璟张了张嘴,没有再开口。
宋祁是最后一个与陆方伯道别的人,两个同样憔悴的男人,面对面时,说出的唯有“保重”二字。只是当陆方伯转身之时,宋祁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吐出四个字,那一瞬间,陆方伯红了眼眶,微微颔首道:“这就够了,足够了。”
说罢,转身跨上马背,对来送行的众人抱拳道:“珍重。”
随即调转马头,领着近卫军,朝着城门外进发。
见状,顾安绣向着顾怀卿与顾安锦夫妻福了福身,上了一旁等候的马车,车夫一甩马鞭,驾驶着马车,跟在军队后面出了城。
浩浩dangdang的军队出了南城门,伴随着车轮滚滚,向着西北方向一路前行,陆方伯回头遥望这座繁华的都城,远处的天空蔚蓝,他的心底一片空dang。
这一生,或许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城墙之上,jiao小的背影伫立良久,直到故人远去,才转身离开。
三日后,一辆简朴的马车驶出京城,停在了岔道上,年近而立的车夫眉眼含笑,问:“小姐,咱们这是要往哪里去?”
脸上带着浅红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