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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濑的表情别说突然改变,甚至夸张地粉碎到变成一点也不剩的细粉。
苍白的肌肤和可怜的狼狈形成相乘效应。
「我的父亲应该认识长濑。」
长濑拼命左右摇头,而我毫不停滞地说下去:
「我都在听你说话,害我因为进行以思考停止为前提的恶劣作业导致忘了自己要说的话。没错,长濑透,之前在病房里你说你曾经是麻由的朋友时,我才终于想起来。」
我在高中遇到你之前,就知道这个名字了。
「我的父亲很棘手,只有在外会维持正常的样子,不论眼神或举动,面对家人以外的人会将真的自己伪装起来。因为他在这里是知名人士,大家也都认识他。」
父亲只要亮出他的职称,根本就无法让人联想到可疑人士。
「长濑以前喜欢菅原,或是该说阿道吧?我父亲用类似电波的文章这样告诉我喔。他那时候也告诉我他帮长濑实现了愿望。」
「不对!不对!」我无视于她。
「发生诱拐事件的前几个礼拜,长濑遇到一个温柔的大叔。当时,和案件无缘的乡下地方根本没有教导小孩什么叫可疑人士,而且他的脸在街上的会报看过,就算多少有点害怕,你还是做出和他谈话没有危险的判断。」
我宛如自己就是长濑般如此断言。
到底有几成是事实,如果不和标准解答比对根本不可能打分数。不过对长濑来说,现在只有故事的大纲最重要吧?
「长濑讨厌黏着阿道的小麻。先不论对她个人的想法,但你对她这个人的存在绝无好感,简单来说就是嫉妒她。」
长濑不再否定,只是低下头。连丝毫同情想法都没有的我只是淡淡地继续说下去。
「你根本把这件事当作个人恩怨,向那个大叔抱怨麻由是个多任性、讨厌的孩子,因为长濑已经和那个见了许多次面,总是用温柔态度对待你的大叔变得很熟了。」
那就是事件发生的契机。
谎言的开端。
「不过那个大叔当时正在选择有欺负价值的孩子,没想到竟然从长濑那里得知料想不到的情报,而且你举出的名字竟然是和他相当熟稔的人的女儿。他把这件事当做上天给自己的启示,不能抗拒的引力、命运。」
这下子演员就决定了,来个华丽的演出吧!
「我父亲答应你会对他们再教育吧,长濑透。」
结果几天后,他真的实现了你们之间的约定。
「为什么麻由和偶然被卷入的菅原失踪了呢?长濑发现后感到害怕,害怕自己会被责备,所以只好什么都不说。」
长濑决定孤单地隐藏罪孽。
「我很佩服你竟然可以沉默到最后。因为长濑是个有良心,会感到罪恶的普通女孩,竟然可以不让任何人发现你在忍耐,到底耗费多少神经才办到,光是想像就想对你表达敬意。」
以某种角度来说,她心灵消耗的程度比我还严重。
「事件解决后,长濑也很幸运地没有被谴责,因为所有人都不提,故意遗忘这件事。你是不是因此松了一口气,睡眠时间也增加了呢?」
长濑依旧毫无反应,现在的她看起来倒是很像玩偶。
如果我有专属的演奏者,长濑失魂的程度让我会想要求演奏镇魂曲。
「没想到六年后,第三号人物出现,也就是敝人在下——透。」
事件结束后我半被迫地使用叔叔的姓,所以长濑没有发现。
而她也不会想知道吧!
彼此都是。
「一年前当你知道我的出身时,你判断我什么都不知道吧?因为如果我这个当事者知道长濑透做过的事,当时一定会拿出来谈。嗯,不过关于这一点稍微有些错误。结果一年后,当你知道我和小麻开始交往的事,你又开始产生怀疑。为了深入了解内情,你就以探望妹妹做为藉口出现在我的面前。」
而这变成致命的画蛇添足。
虽然讲到许久之前的事,不过现在终于说明完动机了。
……虽然光是这样应该还不算构成动机。
也就是去探病,并对还是老样子阿道、阿道地乱叫的麻由出手的动机。
还有笔记本上不知道写给谁的「对不起」以及另一句话。
不过我完全没有提到那一点。
因为我想让那段感情纠纷完美、圆满地划下句点。
因为我和长濑在互相喜欢的状况下分手。
长濑的头就像被丝线拉动向上抬起。
失去能力的瞳孔无法看向坐在身旁的我。
长濑的脸退化了。
退化到幼年期,退化到背负罪恶的那时候。
「你为什么没告诉任何人?」
被消磨殆尽的心灵残渣提出这个空洞的问题。
我在心中思考,也许是你和我父亲那强烈的羁绊仍然沉睡、还传在我的血液里。
「我也有不能说的理由。」
因为我不想唤起麻由的记忆。
而且就是因为长濑指名麻由,菅原才会也被卷入,而我现在也才能像这样和麻由幸福地过日子。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你穿着制服,代表你打算下午去学校上课吧?加油喔。」
我让恍神的长濑拿起书包并站起来。
「来,用自己的脚站好。我没办法撑住你。」
长濑的行走速度比三只脚的我还要慢上许多。
似乎连她自己正在走路这件事也没有传达到脑袋里。
出了会客室,长濑的眼神还是有点恍神、失焦。
我丢下头脑线路被烧毁的长濑,转身离去。
……因为分手的谈判已经结束了。
我把最后的招呼交给嘴唇:
「掰掰,要多珍惜家人喔。」
「阿——道——!」
悠闲地在自己的病房中徘徊的麻由,锁定房门打开后出现的我扑了过来。看来回家的准备已经办妥,身上已经背着背包。
「我可没有养龙龙与忠狗里面的那只狗,别那样悲壮地叫我。」
感觉最后会有赤裸天使降临,不过我以非法侵入的罪名把天使赶走。
「终于可以回家了,小麻等到快疯掉了。」
到现在对贴在我脸上的绷带一个字都还没提的麻由露出微笑。
麻由的受伤部位是双手和头部,我是右肩和脸上各部位以及头部。两人即将出院且似乎根本忘记自己是为什么住院的身影,暗淡地映照在麻由身后的电视上。
「还好还赶得上圣诞节——」
「嗯?嗯,说得也是。」
我三岁的时候,妈妈为我逐一解说圣诞老公公的真实身分,夺走了我的梦想。
「而且待在这种地方,圣诞老人才不会来呢!」
麻由这样抱怨。不过说不定那个白胡子老爷爷为了日后参考用会先来这个房间瞧瞧。毕竟他年事已高,应该考虑住院的可能性。有其母必有其子,我心中浮现一点都没有幻想性的感慨。
我的想法先搁置,原来麻由将翱翔天空的驯鹿信以为真地信奉着。而且从她不觉讨厌的态度和口吻,可以看出她并不把圣诞老公公当做「生物」。
「圣诞老人啊……麻由有想要的东西吗?」
我基于礼貌询问,不过她的欲望能不能实现就很难说了。
麻由缓缓左右摇头。
「没有,已经没有啰。」
麻由的否定很彻底,不带丝毫怀疑。
「到去年为止,我每年都向圣诞老公公拜托,不过现在我什么愿望都没有了。」
她说——因为我有阿道,接着再次抱住我。
我可不能因为被这一连串的言语而萦绕心头的感动给感化,流着欢喜的泪水微笑,所以只是说着「是吗?是吗?」抚摸麻由的背。
我看向窗外,被似乎马上会下起初雪般灰浓的云覆盖着的天空形成一幅风景画。不过因为我们会搭计程车,所以无所谓,不知道长濑有没有带伞,应该没问题吧?
「……………………………………」
就算回想许多过去的事。
我也早已失去以前能让我蹙眉的痛苦。
长濑透对我来说,已经只是个记载在回忆里的过去。
就像我遇到的那几具尸体。
回忆这种东西就像羁绊的墓地嘛!
「虽然阿道以前说没有,但是其实还是有圣诞老人嘛!」
麻由露出夸耀自身信心的笑容。
感性方面虽然和菅原不吻合,不过思考说不定其实差不多。
「嗯,一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