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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他大概找到脱身法了吧,把所有的困惑集中在一点解决。
「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楚。年纪大了以后,集中力就愈来愈不够了,没办法把人说的话全都听清楚。」
「是吗?那真有点可怜呢。」
虽然是骗他的,不过我手抚着胸大大地左右摇头。这种说话方式和奈月小姐一样呢。
「你对灾难和内心感到痛苦的人类的安全没兴趣吗?不过只要是和一树有关的事就毫不费力地听出来了呢。」
「因为那是和我孙女有关的事。」
从他毫不迟疑说出口这一点看来,这句话的确有其道理。只要和麻由有关,就算用超小音波述说,我也有自信听出来。男人的气魄可以暂时摆一边,骗你的。
「说得也对。如果眼睛装不下孙子,至少耳朵塞得下嘛。」
「喂喂,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啦。」
度会先生就像一只先前一直被人踩着尾巴,现在终于获得解放的狗一样,紧绷的肩膀和肌肉终于放松。就在这一瞬间,我献上这句话。
舌头上突然产生一种像是以指头刺进肋骨间隙的感触。
「啊,还有一件事。」
「有完没完啊……」
度会先生露出软弱无力的微笑,宛如在告诉我他是个体弱的老人。
我不禁嘲笑起只会用这种角度观察事物的自己。
「你为什么知道她是被杀的?」
正所谓有二就有三。
说度会先生的身体和脸部正忙着表现惊讶和惊叹一点也不为过。
想必一定会对健康有不良的影响。
「我只说过一次她死了,之后我就说她被杀了。可是度会先生对这一点也毫无疑问,你的注意力也太散漫了吧?」
你觉得和我之间的对话轻如鸿毛到可以心不在焉吗?
其实也真的是这样吧——不过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感受到一点重量呢?
「这房间的暖气也太强了吧。」
讨厌的汗水让他的鼻头泛起油光。
不过,被我吓到这样失魂落魄,不知道脑细胞面临绝种的头部有没有变得沉重呢?
其实说错话的又不是度会先生本人,只要找一找还是有很多反驳的空间。
如果是奈月小姐或医师就不会对这种无聊的问题上钩,况且也不会有我说话的余地,因为她们的个性是在跨栏比赛中会把跨栏直接踢倒的类型。
度会先生好像也终于想到这一点,他就像漫画里的主角下决定时一样,全身涌现活力。语调也甩开先前的混浊感,再次开始正常运作。
「那你又为什么会知道?」
喔?以这种方法反击吗?
「我是因为你突然说这种超越常轨的事才会惊慌失措的。不过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又为什么会知道呢?」
度会先生用充血的眼球向我攻来。原来如此,他是在说我才是犯人吗?
那我也要用让他连吭都吭不出来的谎言反击。
「其实我目击了犯案过程呢。」
我装出严肃的表情努力说服他。
度会先生像个超好骗的老爷爷,还真的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高雅的精神在短短二十秒内就瓦解了。
音调遭遇脱轨事件,不停交互紧急煞车、缓慢前进。
「犯罪过程?是说……那个小妹妹……?」
「嗯嗯,从头到尾毫无保留。那是无可奈何的杀人,说是意外也不为过,死得十分莫名其妙且不愉快。不过对死掉的本人及家人来说,让他们绝望的是结果而非过程。」
要是他再追问下去,我就得把如薄纸一张的谎言摺成四折,然后再摺几下让它变成一只鹤飞走,作为用来让对方的发言及力气窒息的武器加以活用。
奈月小姐在百货公司时就曾免费体验过这种感觉。不,看来虽像,但实际并不同吧!
用语言玩弄高龄者让他身心衰弱这种事,就算是那个被欺负的小孩也会犹豫不决地以一定的距离用扩音器努力吧。为了避免舆论的抨击,他也不会面对面口头争辩吧?真是恶劣。
「所以我没办法达成和一树之间的约定呢。」
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那么,度会先生怎么想呢?
这个问题我并没有丢给度会先生。我基于个人的理由,把这个问题保存在胸口。
度会先生整个虚脱、嘴巴微张,简直就像灵魂即将升天,从额头附近发出声音。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警察?」
「因为我有不能说的理由。」
我试着把「我不知道」几个平淡的字,装饰成让度会先生觉得那是有理由的。
不过对方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根植他心中的疑惑就像没有根的树木。如果他找不到让树木枯萎的方法或是觉悟,那么痛苦就会逐渐侵蚀,让内心因痛苦而感到沉重。
「我要去帮我妈扫墓了,傍晚之前请多保重。」
我将手掌对着度会先生摊开,挥了挥手指做出「我出门了」的招呼。
虽然有种偏见认为在抓鬼游戏里当鬼的很难让人有好印象,但是为什么只要结束游戏不再当鬼,这种印象也会跟着改变呢?
我撑着丁字杖,在地板上迈开大步离开病房,将被不安以及恐惧所侵袭的老爷爷一个人还留在病房里。
某个老人在乡下医院的病房里孤寂而死。他那哀愁的背影,真会让人不禁想要事先帮他准备好这个标题。
走廊上还有尚未回收,堆满餐盘的送餐车等着她的到来。餐车总是被女性控制,却也受到女性所支持,真是个建立起不可思议关系的家伙。
不过对物品的人际关系我没什么建议好说。我单方面向送餐车告别,将左脚及丁字杖朝麻由暂时的住所伸去。在与和蔼的计程车司机先生聊天之前,我决定先去看麻由的状况。虽然她的睡脸并不是滋润心灵的矿泉水,也不是都会的雨水或用来漱口的泥水,但也不像已经处理过的自来水一样无色无味,反而具有类似地下水的神秘性。叔叔家的饮水到现在还是井水呢。乡下真是好地方!闲聊终止。
虽然脱离前往扫墓的正常轨道,但是我已经决定要去看看麻由无意识的表情。不过她无意识的时候表情那么死板,代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有意识的罗?这句话散发着一股哲学的气氛。
我文学性的求知欲望,在需要因某种苦衷住在亚马逊森林深处宇宙人的帮助才爬得上去的运动系楼梯前,为我的移动行为亮起了红灯。
这间医院的楼梯角度不只危险,长度又长,所以电梯很受欢迎。不过年轻人去搭电梯的话会被电梯里满满的老人用嫉妒的眼光烘烤,所以为了表面虚荣的患者只好以去参加柔道社合宿的气势爬楼梯。就算没有像我一样的楼梯使用者我还是照走,之前我向奈月小姐这样自吹自擂,结果她竟然问我「你喜欢疲劳骨折喔?」真是讨厌。
走完这减损我三秒寿命的楼梯后,就在一旁的走廊上成功看到在出病房正前方的窗边丢弃某种东西的麻由。
「……………………………………」
那个东西好像是医师送我的(我当作是她送的)漫画。和麻由右手十分相衬的蓝柄剪刀把书衣、内页剪个粉碎。粗略的处理结束后,不是把碎纸丢到锅子里煮而是丢到窗外,接着做出用剪刀刺穿漫画正中央,然后用力扯开划破的破坏行为。这种浪费、乱丢地球资源企图污染地球的行为,医院相关人员却以和寒冬十分相衬的冷淡态度当作没看到,因为他们的工作是救人命,没那个闲时间去救地球这颗母星。骗你的。单纯只是因为不想被这接近暴力行为的人所牵连罢了。
我把中断麻由的作业当做目的接近窗边,麻由对我独特的脚步声产生反应,停下手边的动作转头看我。当然,因为是在病房外,所以她脸上毫无表情。
「嗨,早啊。」
因为已经过了中午,以正确的概念来说该说午安,不过我以前曾说午安被麻由骂了一顿,说什么刚起床不管几点都要说早安。
「你在做什么呢?」
因为她没有回话,所以再次由我发言。她动了动剪刀。
「这个不是阿道的吧?」
她把漫画的尸骸放在手掌上递到我面前。页面被剪过的残缺碎片上,因为物理因素而失去脖子以下部分的女主角正笑着流血……不对,真奇怪,漫画明明是黑白印刷的,为什么却染上一层
鲜红色的血呢?然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