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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坂下家的外墙是白色的,但说不定只是脑袋如此判断,实际却是别的颜色哪,就如同御园麻由的阿道认证系统的简易版一般。
世界与人类的差异,就在于是否能肯定这种矛盾上。
我先不按坂下家的门铃,而是试着转动门把。我并不认为能打开,而实际上也的确上了锁。右手被切断的伤口断面皱了起来,迸发出血液。
「噗滋噗滋。」血沫与音效共组两人团体,由鲜红的境界线中盈溢而出,也许里头住了一只血螃蟹吧。我乖乖地按下了门铃。医生应该在家吧,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出来开门。希望医生没变成假装不在的高手。不知不觉我又多按了一下门铃。
有如第一次拧吸满了水的抹布似地,血液哗啦哗啦滴落地面。我为自己弄脏坂下家门口而叹了口气,把耳朵贴在门上覩察动静。听到有人从楼梯上咚咚咚地走下来。脚步声走到一楼后,转往走廊深处,是打算接通对讲机吗?
「请问有什么事——」语尾拉得长长的,回答得很散漫,与和我见面时顾忌形象的成熟坂下恋日医生截然不同,但这边也挺不赖的。看来不论恋日医生如何,基本上我都抱持着肯定态度。或许因为她是我能不带害羞地承认喜欢的对象吧,我想。
「是我——」为了跟懒洋洋的医生相配合,我也用散漫的态度报上身分。也许是失去御园麻由的反弹太强烈了,情绪渐渐反而高昂起来。心灵的防卫机构远比它原本的效能更努力发挥着作用,比我更珍惜我自己。
「喔?好难得……怎么了怎么了,什么风把你吹来见我啊——?」「不,我只是来拜见医生的生活态度,好作为将来的参考。」「喂喂,你那是什么意思嘛?等一下喔。」通话中断。我按照吩咐等侯,有如被抛弃的狗狗又回来见主人一般,痴痴地在家门口等待。血液很不安分。觉得寒冷。只有伤口以固定热度灼烧我。
「午安——我就是下个月起茧居日子值得庆贺地满一周年的三十……」身穿睡衣,头发乱七八糟的恋日医生自暴自弃地以过分开朗的声音打招呼。打开门的瞬间,医生整个人愣住了。啊,头发留长了呢。
「你……那是怎么了?」她表情严峻地指着我断掉的右手。「这是……」不给我时间说明,医生本想抓住我的右手拉进家里,急遽改成左手。鞋子也没脱地走上走廊,快步把我带到客厅。也许是外出了,家中没见到其他人。「呃,医生……」「闭嘴。」以两个字所能发挥的最大效果让我沉默,带我到客厅的蓝色沙发让我坐下。接着医生边咒骂:「该死,我没有手机啊!」奔向距离沙发约三大步的电话。彷佛连如此之近的距离都嫌太远似地,她是过于焦急还是嫌麻烦呢?我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的背影。
医生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宽阔,与小时候背着我的时候相比,一点变化也没有。
坂下府邸的客厅格局开阔,约比御园麻由家宽了四成。我低头看着滴落在实用性颇低的玻璃桌上的几滴血液。这么想虽不甚庄重,不由自主地觉得很美丽。原来我的血液在碰到透明的东西时也会变得漂亮起来。
「……喔?」一只生物信步经过桌子底下。是猫。毛是白色的,但尾巴不长。淡青色的瞳孔露出事不关己的眼神,也像有点爱困。猫儿一点也不在意我,迳自走向房间角落,在窗帘附近窝成一团。几年前来这里,没看过那只猫啊。
「是……对,麻烦了,请尽快。」
医生似乎正在打电话给医院叫救护车来。这不好,会影响我的预定行程。我不回御园麻由的公寓,电话就不会响。呃,已经摔坏了所以都一样吗?但我可以自己假装有电话进行通信,所以还是想回去。
焦急的医生用摔的放回话筒,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喊着:「急教箱放在哪里啦!」大步离去,突然又以脚跟踩刹车,紧急停止,回去抓起话筒。
「电话号码……号码……电话簿……这个!」哔哔哔地按了几下按钮,医生踮起脚尖咚咚敲地板,等候对方接听。不久,电话接通。「妈咪,急救箱在哪里?……嗯?烹饪?拜托你了解一下你女儿好吗!总之告诉我放在哪里就好!……嗯嗯,我知道了,谢谢。」又以彷佛要破坏话筒的方式砸回。接着原地踏步,右脚用力蹬地,差点因太用力而滑倒。医生似乎对此觉得很丢脸,回头看我,用手指搔搔头。
「我连精神科都不专精,其他更不用说了。啊,别动!给我坐着咧呀——!」
医生啊,你又不是在说方言,语尾怎么崩坏成这样?话说回来,真伤脑筋啊,如果就这样被送进医院,会害今天因场景转换而造成段落数目乱七八糟地多。唉,放学中遭到袭击真是一场灾难啊。算了,既然是紧急状态也没办法……「好吧。」
原来现在是紧急状态啊,难怪医生的脸色大变。
既然不是正常状态,多少修正点段落或变更发展也是不得已,我想「日常」应该能接受吧。一思及此,我完全放下心来,彷佛成了医生的孩子,把身体与淌血的伤口交由她处置。
我被送进医院了。病名当然是「御园麻由病」。要叫作味噌茧(注:与御园麻由发音相似)也可以。虽然不行。
就算这个地方再怎么盛行赤味噌文化,我也不能接受拿御园麻由来反覆涂抹、固定。那会变成御园御园麻由。且不用说,很快会因觉得不满足而变成御园御园麻由麻由。
……唔,语感意外地好嘛。麻由麻由。下次就这么称呼吧。听起来很像全身长满绒毛的小动物。对本人说明应该会发出猫语用爪子抓我吧,真期待。
现在我觉得病床硬得恰到好处,也许跟刚捐完血后很想睡的感觉相同,多亏了血流光光后的治疗让我小睡了片刻吧。虽然只有一点点,我变得正常了。
至少,我的身体仍会喷血的事实,证明了小说化现象暂时和我无缘。内心的疯狂随而潜藏行迹。我想,在我的血液补充完毕前,我的蠢孩子暂时都不会发狂吧。我还因自己过分冷静,反而对御园麻由同学感到很抱歉呢。只不过我相信犯人不会杀害御园麻由,甚至不会加以危害。跟我一样。因为御园麻由是个绝世美女嘛……不,长濑也很可爱喔。
我的视线从长濑幽灵可能会飘浮着瞪我之处移开,转而望了眼右手。右手仍连在一起,勉强保全下来,没有断掉。缝合后被包上一层厚厚的绷带。
但是据说这一击成了致命伤,使得右手的机能完全失去。虽说之前握力与腕力也很虚弱,但现在可说使用次数完全降为零。是因为现在刚动完手术吗?抑或是今后都将如此呢?连弯曲手指也办不到啊。
「右手吗……」毕竟是惯用手嘛。而且跟左撇子牵手时,有右手比较方便啊。虽然我左撇子的朋友已经全灭了,目前并没有特别会牵手的亲密对象。也许有人会说:「用左手来牵不就得了吗?」但这么一来,我恐怕会连牵手以外的事情也办不到吧。御园麻由应该会说:「阿道这样就很足够了——!」用力地肯定我吧。啊哈哈,在心中默默地笑了。
御园麻由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呢?从犯人手中把她夺回?我无法确定这样的说法是否正确,总之就是让「阿道」恢复旧有地位……这就是我的任务吗?
说实在的,我究竟该怎么做?
伤口堵塞了我的嘴巴。
「喂,你要对我不理不睬到何时啊?」后脑勺被敲了一记,我回头。
陪着我来医院后,恋日医生一直坐在床边照料我。
医生抱膝蹲坐在折叠椅上,浅黄色的睡衣上披着白衣。如同她之前的宣言,时髦的外出服之类的衣服本身早就外出了。
「医生果然很适合自衣啊。」我觉得这句话不算是讽刺。
「嗯?真的吗?那么尼日医生就以当上白衣美人保健室医生为目标好了——」
俨然「尼日医生」这个外号已获得官方认可。恋日医生嘴上虽说着「作为就职参考,笔记起来好了~」,手却完全没动,只活动着光脚丫的拇趾。眼前的状况让我相信,若把这个人的就业活动描写成短篇小说,想必内容跟游戏日记没两样。
「说吧,为什么又~受伤了?你这大笨蛋。」
医生瞪我一眼,责骂我。呃,这可不是我刻意去受的伤呢。
「走在路上被人砍了一刀。」「被御园砍伤的?」对于医生的猜想,差点就点头赞同,脱口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