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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轻松地答应我,对我点头致意后缩回房里。缩回去前又遗憾地看了一眼窗下。大概很在意帽子掉落的位置。
我离开窗户,结束通话。待我回头,没看见夏实与种岛。「喂,他们呢?」我问唯一留在现场,正在发呆的女子。「刚才离开了。」她指着门说。「……是吗。」没办法抱怨说「为什么不帮忙阻止啊」真难过。
「又要出去吗?」
女子仿佛我的妻子,询问今后的行动。
「嗯。我想多半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这样喔。」
她的表情既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也没有珍惜萍水相逢的味道。
在她的眼里,我只被当成从桥上低头看大河时「啊,好像有东西被冲走了」程度的重要性。
伹这也够了。对世界悲观到想自杀的家伙肯付出如此关心,已经算是好奇心大拍卖了。
「你现在很有朝气吗?」
「咦?」
「呃,如果没有的话,要你维持好朝气就说不过去了。」
随便乱编个道理为她打气,希望不是想自杀的朝气就好。
女人左顾右盼,经过一段独特的迟钝时间后,猛然大大地点了个头。
「喔,就当我还满有朝气吧。」
「我知道了。希望你能继续维持。」
「嗯,你也小心。」
就算只是客套话,能受人关心总让人心情愉快。
我带着奇妙的满足感,朝门口跨出一步。
「咦?」女子突然发出惊讶的叫声。
「怎么了?」我转头看她。
「你不从窗户出去吗?」
女子对于我正常的行动纯粹地感到不可思议。
「……请你饶了我吧。」
「喔。」虽然仍搞不清楚状况,女子还是含糊地点点头。
真是个从头到尾迷糊的小姑娘啊。简直就像多了个新女儿一样,令我不禁担心起这个女子的未来。过程中也就罢了,别在道别时让我怀着担忧啊。
……就跟夏实一样。
「我走了。」「再见再见。」最后又道别一次后,离开房间。
一回到走廊,立刻碰见背靠在门边墙上的夏实。「啊……」夏实很不好意思地转开头,叫了一声「爸爸」。嗯,「爸爸」……虽然只像是单纯的事实确认,但还是让人莫名地感动。只要不加「臭」,被叫做「老头」其实也不赖。
「种岛呢?」首先该确认的是这件事。
「离开房间后就跟学长就地解散了。」
「咦~啊~是我害的?」
「百分之百如此。」
但她的表情倒也没有特别不高兴的样子,回答得很干脆。心情变好了吗?
「因为刚才被学长念了一顿,总之今天先跟你休战。」
「……喔~」从女儿口中竟然会提出如此仑情理的提案。「看来改天得向种岛道谢哪。」当然,也包括在旅馆跟女儿保持距离这件事。
听到我的话,夏实不知为何轻轻地噗哧地笑了出来,小声地说:「看来学长的计谋完全成功了嘛。」两人之间做过什么讨论呢?希望不是把我甩在一边的计划就好。
夏实离开墙壁,走到我面前。
「你要去哪里我都跟你走。你是有事才会来这里的吧?」
女儿的态度与刚才大不相同,突然变得很明事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跟种岛发生过什么吗?嗯……
「……会见到让你难过的东西,所以不行。」
「啰唆。我已经不想跟你吵架了,所以不管谁说什么都乖乖听话就好。」
跟夏实似乎没有议论空间。彷佛想说事情已经决定了,她向前跨出一步,又回头。
「什么东西会让我难过啊?」
「我决定当作没听到这句话。」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思啊,竟然开始独白了。」
女儿对我下了评论,但我早就站在低得不能再低的地位,所以并不在意。反而因为能含混过关而感到安心。这件事由我口中有点说不出口。
虽然可能会很痛苦,还是让夏实毫无心理准备地面对现实吧。
这次总算能正常步向走廊尽头,回到久违的「1701」号房,我抱着祈祷敲门。
隔了几秒,房门毫无窒碍地由内侧打开了。
「种岛先生,你好。」
露出脸的是个适合以「略嫌寒酸的美男子」来形容,缺乏风采的男子。他单手握着铝合金手提箱由旅馆房间现身的模样,总像是电影的一景。
「种岛先生?我说,爸爸啊……」一旁的夏实开口责备我的谎言。
「那是假名而已,别在意。」
「这种话该在被骗的人面前说出口吗?」
「我中意你的诚实。」侦探对我咧嘴一笑,而后说:「请进吧。」伸手招呼我们。
「没想到能用这么正当的方法重新回到这个房间。」
或许是听见我的自言自语,侦探回头说:「怎么了?」
「你是怎么拿到这间房间的卡片钥匙的?」
「白猫宅配给我了。」
「猫?」什么意思?
……对了,我从窗户出去时,白猫进入房间了。但是不可能交给猫关门关窗吧,所以跟猫应该无关。
「直接切入主题吧。种岛先生,你的目的跟这个有关吗?」
侦探指着盥洗室的门。唉,呆然被发现了。不,慢着,如果这个自称侦探的男人就是呼唤我来此地的犯人该怎么办?走投无路……之类的应该不可能,若他是这种人,应该就不可能从窗户外探头跟我玩起「呀喝~」的游戏吧。他应该不是犯人。
「能先让我确认一下吗?我就是为了内容物才来这里。」
「我不是这间房间的房客,也不是警察。没必要经过我的同意。」
他装成服务生站在门旁,演戏般恭敬地行了个礼。真是个怪男人,当然也包括外表。
「那么,我要开了喔。」
接着徵询同意的对象是夏实。「好是好……但里面是什么?你刚才说的尸体,该不会是真的吧?」夏实虚张声势地傻笑起来。我回答:「你说对了。」她的笑容瞬时冻结。
下定决心把门打开。探视里面,看到浴槽外的帘子被打开。
唉,真想用双手蒙住脸,阻止自己面对现实。
夏实黏在我背后,怯怯地朝盥洗室探视。当她见到躺在浴槽内的我「妻子」时:
「妈!」
一把将我推开,冲到盥洗室里的妻子身边。
丝毫没有想到可能会沾上指纹的问题,抱起母亲的尸骸。
「母亲?」侦探催促我说明。
「死者是我的妻子,我女儿的母亲。」
侦探一瞬露出「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随即换上木然表情。
「妈妈!活…死…她…她死…了吗?医…医院!快叫救护车啊!」
夏实狂乱地对我与侦探发出指示。但是两人都没有动作。
因为我们知道叫救护车已经没有意义,早就放弃了。
「这副遗体为什么会在这里?」侦探脸色不变地提出下一个问题。
「我并不知道妻子受过什么对待……」
停顿一会儿,我此时才总算不加掩饰地把今天来此的目的说出口。
「我为了用钱交换妻子的尸体,来到这间旅馆。我是被人叫来的。」
「哎呀,原来是这样吗?」
恍然大悟的回答由不期然的方向发出,我与侦探同时朝向该处。
夏实也暂且放下母亲的尸体,由盥洗室冲出来。
瞬间,我的手臂仿佛要守护她似的,无意识地把夏实推到我的背后。
接着众人嘴里说出视线所指的人影身分。
「你是……」「电梯的……」「大姊姊……」
「全体都答对了。」
送我手机的女人面露微笑,站在房间外。
她衣衫不整,光着脚丫子,脖子上有手形的红肿,右手还抓着绿色帽子。
山名美里(企图自杀的人) 下午4点50分
大叔和他女儿及女儿的男朋友离开房间后,我变得孤独。
「变得孤独」?不是「回到孤独」吗?算了,怎样都好。
讨厌人群留下的热气,我走到窗边。在这黄昏已经在后台等候上场的下午时分,迎面而来的风微舒服。「啊~」跟电风扇吹在下巴的感觉相似。受风吹拂,与人相处时累积于肌肤上的疲累感瞬间退去。发现这种一天即将结束时的感觉竟在这时来访,今天也许算很充实吧?
看着窗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