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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姑且关上门,坐在床缘。想开果汁,用指甲抠拉环却不太顺利。喀锵喀锵,只听见指甲与金属的摩擦声。
「笨手笨脚的地方跟姊姊一样……」姊姊的手也很不灵巧。她剪指甲时,还曾经因为剪得太深入,缺口变成梯形。明明我们的父母都不会很笨拙啊。
男友还活着的时候,经常看不下去与拉环苦战的我而代替我打开。暑假刚结束时沸水般的大热天,与满口抱怨开学的我。场景是在没有电风扇、灯光昏暗的旧教学大楼通道上的自动贩卖机旁边。我与男友抬头望着远方的另一栋教学大楼与建筑物间的蓝天,一起喝着果汁谈天说地。在反覆咀嚼人生最幸福时刻的记忆后,手指也自然涌出力量,成功拉起拉环。长时间被我握住的果汁已经变得不怎么冰了。
罐子凑在嘴边,顺便拿起抛在床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只要跟画面离稍远一点,电视里的人脸就变得很模糊。靠着服装与头发的色泽,大致知道是个女人。
视力比孩提时代变差了不少,但我依然没戴眼镜,也没有配隐形眼镜。即使看不见很多东西也没关系,一点也不需勉强自己。
我只要有那些我看得见的东西就够了。这个世界不需要很宽广。
大口喝下柳橙汁。烧灼喉咙的酸味与甜味混在一起通过喉咙,反而觉得更渴了。旅馆虽然方便,却不像在家里敢直接饮用水龙头的水,真伤脑筋。我住的緜是个乡下地方,除了水质清澈以外没什么优点。
老家附近不靠海,满满都是河川。但是,自小大人们就告诫我们不可以在河里游泳,所以除了学校用的以外,我没穿过泳衣。如果男友还活着,真跟他一起去海边啊。
把果汁罐放到床旁的桌子上。放好后要移开手前,试着用力捏扁。但只在拇指一带产生凹陷,印刷于表面的营养成分标示变得扭曲歪斜而已。
把钱包丢回床上,慢吞吞站起。决定开始整理凌乱的行李。我觉得整理得干净俐落,看起来比较像带着觉悟自杀。我想装成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这样看起来比较帅气。虽然最后说来,还不是跟姊姊一样,踏上了相同道路。
这么说来,那个大叔说不定偷走了我的东西呢。算了,无所谓。反正都要死了,干嘛在意身边物呢?
总觉得把衣服折好其实还满麻烦。而且,平常在家里都由父母代劳,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折叠法。我茫然想像未来。反正照这样下去,我也只会成了一个大学毕业后没人知道生死的茧居族而已吧。还是死了算了。
姊妹同样都以自杀当作人生的终点,不知道我的父母会怎么想?这算很不孝吧?生前叫姊姊不得踏进家门一步,等她自杀了却在丧礼上哭得死去活来。十岁的我当时冷眼旁观这样的双亲,未来我的丧礼也会重复上演类似情景吗?幸亏这次亲眼目睹的机会肯定是零。
能够绝对断定的事情真是非常宝贵呀。
又听见外面走廊响起手机铃声。是刚才的看似同龄的男子吗?最近都没跟任何人交谈,有点羡慕。这么说来,人生最后谈话的对象竟是个不认识的大叔,这也太悲哀了。
还是说,对我这种人而言只是刚好呢?姊姊在她人生的最后,不知有没有在医院跟人谈过有意义的对话?
把衣服收好,并折好使用过的浴巾,放回盥洗室。接着一口气把暍了一半的柳橙汁给暍乾,
「咳咳」不小心呛到而害我很想死,就结果而言正好。我擦擦嘴巴,把空罐丢入垃圾桶。好,该走向窗边了。
窗户从刚才那个大叔来访到现在都维持开放的状态。我开始想像,想像变成小鸟、踏着窗缘飞起的自己。我也梦过好几次自己由未曾去过的高层大楼上,在缺乏阻力感的空气当中,上下颠倒地朝大街笔直落下。所以用不着害怕。
勉强吞下一口或许是因柳橙汁而变得黏稠的唾液。默念时,脑海中浮现姊姊的模样——那个废柴人的典范。既然姊姊办得到,我没有道理办不到。
比姊姊更优秀的妹妹一点也不稀奇。要跳了……「要跳了。」要跳了!
抓住窗户,身体前后摇摆,增加反弹的力道。想像学生时代立定跳远的情形。
「一~~~~~~…」
抓着窗框,脚踏在外墙上,缩起腰部。接着反覆让身体向前伸出、收缩来估计时机。自认不敢一鼓作气跳下、拖拖拉拉老半天的部分很有自我风格。嗯,就连藉口也很完美。
一边数数,才发现了错误。应该由二倒数回来八成才比较容易跳。因为若是正数的话,我得自己决定跳下去的时机。
「二~~~~~~~~~~…」
决定数到二就去死。设定好终点线,更夸张地摇晃身体。不由得担心起照这样下去,搞不好不会坠地,而是跳到隔壁大楼而存活下来呢。当然完全是骗你的。我没有这种能力,说彻底绝望也可以。反过来说,身为生物的我跳下去绝对会死,这就是我唯一的希望。
生物一定会死,因为有这个前提——
所以我在这里选择自杀才有价值。
死给你看。
就直接死给你看吧。
「嘎啊!」将身体向前伸出的同时,解放喉咙。
心灵彷佛被恐惧所磨灭般吼叫啊啊啊啊啊喔喔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喔啊喔啊喔啊喔啊啊喔啊啊啊喔啊喔啊啊喔啊喔啊啊喔啊喔啊喔啊喔啊喔啊喔啊快点去啊!再次深吸一口气。
「三~~~~~~~~~~!『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喊到一半时,惨叫重叠了。
那个大叔恰好由外头露脸,鼻子差点跟他撞上。
不仅如此,还差点接吻了呢。膝盖也猛然撞到墙壁。
星星在我眼前降临,世界环绕了我的眼球一周。
别开玩笑了!我慌忙把脸缩回。
当然,我的身体又离开了原本该由那里跳出去的窗户。我跌坐在地,凄惨失败了。
算了,就当成自杀未遂而中止,别说因雨顺延,我看无限延期等到寿命结束算了。唉,被搞得一团糟。原本绷得紧紧的永不放弃精神也跟着断裂飞散。
随着浏海的发梢不停摇晃,我的心与撑在地板上的手掌也骚动不已。
明明就没运动到多少,呼吸却一直难以平息。拚命夸张地摄取氧气,真的烦死了。
「什么跟什么嘛……」我蹲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总算开始想哭。
膝盖好痛,超痛的。而我自己也是痛得让人不堪入目的家伙。
但那个大叔看来光自己的事就忙不完了,根本顾不得我。他头部朝下掉进房间里,发出「唔咕」一声溃烂在地板上,变成某只黏在T恤上的青蛙完全失去人气的状态。大叔痛苦呻吟,用肩膀边摩擦地板边回转成仰躺姿势后,躺着不动。
他像个跟人在河畔打架后,在夕阳映照下呈现大字的孩子一般,一点顾忌也没有。这里可是我的房间耶。
大叔哭丧着脸,但因脸颊鼓胀与呼吸急促影响,眼泪掉不出来,成了一张很没用的表情。我想,不断甩着脚趾、期望膝盖跟身体分离的我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结果,我与大叔又都回到这个房间里了。
凝聚跳楼的决心,比拚命奔跑一百公尺还累人呢。所以昨天最后也还是没能跳下就累得睡着了。本来决定今天一定要跳下呢。
膝盖痛到顾不得自杀的我,只让人觉得是比姊姊更过分的大笨蛋。「咕唔~」喉咙发出怪叫。若是大叔不在现场,我早就哇哇大哭起来了。
大叔安祥的脸庞让人不爽。看起来就像是自以为是地背负苦难,自以为是地超越后,沉浸在自我满足里。
全身散发出令人佩服的「活着真好」的气息。
真是,这个大叔到底是谁呀?
别从过去式当中回到现实啦!
如果他是用来阻止我自杀的天使,我可不想要。改派我的男友来嘛!
这么一来我就用不着自杀,可以继续过活了。
要死不活的大叔缓缓爬起,关上窗户。「我可再也不想使用了……」他喃喃抱怨道路艰辛,竟然还帮我上锁。
但即便如此,这个寒酸的大叔还是不同于胆小的我。
……唉,混蛋,真叫人嫉妒!
什么嘛,这个大叔为何能轻松自如地拚命来去窗外?
原本想说「别开玩笑了!」但脱口而出的却是……
「欢…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