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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用自制的效果音为我上演了地狱绘图。)
(谢谢你的赞美,我只好害羞一下罗。羞羞——!)
(在你学会脸红之前,请先针对「把我从地下室放出来,却把伏见抓去关」这种价值观抱持疑问。问归问,我很明白再这样问下去只是白费工夫,因此进入下一个问题。)(啊,等等,你怎么没问我,我为什么没把逃出宅邸的方法告诉别人呢?)
(宅邸啊,嗯……老实说,那根本就不重要。)
(哎呀,这样啊。但我记得你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老喜欢在回家的路上流连忘返、追根究底呢。)
(少妄下断言!还真给你猜中了。那我再问你,为什么从被绑来至今都没想过要逃出宅邸,只是在那里悠哉度日?)
(我就是我,不管待在哪里都一样。如此一来,不就没有否定新天地的理由了吗?)
(……骗你的。我亲切地为你补述。)
(我只能说,住不住要取决于生活水平。)
(这样啊……)((算了,随便啦。))
(……那就先这样吧。)(嗯,我先走了。)
((希望我们))(能够不要)(能够)((再次见面呢。))
(……真的假的?)我们的话这次不是两条平行线,使我不禁半信半疑。
接着,她便带着挥手说「大姊姊再见!」的大江茜回去某个不知哪里的地方了。汤女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再度登场,成为最终头目,我得谨慎点才是。基于这层考量,我在道别时没和她握手。骗你的。我的手硬是被她握着摇晃。疼痛还在标准值内。
伏见还没出院,正安稳地沉睡着……才怪,她在我病房前的走廊上活蹦乱跳,躲在微微敞开的门缝阴影下偷窥,怎么看怎么可疑。那家伙在干嘛?存心激怒小麻吗?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也小心一点,这次飞来的恐怕不是蜻蜓,而是麻由本人(+水果刀)喔!……嗯?她打开记事本要我看?某一页舍弃效率而选择能见度地满满写着三个大字——『还好吗?』我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没事。接着,伏见又指向下一页的『学校』和『社团活动』,但是并没有邀我一起去的意思。这下社团也该废社了吧。
这么一来,就不用担忧充斥在校园里的毒电波了。骗你的。
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总觉得周遭的人都发射出毒电波。
我大幅抬高下巴,伏见则心满意足地「嗯嗯!」点头以对……经历了不少风波,她却仍没选择和我断绝往来,真不知该说她迟钝还是了不起。只不过,若将猪肉和牛肉混在一起,她似乎会感到排斥而难以下咽。我问她为什么鸡肉就不会,她则回说:「大概是因为……我很喜欢吃鸡肉吧?」她果然小看不得。
为了和大人物取得邦交,我必须拿出相应的态度表明心意才行。
「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我在心中将文字转换成片假名(注:出自电玩游戏《真·女神转生》的知名片假名台词「コソゴトモョロツク」,意即「以后还请多多指教」),让我的声音回荡在病房暖色调的墙壁上。
麻由立刻「呜咪?」地歪头看着我。「没什么啦——」我急忙用两颗眼球比出和平V手势混淆视听。方法是骗你的。
「没什么——?」小麻无法理解这句话的语意,笑笑地望着我。
伏见似乎明白了我难得大吼所要传达的意念,拿出自动铅笔以最高速振笔疾书。
然后双手各拉记事本一端,将内容公诸于世。
『请!』『多!』『指!』『教!』她用强力的笔劲给我正面答覆,看来我们的友好契约又要无限延期了。
伏见的右手紧抓着记事本,用力甩了两下,接着以小跑步奔离走廊。
所有医护人员皆瞪着她离去,长达十秒之久。
我目送柚子大约一秒钟,之后将头转向后方的麻由。
「小麻,可以再给我看一次分班表吗?」
「唔呣——」很显然地,她在为刚才的话题生气,放下手上的苹果和水果刀,大刺刺地打开包包,拿出一张比我的骨头曲折得还离谱的纸,随手扔到我面前。
那张纸薄得和我的人情难分胜负,我努力用脚趾夹起它,费心地将它放到膝上,再次定睛一看。嗯——看来看去,阿道都被分到了A班,小麻则是C班,还满合理的啊。但我不知道分班的依据是什么就是了……眼球因这个头痛的祸根而停止运转,我叹了口气。这下就和长濑同班了,超——级——尴——尬——而且好巧不巧地,伏见居然和麻由同班,这代表无线电同好会员这三年来都没机会坐在一起上课。反正我也不在意。
「还你,谢谢。」
我把分班表还给麻由。麻由接过它,在一阵华丽的挤压之后,将纸塞进包包里。我早就下定决心,等我的手好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揉烂它。
「…………………………」
最后,我偷看了麻由一眼作结。
她并没有回头。
自从我给麻由看了她以前的图画后,就恢复平时的稳定了。不过若要客观探讨「和平时一样稳定」的定义为何,恐怕会有点复杂,请容我在此省略。这是和平的表徵。虽然小麻刚复活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三半规管因此晃了一下,但我认为没必要追究到底。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嘛。
床上没有从素描簿上撕下来的破碎图画纸、没有被抓坏笔尖的文具,更没有被搔得乱七八糟的头发,顶多就是草莓汁洒得到处都是。
麻由恢复的这三天来,我都抱着观察的态度和她接触,看来我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了。
既然确定了麻由的精神呈现安定状态,接下来只要悠闲度日就好。
麻由放弃在现实中追寻「阿道」,选择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是站在达观的角度来看,我们其实不该助长她继续逃避现实。
「阿道?」
麻由拉了拉我的膝盖裤子。我边留意着债台筑高的风险,边将注意力转移到麻由身上。仔细一瞧,苹果已完美地褪去外皮,展露那如雪国美人和YELLOWMONKEYY(注:美国人对日本人的蔑称,后泛指黄种人)私生子般的白嫩果肉。她今天没有费心切片,似乎想豪迈地直接咬着吃。
「谢谢。」我向她道谢,没将唇对上手中的苹果,而是轻啄她的脸颊一口。还有,她不喜欢人家咬她耳朵。她「哇啊!」地叫了一声,看来这样似乎不行。
「喵——」麻由抱住我的后颈,将我拥入怀中,让我进行得更顺利。
「嗯——是货真价实、很像小麻的小麻唷。」
我模仿麻由的语气给予评价。回家之后真想用立体音响尽情享受她的声音……当然不可能。
没想到睽违二十天,麻由的脸蛋竟是如此美味。
嗯,我的倦怠感被一扫而空,想来这起事件或许不坏。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我恐怕还在每天忙着花心吧。骗你的。
经过这次教训,我理解到X轴和y轴如果都是O的话,将会发生致命性的误差。这时通常会变成负数,不得不采用不合理计算的行动法则。
因此才无法导向「小麻的阿道早就消失了」这个简单的结论。
我隐约明白麻由在无光的世界中看见了什么,那既空虚又好笑。
我的唇离开她的脸,直接咬向苹果。
「为什么呢……?」
我斜眼瞥了映照不出任何事物的显像管(注:一种阴极射线管,是电视重现图像的零件)一眼,对着它发牢骚。
麻由什么也没做错,却必须承受着截至目前为止最沉重的伤疤。
……骗你的?
麻由真的没有犯下过错吗?
杀人这种行为,该以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免去刑罚?
这个社会并没有否定麻由吗?
你虽然杀了人,但结果皆大欢喜,既然生存了下来,不妨就抬头挺胸地阔步人生吧!
……开玩笑的。在我乐观思考之前,电波就硬生生地截断了幻想。
既然菜种小姐必须接受制裁,麻由当然也一样。
她杀了人。
是为了求生而杀人的其中一人。
所以,就继续下去吧。
问我结果?
今天、明天、后天,往后的每一天,我和麻由都过着健康快乐的生活。
「欸——」
我呼唤麻由。
麻由转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