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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亏你知道这么久之前的名字啊,天野×小弟。」
因为我没有手臂,所以无法捣住耳朵,于是只好藉着咬牙切齿来表示遗憾之意,并给予粗制滥造的微笑。有劳您费心了,居然还说出我原本的名字。
该不会是景子太太告诉你的吧?
「六年前,在别的城镇曾发生过一件女童失踪案。案子到最后不了了之,连女童是被绑票或是遭到杀害都毫无头绪……那个女童就是你吧?」
而绑架的人就是耕造先生或是景子太太——或许该说是共犯吧。
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就知道她的底细了,毕竟报纸上可是把大头照刊得一清二楚。上面也透露了女童的年龄,我真庆幸不必对跟自己如出一辙的人使用敬语。
只是,每当我碰到她,就会有一种在观赏奇妙展览品的感觉。
被视作遭绑票或失踪处理的小孩之后的人生。在众多无法掌握凶手去向的案件中,没想到有人可以像个被小猪掳走的乡村姑娘般悠悠哉哉地过日子啊。真是稀奇。
唉,光是能不被烧掉化为烟雾以及不被埋在地下、不被当作食物吃掉,就足以表示这家伙或许狗运强得很。
「是呀。而八年前有个小孩被亲生父亲虐待、监禁,最后逃了出来,死亡的只有涉案的大人……真是不可思议呢,那个人就是你吧?」
「正是。」我挺起胸膛,但没多久又缩回驼背。
从菜种小姐面不改色的态度看来,她应该早就知道这栋宅邸的居民是绑票犯跟被害人吧?
但她却一点都不紧张害怕,而且也没有报警。
为了他和她的名誉,所以她才一视同仁、泰然自若吗?
不过,耕造先生可以接受绑票却不能接受人肉,还真是个有人情味的罪犯啊。
『『唉,反正管他什么底细,』』亡………………………………『『根本就——』』我们两人连为了比对方早说完而使用的时间都一样。『『不重要啦!』』
……怎么连调整音量后都还是整齐划一?
不管我和汤女类似这点是好是坏,都超出了景子太太的预料范围。
但是,为什么我们会如此相似?这跟个性没有关系。
会成形为同样的人类,其理由究竟是……?
因为在相似的境遇下随波逐流,所以产生了相似点?
就像石头被小河冲刷成圆形一般……是这样吗?
咳咳咳,两人不约而同清了清喉咙,满脸委屈地做出「连白萝卜都会抗议『少随便拿我跟他比较』的表情。过了半晌,汤女吐出自制的尘埃,慢条斯理地吹散过去的黑暗历史。
「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妈妈和贵弘倾向于自杀死的?」
从我看到贵弘尸体时就这么觉得了。「当我被关在地下室时,我在饥饿感与恐惧感交加之际重新思考,总算察觉了这一点。」
「是这样吗?」汤女一下就看穿我的谎言,露出愚蠢的微笑。
「如果能早点察觉的话,虽说不太可能救得到桃花,但至少洁应该救得成吧?」
「你说得对。但事到如今,说这个也于事无补。」
「也是,都已经『差不多』事到如今了。」
我们露出彷佛缅怀遥远往事的反省之色,语气相当轻佻。
就因为已经到了这个时刻,所以才必须制裁真凶。
然而,在场的人没有半个有资格制裁别人。
肢解别人的人倒是有就是了(注:日文中,肢解与制裁为同音)——玩笑先开到这里。
侦探的工作并非给予凶手制裁,而是对聚集在同一屋檐下的人给予「你的心已经污秽了」之类基于个人价值观的指摘。侦探并没有被赋予可对罪犯施予惩罚的执照,所以不能这样做,更何况,哪有穿着女性浴衣当正装的法官啊。
这栋宅邸尊重个人的价值观,因此社会伦理观念不足的人很容易适应这里。
这几天来,在这里的生活并没有给我太大的痛苦,想必不全然是错觉。
「接着谈谈最后的谜团吧。为什么要将这栋宅邸变成密室?契机跟动机是什么?妈妈和贵弘又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他们不得不自杀,就这样。」我先回答后半部。
向已经了解的人说明事情真相,果然会一口气让趣味消失大半,我都快无聊毙了。
「老实说,我很难猜出景子太太会玩这种游戏的理由,因此无法挺起胸膛说自己的话是正确的。」虽然我总觉得大概可以理解她的理由。
原来她是选择这样的方式来使用生命啊。
「但是,我可以说明景子太太为什么是第一个死亡的。」
把事情闹大,搞成非单纯的「杀人案件」的凶手,她的死亡动机我还猜得出来。
而面对乐于当倾听者的大江汤女,解释起来也一点都不难。
至今为止是这样,今后也会是如此。
我本来以为,我跟她其中之一有可能会在这解谜篇到来之前就遇害的。
连狗屎运的强度都相同……应该不可能吧?
毕竟我为了抵达这里可是满身疮痍,而汤女则是意气轩昂。
除了一个人之外,前方和左方都将视线投向我这边。
耕造先生从刚才开始就不停地想用视线射杀菜种小姐,仿佛想藉此脱罪,连眨眼的次数都减少了。真是个缺乏协调性的中年人——先不提我有没有说谎,我的确感受到他做贼喊抓贼地咬牙切齿,瞪向菜种的视线中有一股突发的恐惧感,但我并不打算插嘴。
刻意吸入一口气。
吸进来的空气一马当先地跑遍双臂的患部,化为痛觉的材料。
我再度回想自己的身体是如何残破不堪。
最后一次呼吸是什么时候?
我毫无节制地将空气吃到饱,并用体内的垃圾做为交易的筹码。
「一开始,『母亲』死了。」
我的嘴唇蠢动着,彷佛在吟唱鹅妈妈童谣(注:流传在中世纪欧洲的儿歌,内容影射社会现象,因此多半血腥恐怖)一般。
「接下来,『长男』自杀了,之后『妹妹』也失踪了……说到这里,各位应该已经明白了吧?特别是耕造先生。」
你很喜欢这类内容吧?毕竟你可是完整买下发生那种案件的土地的人啊。
「啊?」耕造先生凶恶的目光射穿了我。数秒后,理解的火光于焉点燃,他「啊…啊」地扭曲那张总是哭丧着的脸,接着「啊啊!」地为了老婆的行为与至今为止铺好的阴谋抱头苦思。
「身为绑架犯的『父亲』喜欢双亲的『哥哥』绑架犯的『小孩』超级不会认人的『女孩』和哥哥不同母亲的『妹妹』景子太太把这些都集合在一起,并施予教育。」
真亏她能这么细心执着地调查别人的家庭成员。家庭跟踪狂……还真是个新颖的癖好啊。景子太太之所以会兼任麻由的母亲及绑架犯的妻子,应该是由于人手不足才忍痛妥协出来的结果。毕竟一个容易热衷于某事物的人会选择放弃,代表这件事极其劳费心力。跟恋日医生有所交流之后,我多少学到了这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我和伏见应该是被当成绑架来的两名小学生吧……接着人员到齐了。这对景子太太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因此她拉开了这出早已备妥的戏码的序幕。这是一场模仿以前住在这块土地上的家庭走向死亡之路,既纯真又充满恶意的郊游。这就是整起事件的全貌。」
居然在演到一半时说出剧情大纲,这是哪门子的三流戏剧啊。
就这样,谜题解开了,动机也被揭穿,这一切都照着景子太太的剧本走。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处理谜团的不是汤女,而是我。
「就……为……」
脚下传来呢喃声。
往下一看,伏见正用嘴巴开开合合地对我提出无声的疑问。
「就因为这种理由……而杀害家人?」
她的问法彷佛在责备我一般。
「你不了解也好,这样比较健康。」
请你务必继续当我的疗愈系。骗你的……吗?
「你最好把耳朵捣起来,话题还没结束。」
伏见乖乖照做了。她依近我的左脚,阻断听觉以及视觉。看她从头到尾都不逃避也不黏我,使我对她的好感度很高。但是,她为什么不会害怕若无其事说这些话的我呢?或许她是因为离我太近,所以已经麻痹了吧?这点我不能否定。
回到主题吧。汤女和菜种小姐以眼神催促我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