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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的作业妳做了吗?」
没想到我一自暴自弃,说出口的话就变成小学生的等级。如果对方是长濑透,她会说:「我才不会借你看咧!」如果是枇杷岛八事,她会说:「真恶心。」如果是我妹,她会无言地对我连踹好几脚吧。
顺道一提,如果对方是伏见,她会泪水盈眶地抬头看我,接着看了一眼远处的记事本。
原来如此,因为手上没记事本,所以不知该怎么回答。
「好,妳等等,我帮妳去拿哇啊!」我的手被她向后扯,后脑勺因此撞上墙壁。
本想站起来却被她阻止。伏见用全身紧抓住我的手臂不放,使劲左右摇头。左右摇、左右摇妳到底想摇到什么时候呀?
「别离开我。」
她沉重地说出这个愿望。
就像蛋壳突然落地发出的声音般,她的音色让人肌肤起鸡皮疙瘩。
伏见柚柚抱着我,双手逐渐侵蚀我的手肘、胸口,最后攀上我的肩膀。
她便上全力抱住我,紧到就算彼此的骨头互相摩擦也不会不可思议。
「我好怕,我不要,别这样,一起、一起比较好,我绝对不要分开。」
她的表情肌肉和泪腺似乎返老还童。伏见丢下高中生的身分抽抽搭搭地哭。泪水和汗水一样,被吸进我的脖子和胸口,量实在太多,多到我无法全部处理。
「和我在一起,我不要你不在,不是你陪我的话,我就不要」
伏见宛如告白或求婚般地拜托我。
不过真要我说,我也觉得这房子里的人没有一个能信任。还有一半原因是,用消去法后,她也只能选择相信我了。这状况很类似池田浩太和杏子为了活下去而和我混熟。
不过,这样真的好吗?我的手肘已经整个埋进她胸前了耶!
事态已经很严重了不是吗?我可不是在开伏见柚柚的冷笑话。(注:原文「严重」为「柚柚」的谐音。)
我干嘛用谨慎辞句掩饰内心的惊讶啊?骗你的。
「伏见,妳信任我没关系,但是不能无条件地因为认识我,就当作是肯定我的原因。假使我是」
「不可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唔,我让她哭得更严重了。我不过是在询问春假作业,为什么会引发这种事态呢?还有,最近我好像总是惹女孩子哭。我真是个杂碎。
「你才不会杀人!你不是那种人!绝对不是,绝对不是!」
她用让人耳朵彷佛吹进沙尘的超高音质否定我的说法。
没有任何理由,甚至跳过事情条埋、无视事情发展,只是纯粹地肯定我。
一没搞好,她可能会比麻由还要信任我。
「」
连像我这种人,也无法再说出任何话。
刚刚我只不过是想说,假使我是只有体育成绩很优秀的男生现在这句话更说不出口了。我要拿什么脸去订正这句话呀?没有啦,这是骗你的。
「不是你,不是你」
伏见边咳边用低沉吼声持续否定,简直像在说「唯有相信才是唯一的活路」。
她这副样子看起来虽然不谨慎,但让我有种其实这样才健康的感想。
她本来是个住在距离我这个逃离者的家,三百公尺不到的家庭的女儿。
「嗯总之先冷静下来,谢谢妳。」
我轻拍伏见的背抚慰她。和犯罪无缘的背,只呈现出软弱。
这个背。
在外面我是不知道。
但在这房子里,我被赋予保护它的任务。
「这是理所当然的吗?」
因为我得负起自身行为害他人被连累的责任。
「脚底下和天花板,哪个垮了妳比较怕?」
「脚底下。」
「妳是脚踏实地派的呢。那大象和长颈鹿,哪个肚量大?」
「长颈鹿。」
「我觉得两种都没什么度量耶要用这种对话让妳冷静下来吗?」
伏见摊在我身上,用脸颊搓磨我的腹部,以半平躺的姿势微微点头。她虽然还忙着发出呜咽声或用鼻子啜泣,仍拨出时间和我说话。不如说,是因为我下达了「说点什么话呀」的命令,害她努力地让气氛冷场。
我和伏见柚柚明明应该只是社团伙伴,现在却像一对笨蛋情侣般靠在一起。这虽然不造成遗憾,但要是被麻由撞见这现场,那么我就百口莫辩了,她一定会杀了我或是伏见吧。而伏见被人误会和我在一起,也会是场灾难吧。
我不禁用手指在伏见发旋上旋转,边同情起她。
「呜呜别欺负我呀。」
她立刻哭丧着脸抗议。嗯嗯,她真是个同时激起我的罪恶感和嗜虐心的孩子呀。
「妳现在有多怕?」
「很怕。」
「怕到想死吗?」
伏见突然全身僵硬,脖子为了弄清楚上下左右的概念而泛起青筋。
我也有这种经验喔,但我并不讨厌那经验。不过,那时我并没有死。虽然我曾感动过头地和麻由互相掐脖子,但最后也升华成笨蛋情侣万岁。
虽然现在我俩暂时分居中,但和好只是时间的问题。嗯嗯。
原来我是因为还很有余力才会安慰伏见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也是理由之一,也因为在环境上和过去的状况十分相似。
不同之处,在于敌人没有表明立场,以及另外一点。
伏见没有用头表示肯定或否定,直接吐露她的心境。
「我肚子好饿。手枪明明是出现在电视和漫画里的东西,但是却有人死了、被杀了。然后又离不开这里,我担心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好害怕夜晚而且肚子又饿。」
起头和结尾都提到肚子饿,看来应该还可以撑。
「喔这的确让人很不安。」
把社团伙伴卷入悖离常识事件中的我,能够做的就是说假话可是啊。
由我这个造成她牵涉事件的人来安慰她,实在也很逊。
「我不太会说安慰的话,也说不出什么很酷的话,可是」
我紧握住伏见脆弱的肩膀,不盯着她的脸,告诉她我坏心眼的想法。
「妳哭也好、怕也好、放弃也好,我都会救妳的。」
透过手上的振动,我得知伏见她突然抬起头。不过我无视她好一阵子,让通红的脸颊冷却。
装酷装过头,害我浑身不对劲。我最不会调整态度了啦。
「救我你会救我?」伏见拉扯我的浴衣袖口。
「对。」我用适合板起脸孔的粗鲁态度表达肯定。
「你会救我?」少女伏见的声音变得高亢。
「就算妳不愿意我也会救妳。我会尽量实现妳的愿望。」
在这种状况下,就算对方是长濑透,我也会出手相救吗?我的眼底掠过一丝迷网。
伏见和我呈正反对照,眼眶的湿润消退,底部亮起光芒。水力发电还真是不能小看呢。
「我答应妳,会救妳三次。」
「为什么是三次?」
「那是惯例。」
我只是沿袭古今中外关于答应对方愿望时的规定罢了。
「我只是想灌输妳,就算情况再悲观也能安心的矛盾啦」
「不。」伏见状况绝佳地摇头表达否定。一点也不久违的天真笑容逼退黑眼圈和消瘦感,占撼了整张表情。
「没问题。因为你会来救我,所以没问题。」
「希望妳别一直重复这句话。」
伏见是鳞粉中毒了吗?整个人出了神陷入梦境,宛如在泡幻觉温泉。
「你啊呜」她正想开口说话时,却又突然噤声。
「嗯,要我帮妳把记事本拿来吗?」
伏见以比电风扇快六倍的速度左右摇头,紧抓住棉被、我的浴衣以及大腿不放开,看来恐惧占据心灵的比例还没有减退的迹象。
我常听人形容伯到脸色铁青,但这种耳朵或脸颊红到沸腾的家伙还真少有呢。是肚子饿得吃了煤炭吗?
「你呀,就是因为这样」因为哪样?「所以我才我是——DOREMIFA!」真是段过分激进到会从舞台边摔落的自我介绍。「那我就负责当SORASIDO吗?嗯」
「好,先搁着吧。」伏见将双手从右边移到左边,用动作转移话题。
「有我有多么地」她说到这里,话就卡在喉咙出不来了。「便当盒?」
「这个也先搁置,喜喜喜史纳夫钦?啊,喜欢滑雪者?」(注:「DOREMIFA」和「多么地」句子开头发音皆为「DO」,而「喜欢」、「史纳夫钦」、「滑雪者」开头发音皆为「すs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