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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黑豹自火里跃出,奔向黑罗剎,孙无极和慕容别岳也飞身纵入。
慕容别岳搀起雷魈,封住几道穴脉;孙无极揪住凝烟,扛上肩。
「走!」转瞬间,全隐遁于黑夜中。
※ ※ ※
鬼医官邸深陷火海,双头马车拖着黑篷冲出火堆,驰骋而去。
车内,四人对坐。凝烟认得慕容别岳,在大理时,他便以精湛的医术闻名。有他在,一定能救活雷魈。
凝烟环抱着雷魈,让他斜卧在自己膝上。黑豹偎着凝烟,暖着她的身子。
她失了魂似地,低望着重伤的雷魈,一想到雷魈很可能会死,就恐惧得快要昏倒。但她冷着脸容,竭力隐藏起自己的惊慌,怕一不小心,情绪溃堤,会失控地嚎啕大哭。
孙无极笑问慕容别岳:「你说,她在想什么?」
慕容别岳背靠车厢,闭目道:「应该在担心雷魈会不会死吧。」
孙无极轻笑道:「有你在,不怕。」
凝烟问:「他会死吗?」
慕容别岳睁眼,定望住她。「要看妳刺得多深,有没有伤及内脏。」
「嗐……」孙无极还是笑,瞅着凝烟,手肘撞一下老友。「她可是凝烟公主啊,她下手会轻?」
凝烟蓦地红了眼眶,向慕容别岳道:「你一定要救活他,我绝不能让他死。」
「啧!」孙无极凉凉道。「看不出他对妳有这么重要。」
慕容别岳打量着凝烟惨白的脸色,说道:「先担心妳自己吧!」忽地抓住她手腕,翻转过来审视,见她的腕上有一段黑色血脉,他敛眉沉思着,问:「妳中了什么毒?」
「应该是中花毒,夺魂花。」她抽回手,回想着。「方才夺魂花开,我迷迷糊糊嗅了毒花,再之前他们逼我嗅迷香,要我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凝烟低头,看他昏迷中痛蹙着浓眉,指尖轻撩过雷魈脸庞乱发,泪水滚下脸颊,她用手背拭去眼泪。
忽地,一道闪电劈开暗夜,雷声轰隆,骤雨倾盆而下,痛击大地,她的心也在震着。
没想到雷魈真的来救她了……
孙无极羽扇轻挥,笑道:「凝烟公主,这是妳第二次伤他。记得吗?上次妳毒得他差点丢了命。」
「是,我都记得……」她将脸埋在手掌里,啜泣起来,全身抖颤着。
慕容别岳向孙无极使个眼色,要他住嘴,又向凝烟提醒着。「妳心神耗弱,冷静下来,否则会毒发得更快。」
第七章
孙无极将大伙儿安置在锦芳街魔罗教友的别业里,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孙无极同教友辟室密谈。
房间里,慕容别岳与徒儿撕了雷魈上衣,察看伤势。凝烟候在一旁,看他们处理伤口,看着抹血的白帕,红得换了一片又一片。
一个人,能有多少血可以流?
凝烟看得傻了,靠着床侧,脸色苍白,异常无助,像下-刻就要昏倒。流那么多血,他还能活吗?这都是她双手造成的!她扎得多深?有多用力?他捱得多疼?凝烟心惊肉跳。看着雷魈受苦,她的呼吸乱了,背脊寒透。
慕容别岳头也没抬,向凝烟说:「妳出去。」
「不。」凝烟摇头,坚持留下来。
这时,抱禧惊呼:「师父,他没气了!」
凝烟听了,膝盖一软,忙扶着床侧稳住身子。他……他死了吗?
慕容别岳将血止住,指示着。「去拿条厚毯来盖住他,保住他的体温,然后从包袱里拿颗续命丹过来,捣碎给他敷上……」又从袍里取出银针穿线,瞥凝烟一眼。「妳气色很差,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和抱禧就够了。」
「不!」凝烟坚持,忽然嚷着。「假使救不活,还魂丹在——」
「用掉了。」慕容别岳打断她的话,也斩断她最后一线希望。
凝烟怔住,美丽的眼睛完全失去光彩,惊惧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垂着肩膀,仿徨无助,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眼睁睁看慕容别岳操纵银针,戳刺雷魈的皮肤,缝合伤口……她看得心惊胆战,又瞥见伤处旁,有一道淡粉色刀疤,那是——
她撇开脸,够了,她恨死自己了。她心痛地紧闭双眼,他在流血,而她也停不住凶猛的泪。
这男人被她伤透了,一次还不够吗?他还傻得再来一次?她觉得雷魈好傻,而当初她执意要见邵赐方时,雷魈又是怎么看她的?也觉得她好傻吧?想到邵赐方的无情,她心有余悸、恨之入骨,想到雷魈对她的深情,她感动着、却偿还不起。情爱累人,她真是看透了。
「好了。」慕容别岳缝好伤口,缠上绷带,他跟凝烟解释:「明日如果他能撑到忘玑阁,活命就有希望,那里有药材治疗他。」
喂雷魈吞了一颗药丸后,慕容别岳凝神打量凝烟,要她坐下,帮她诊脉。沉思片刻,他说:「这花毒性烈,要别人早丢了性命,许是天意,妳自小爱吃花,反而可以拖上一些时候,待回忘玑阁后再行诊治。」说完又命凝烟吞服一颗丹药。
抱禧收拾桌上器具,推门出去清洗,孙无极正好跨步进来。他问慕容别岳:「情况如何?」
「要待明日才知晓。」慕容别岳起身离开了。
凝烟瞪住孙无极,恼道:「若不是你用掉还魂丹,他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唉唉!」孙无极甩开沉月宝扇,神色从容。「要不是妳扎他,他会有生命危险?啧啧,我兄弟为妳,连命都不顾了。瞧他满身血,为救妳浑身都是伤,眼前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他俯身轻探雷魈鼻息。「气息很弱,不妙不妙啊……」
凝烟怒道:「孙无极!你撇得真干净,是谁强夺还魂丹?是谁叫他来掳走我?如果他不来,又怎么会——」
「认识妳?」孙无极回望她,笑道。「不认识妳,就不会搞得这般狼狈,是吧?上回妳拿刀扎他,扎偏了,本来也不足以致命,但妳偏偏在匕首上喂毒。这次刀子没毒,照说捱这一下,也不至丢了命,偏偏妳扎深了。」
凝烟怒斥。「你想说什么?」
「呵!」孙无极唰地收扇。「命不够硬,还真不能跟妳在一起。」
「笑话,我们之间……」凝烟打住话。
孙无极黑眸闪过一丝狡光。「我知道,你们之间没什么,妳不喜欢我兄弟,一切是他自作多情,妳喜欢邵赐方,可惜……」
「孙无极!」凝烟瞠目。「你在看我笑话吗?」
孙无极瞅着她。「就念在他让妳白扎了两刀,这次,他若侥幸不死,孙某有一事相求。」
凝烟听了挑起一眉,等他说下去。
孙无极执扇,攒着眉头。「就是……请妳对他温柔点,不过分吧?我这兄弟爱上妳了。」
凝烟听了,移开视线,低头瞅着雷魈。
孙无极又说:「他伤一好就急着去救妳,拦也拦不住,我们两兄弟还为了妳的事相拚,他可是连歃刀都拔出来吓我。」
凝烟抿唇,还是不语。
「凝烟,妳真是铁石心肠?我这兄弟不说好听话,但他拿命在护妳。妳不知道?妳不感动?」孙无极帮雷魈说情。
凝烟抬头,望住他。「这次,我若能解了毒活下来,还请你帮我件事。」
「请说。」
「请你托人打听邵赐方的消息,备一匹快马,我自会下山来取。」
孙无极道:「前阵子,我与雷魈听探子回报,邵赐方连着几日,取妳的血养花。」
凝烟又低下头,沉默半晌,只说道:「我……再不爱人,再也不了。」孙无极的话是白说了,雷魈的情意注定要被她辜负了。
「我明白了。」孙无极道。「我会帮妳备妥,待妳来取。」
「多谢。」
「那么……方才那些话,当我没说。」孙无极告辞。唉,看样子凝烟还是不接受雷魈的感情,孙无极替兄弟惋惜。
门掩上,凝烟把水盆里的锦帕绞干,在床沿坐下。烛火在雷魈脸庞明灭。凝烟俯望他沉静的脸,细瞧他的眉目,她从没好好看过这个男人。
他和邵赐方完全不同,一头乱发披散,五官棱角分明,轮廓粗犷,加上一痕刀疤,很难不教初识的人怕他。
既使他现在负伤昏睡了,可是那沉睡的脸,仍隐着一股霸道猖狂的气势。似在梦中也能杀人,像只要他生气,随时会醒来拔刀相向。
凝烟微笑。他的确是个可怕的男人,不是没见过他生气时的吓人模样,当时她执意找邵赐方,他拦她不住,恼得眸光烧灼,怒得歃刀狂震,那剎她真以为会死在他刀下。
可是,倒下的是他!凝烟眼色一暗。
雷魈,你是存心要教我内疚吗?
她用锦帕抹去他手臂干掉的血渍,目光移到他的胸膛,脸颊微热,第一次看见男人裸里的胸膛,一块块刚猛偾起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