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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比奈做出拼命思索的样子,最后抬起头来,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
「对不起。我……其实……嗯……不是很清楚……我就像……最末端……不是,下层……不,就像实习生一样……」
「但是你却待在春日身边?」
「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被凉宫同学逮去参加社团嘛。」
她有点闹别扭似的说。朝比奈学姐,你这样的表情也好可爱哦。
「我只是听从该说是上司或者是上头的人……的指示。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代表什么意义。」
看着羞答答的朝比奈,我心想着:那个所谓的上司,会不会就是大人版的朝比奈啊?这是个没有根据的想法。我所认识的未来人只有正常的朝比奈和她,也难怪我会这么想。
「是吗?」
我歪着头嘟哝着。
可是,我还是不懂。既然那个大人版的朝比奈是前来给我暗示的,那么她应该知道我们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才对。可是,她好像也从未告诉现在这个朝比奈任何事情。这是怎么回事?
「唔——」
再怎么想破头也没用。朝比奈不懂的事,我更不可能猜得透。长门也说过,时间移动有各种不同的过程之类的。未来应该有属于未来人的规则或法则吧?希望哪天有人能教教我,当一切都尘埃落定时。
我跟朝比奈在车站前分道扬镖。娇小的人影一再地对我致谢,同时无限婉惜似的离去了。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我才开始往回家的路上走着,这时我才注意到我把书包留在社团教室了。
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八日。就我的认知而言,确实是第二天,但是以我的肉体来说,似乎已经有三年又一天没到学校了。空手上学的我直接前往社团教室,找到自己的书包之后走向教室。朝比奈可能比我早到吧?她的书包已经不见了。
到了教室后,看到春日已经坐在教室里,一脸正经地眺望着窗外,浑身散发出等待外星人哪天降临似的气息。
「怎么了?打昨天起你就显得很忧郁。半路上乱捡有毒的香菇吃吗?」
我一边说,一边坐了下来。春日刻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只是因回忆而忧郁罢了。我在七夕的季节有一些回忆。」
我不禁感到不寒而栗。可是至于是什么回忆——我并没有追问。
「是吗?」
春日又把头别开,观察云的变化。我耸了耸肩。我不想去点燃炸弹的引线。只要是有见识、有常识的人,都会采取这样的行动。
放学后,文艺社教室又成了SOS团的地下基地。
春日只丢下一句「把竹叶处理掉,已经没用了」就走人了。被丢在桌上、写着「团长」的臂章显得格外落寞。唉,明天她一定又会变回原来那个脑筋不正常的女人,交待我们做一些不合情理的事情。她就是这样的人。
也没见到朝比奈,教室里只有长门有希以及跟我下棋的古泉。我敌不过热切从事「传教」活动的古泉,答应让他教我如何下西洋棋。
本来我以为古泉是因为黑白棋下得不好,所以才带西洋棋来的,不过看来我是推测错误了。古泉下西洋棋跟黑白棋一样,功力奇差无比。
我一边用自己的骑士吃下古泉的棋子,一边看着面无表情却津津有味地盯着棋盘的长门的测脸。
「我说长门啊,我完全不懂耶,朝比奈确实是未来人对吧?!」
长门慢慢地歪起了头。
「是的。」
「可是,我对于前往过去和回到未来的过程,总觉得有些前后矛盾的感觉……」
那是当然的。要是说过去和未来没有连续性的话——如果我们前往三年前,在那边一直沉睡,然后回到现在的话,那么我们现在所处的「这里」应该就跟我们出发的来自「昨天」的世界不相同了。可是就结果而论,我却赋予了春日不该有的智慧,而这个智慧把春日引到北高来,更让她对人类以外的生物产生兴趣……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如果我没有前往三年前的话,或许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再加上从大人版朝比奈的语气听来,她似乎对事情知之甚详。也就是说,过去和未来确实是有连续性的。这跟之前朝比奈的说明是互相矛盾的。我再这么笨,起码也会动动这种小聪明。
「因为没有矛盾的公理式集合论,是不能证明自己的无矛盾性的。」
长门淡淡地说道,然后露出「这样说明应该很足够了吧」的微妙表情。你可能觉得这样说明就很够了,但是我却一点都听不懂。长门仰起她白皙的脖子,看着我说:
「到时候就懂了。」
说完,她就回到她一向坐惯的位置,重新投入书的世界。倒是古泉这时开口了:
「就是这么回事。现在我的国王被你的城堡给将军了,真是伤脑筋啊,我该逃到哪个地方呢?」
古泉一边说着,一边抓起黑色国王,倏地放进他制服的胸前口袋里,然后像魔术师一样摊开两手:
「偌,我的这个行动哪里有矛盾呢?」
我一边用手指头玩着白色城堡,一边想着:我既不想陪你玩像傻瓜一样的禅问游戏,也无意说一些抽象而无聊的话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所以,我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
总之——春日不折不扣是一个矛盾的人,这点毋庸置疑,而这个世界也一样。
「况且国王对现在的我们而言,并没有什么价值,比较具有重要性的其实是皇后呢。」
我将白色城堡放到黑色国王消失的棋格上。皇后骑士8。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我只希望别再是让我太伤脑筋的事情了。」
长门没有回答,古泉则一脸微笑地说:
「我觉得平安无事是最好的,难道你觉得有事情发生比较好吗?」
我哼着鼻子,在胜负表上写有我名字的栏位上画了一个○。
神秘信号
果然如我所预期,春日在期末考期间就从忧郁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一言一行又变得任性无比。至于我,则被反作用释放出来的忧郁色彩传染,陷入一片愁云惨雾。尤其是每当考卷一发下来,情况就更形恶化。大概只有谷口能够共享我的忧郁吧?他是我在期中考期间,一块儿以最低空飞越红字雷达扫描的好战友。人这种生物,往往都希望有一个至少比自己笨的人存在。只要有这种人在身边,相对地就会觉得安心许多,虽然以现实角度来看,真的没什么好安心的。
坐在我后面、同样也参加考试的春日,不知道为何却时间很充裕似的,总在考试结束的三十分钟前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真是气死我也。
一般而言,考试期间所有的社团活动都必须中止,一直到今天放学后才能重新展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SOS团在没有任何人请托的情况下竟然全年无休,昨天和前天都还照常营业。学校建立的理论,似乎不适用于SOS团的社团活动。那是当然的,这个团队从开始的第一步就是一个错误。这个谜样的团体根本不是社团活动,所以不遵守规定也完全没问题。这是春日的理论。
前几天也一样。难得在我的学习欲望达到最高点的绝佳时机,却被春日拉住袖子,硬是带到社团教室去。
「你看看这个。」
春日边说边指给我看的,是之前从其他社团抢来的电脑屏幕。
我没办法反抗,只好乖乖地看了。绘图软件显示出一些我看不懂的涂鸦。在一个圆圈当中,有一些好像喝醉酒的绦虫蜷曲在一起形成的鬼东西,不知道是图是字还是什么象形文字,看起来就像幼稚园小朋友画出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
我率直地问道。
春日的嘴巴顿时嘟成尖尖的鸭子嘴:
「看不懂喔?」
「不懂,一点都不懂。相较起来,今天的现代国文考试还比较好懂。」
「你在鬼扯什么?现代国文的考题不是很简单吗?那种问题连你老妹也能考满分。」
这种话听了真教人火大。
「这是我们SOS团的徽章。」
春日回答,露出完成了伟大成就似的得意表情。
「徽章?」我问道。
「没错,徽章。」春日说。
「这个吗?这种东西看起来就像熬夜一整晚、连续两个月连休假日也要上班、一直升不上去的副科长,一边喝小酒解宿醉一边走路留下来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