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青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如今这女子们咋都卖高价了! ”
苏凤池哈哈笑着说:“嫂,这你成了霜地的黄瓜——凉棒了,如今是商品社会了,干什么都得讲个价钱,闺女咋,闺女也有平价议价哩,就跟咱们卖的麦子一样! ”
“他二爹,你不会给咱瞅个平价的呀? ”大青妈不住地摇头,看来,今年冬天办喜事的计划又要吹了。
“难哟,嫂,实在不行,就去四川引一个,听说那里的闺女便宜,生养也冲手,我去过招弟家,嗬呀,人家跟公家脱钩了,自己开了个商店,雇了好几个四川女子。”
“那你去求求招弟,给咱引个路? ”大青妈的脸又亮了,似乎看到了光明。
苏凤河一直只抽烟不做声,他对弟弟的话一向不重视,假话在他口里是真的,真话在他口里是假的,咋信?
“凤池,你,不饿? ”凤河想让他的舌头歇一歇。
“就是! 嫂,你们吃过了? ”凤池把烟头按到炕沿上,明知故问。
大青妈不情愿地说:“二青那个没头鬼,又不知道钻到哪去了! 有两碗稀粥……”
“稀粥? ”苏凤池笑了,“好好,喝了下火,这几天我顿顿不是酒就是肉,心头火雾雾的! ”
大青妈只好把稀粥端给他。苏凤池也不用筷子,转着碗吸溜,不一会儿,就把两碗粥喝完,用黑手背抹抹嘴说:“哥,咱们大青的事,一是抓紧二是认真三要省钱,我熟人多,咱慢慢碰哇! ”
这是两碗稀粥的回报。
大青妈对他已不抱多大指望了。
正说话,大青回来。他干了一天营生渴睡得不行,回来睡觉。
凤池瞥了他一眼:“大青,城里的猪儿子好价钱呀! 一只改良猪儿子,卖五六十块了! ”
“真的? ”大青的精神上来了,有人关心他的事业,他就高兴。
“我问过招弟,人家可闹大发了! 开了一个什么环宇商店。招弟真有两下子,自任经理,服观六路耳听八方,买卖真红火! ”苏凤池不住地啧啧称赞。
大青冒出一句:“那他家宝弟咋回来了? ”
“回来了? ”苏凤池因为自己吹嘘出了纰漏吃了一惊,“他们倒腾羊绒,不是赚了大钱吗? ”
大青不吱声,对他二爹刚才提供的信息也产生了怀疑。
不过,猪儿子看涨,是总趋势,问题在于,有没有那样大的幅度。
苏凤池明白,自己的情报失去了价值,他的谈兴也淡薄了,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就下地往出走。
走出门又转过脸问:“哥,今年能收多少小麦? ”
“总共有个六千多。”苏凤河告诉他。
苏凤池打着哈欠走到小路上,耳畔还响着大青刚才的话,他一阵茫然,不久前,还在城里看见宝弟西装革履,皮鞋闪亮,满面春风,跟他说话都指手画脚装腔作势带上了“商品味”,怎么突然又回来了呢?
他去过招弟的“环宇商店”,论气派是够大的,因为招弟的男人原来也在供销社工作,人家近水楼台,买卖干起来当然顺手。
也没敢定,人家挣下大钱,把宝弟送回来。李虎仁老谋深算,他不会叫子女们在花钱上也“开放”的没远近。他还放出风声,不出两年,开一辆小四轮回来呢!
苏凤池正在分析宝弟回村的原因,有几个人议论纷纷从他旁边走过去,苏凤池对其中的一句话听得真真的。
“宝弟这回可栽深了! 大概连老本也跌进去了。要不,喝乐果干甚,那又不是二锅头! ”
苏凤池惊骇之余,踪开两条长腿就向李家颠去。
“哈,应了我的话哇! 不出百日,会有血光之灾! 啧啧! 看看! 应了哇! 神鬼不可欺呀! ”苏凤池咕地笑了一声,他在李家的地位,无形中又提高了。
“赶紧再给引弟请一次神! ”
他这样谋划着。
天黑,路也不好走,转过玉茭林,他扑在一个人的胸前。
“哎呀! ”
“老苏哥? ”刘改兴的声音拦住他,“收成不赖哇? ”
苏凤池以严重的口气说:“宝弟喝了……”
“没事儿! 救过来了! ”
“唔? ”苏凤池绕过刘改兴,继续去李家,他隐隐约约感到一种遗憾! 宝弟的形势还不十分严重。
“狗日的! ”他愤愤地吐出一句,不知对谁。
第二章
公元一千九百八十六年,注定要因为一个黑色的日子——七月一十八日——载人人类史册。美国的“挑战者”号航天机,从卡纳维拉尔角航天基地发射升空,三十七秒后起火爆炸,数百枚燃烧的碎片带着白烟落入太平洋。七名刚才还含着微笑向亿万观众告别的宇航员,全部烟飞灰灭。
整个地球惊呆了。
当然,目睹了电视屏幕上这残酷场面的于芳也同样目瞪口呆。
她不禁潸然泪下,为了那位与自己从事同一工作的女教师——奇里斯塔.麦考利夫,她是从美国一千名教师中被幸运遴选出来的佼佼者,带着去太空为自己的学生讲课的美好梦想上天的。
但是,她的梦永远没有醒的那天了。
方力元之所以对这天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他风尘仆仆从乡下出差回来,一进门,正碰上于芳以泪洗面,泣不成声。
“咦,于芳,你这是咋啦?!”
方力元顾不上洗脸喝水,把文件包扔到沙发上,赶紧来到妻子身边,惊疑的目光抚摸她仍然风韵动人的脸庞。
于芳拉住他的手,让他坐在自己身旁,哽咽难语:“她死了。”
“谁?!”
方力元惊骇地吸口气,眼前立刻浮现出在京城离休后赋闲在家,身患心脏病的父亲。
“你不知道? ”
“知道什么? ”
“麦考利夫! ”
“什么人? ”方力元的心踏实了,但仍然如坠云里雾中。
于芳恍然大悟,半个月来,丈夫走马上任旗农林局局长,一头扎到农村搞调查研究。下面条件差,他又忙,可能没看上电视。
“挑战者号出事了……”
于芳关了电视机,复述那悲惨的一幕。
方力元胡子拉碴的脸上笑出一个原来如此:“吓煞我也! ”
“洗澡去吧! ”于芳也笑了一下,恢复了常态。
方力元没动弹,取出一支香烟,于芳很及时地为他点燃打火机。
屋子里立刻飘荡起一股烟草的芬芳。
“你这是惺惺惜惺惺! ”方力元接住刚才妻子的话茬说。
“航天事业属于全人类嘛,再说,麦考利夫是第一个上天的老师呀,真可惜,真可惜,壮志未酬身先死……”
“常使英雄泪满襟! ”
夫妻俩相视而笑。
阳光多么明媚,天色多么蔚蓝,两个人的谈笑又多么融洽啊。
这是方力元的家。一个美满得无可挑剔的家,一个于芳引以自豪的“窝”。这是她多年来惨淡营造的安身之处哟。
“辰辰呢? ”方力元环顾四周,微笑着。
“说是到同学家玩去了,我也没细问。”
“又要高考了,她还这么逍遥自在啊? 我看,闹不好,又得名落孙山,你这个教导主任,脸上可不光彩喽! ”
“还不是你娇宠的呀,养不教父之过,可没有母之过一说啊。”
方力元对妻子的巧辩付之一笑,是啊,妻子总是可以转败为胜,立于不败之地,昨天,今天都证明这一点,或许,明天还可以证实吧。
“实在不行,就报艺术学院吧! ”于芳胸有成竹。
“今年? ”
“不,明年。”
方力元默然无语,吐出一口烟雾,脸上涂满迷惘,直到现在,他都不是妻子的对手,这种局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去红烽了吗? ”于芳似乎漫不经心,眼角的余光明明扫了他一
“……没顾上,那一片我还没过去。”方力元皱一下眉头。
难道,她也不能忘怀那个地方吗? 在那里她可是大获全胜啊! 而他,把一个地狱留在了那里!
“你歇会儿吧,我去学校看看。”于芳向他点点头,离开沙发走了出去,脸上泪痕犹湿。
方力元没听见她的话,他的思绪被拉得长长的,一直粘到那个白茨圪旦上。他如同做了一个梦,一个无法判明颜色的梦,它从粉红一下变成漆黑。
“四清”工作队撤出大队,向公社分团集中,进入下一阶段的工作。
那天挺闷热,头顶上是厚厚的层层叠叠的黑云。苏凤河的大胶车赶到队房子跟前,他坐在车上抽烟锅,一只手爱抚着辕马的屁股,脸上毫无表情。
几个队员的行李一大早就收拾好了,金队长和前来送行的田耿、李虎仁话别。
“金队长,以后常来呀,红烽大队就是你们的第二个机关嘛! ”
田耿热情洋溢,跟金如民握手,李虎仁也赶紧把手放上去,三只男人的手表示出团结战斗的情谊。
方力元没看到这一幕。
从总团来的于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