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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配、郭图、逢纪、辛评,几大谋士一如既往见面就掐,各说各理口水四溅,房间里的湿度都因为这个上升不少。袁绍本来就身体欠佳,这时终于忍不住说道:“我心情烦闷,你们有话就一个一个好好说,乱哄哄的成什么样子?”
四人当即安静下来。片刻之后逢纪上前说道:“主公新败务必要精心调养,一旦忧思成疾不仅影响社稷,而且还会有人看您的笑话!”
这句话把袁绍气得直咳嗽,他以为逢纪指的是曹操,便满面怒容地说道:“曹阿瞒奸诈无耻,我定然与他誓不两立!”
袁绍在继承人方面一直没有定论,几大谋士也是各执一方,郭图和辛评赞成长子袁谭,审配和逢纪支持幼子袁尚,因此互相矛盾极深。不过眼下郭图与逢纪却是同仇敌忾:“主公,元图所说并非曹操,而是另有其人。”
袁绍怒道:“何人胆敢如此?”逢纪与郭图互视一眼,似乎全然忘记了才和对方争得面红耳赤,异口同声地说道:“田丰!”
袁绍愕然不语,过了一会叹气说道:“唉,我没有听从元皓的建议才导致大败而归,自认再没脸面和他相见。只是,他笑我做甚?”
逢纪目光游移不定:“田丰听闻主公败回,在狱中抚掌大笑,说道此败果然没出乎他的预料。”袁绍羞愤交加当场大怒:“他竟然敢笑话我?”
郭图跟着一咧嘴:“我还听说田丰经常对狱卒们大放厥词:‘就算袁本初亲自来求我,也休想再让我给他出什么主意。’如此逆主之人前所未见!”
袁绍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田丰、田丰他居然敢如此……咳咳,如此藐视我!来人,立即去把田丰就地处决!咳咳……”
门外的护卫应诺飞奔而去,不大一会又跑了回来:“启禀主公,田丰不在狱中,说是三天前已经被人带走处决了。”袁绍咳得满脸通红:“大胆!谁敢假传我命,查出来一并斩首!”
郭、逢大出意外不由瞠目结舌;审配两个儿子在官渡被曹军俘虏,至今仍被袁绍猜疑,也不敢话说太多。辛评眼珠一转猛然想起个事情,急忙对护卫说道:“快去找蒋义渠!”
功夫不大蒋义渠一溜小跑来到房中,进门就趴在地上。辛评问道:“蒋司马,监管张郃的军士还在否?”
蒋义渠连头不敢抬:“主公,三天前看守张郃与高览宅院的军士悉数被杀,二人家眷不知去向!另报沮授和田丰的家人也不见了,末将、末将还没来得及去看……”
袁绍拍案而起,连咳嗽都忘了:“混帐!你不但行事有误而且隐匿不报,简直混帐无比!”蒋义渠战战兢兢地说道:“末将曾数次想报知主公,皆被护卫挡在门外!”
袁绍“咕咚”一声坐回案后,是他自己下令来者一概不见,这事又怪得了谁呢?
蒋义渠见主公脸色一会白一会红,壮着胆子说道:“不过末将已有线索。据守城军士来报,当天夜里陆轩假传军令率车马出了南门,督军从事牵招及家人也被他一并带走……”
袁绍觉得胸口正有一团火在猛烈燃烧,他声嘶力竭地叫道:“竖子敢尔!”接连呕出几口淤血便昏倒在地。众人慌忙一拥而上:“主公,主公!”“快传医官!”
第二天袁绍略有好转,又把几个谋士传到府中。这次说的不是兴兵报仇,也不是捉拿逃犯,而是至今未决、却关乎河北前途的另一件大事——立嗣。
……
徐无山。
水汽升腾的房间里摆着一只大桶,陆轩闭着眼睛躺在里边,脸上满是舒服惬意的表情;连续的奔波劳顿让人疲惫不堪,就连他这样的体格也有些招架不住。既然暂且无事,就多享受一会吧!
这时有个都尉叩门进来说道:“将军,沮授先生想请你去一趟,而且看起来似乎很生气。”
该来的还是来了!陆轩早有预料,留恋地看了看周围的热水才跳出桶外。那都尉跟随陆轩多时,却从没见识过他坚实的肌肉,一边替他擦拭一边艳羡地说道:“将军真是威武,难怪屡战屡胜!”
陆轩听了不禁莞尔,心说好兄弟,胜利可不是用肉堆出来的,得靠智慧。不过这句话倒提醒了他,既然有了自己的军队,也是时候提高一下战斗力了。当即笑着说道:“想和我一样么?”都尉眼中一亮:“想得很!”
陆轩在都尉的伺候下穿戴完毕,扔下一句话就出了门:“集合部曲跟二将军练拳,他身上的肉比我还多!”
……
沮授撅着嘴在院子里往返走动,一边等陆轩一边生着闷气:“非但不送我回邺城,反而不声不响把我一家子都弄到山沟里。来这做什么,过日子吗?让我以后还如何面对主公?亏了还同僚一场,你把我置于如此境地,办的是什么事儿啊?”
他本来铆足了劲想和陆轩争论一番,可是呼呼地走了半个多时辰,连腿都酸了也没瞧见对方的人影,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想道:“陆承远,你为什么不敢来见我?莫非是躲到天边去了?”
其实陆轩早就来了,正在门外捂嘴偷着乐呢!他明白沮授急着见自己必然是火冒钻天,所以也没立刻进去,而是扒着门缝观察了半天;等看见沮授累得坐在地上,知道这股火已经去了一半,这才推开门说道:“沮授先生,你要见我么?”
沮授见陆轩面带微笑,心里跟着一阵郁闷:“你可真会赶时候,我把自己气得够呛,你却跟没事似的;不行,今天非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想到这里他嗖地站起来说道:“陆轩,你干的好事!”
陆轩继续微笑:“虽然经历了一些危险,但能把先生救出虎口陆轩心中甚慰,也请先生千万不要挂怀。”
这句话差点没把沮授气个倒仰,心说:“你没经过我充许把我全家都搬来了,我能不挂怀么?”不过他还是很理智,就算生气也没有过激的表现,盯着陆轩说道:“你跟张郃反就反了,为什么把我也要带上?你让我怎么回去面对主公?”
陆轩想起至今都不肯露面的田丰,心说这二位可真班配,一个赛一个认死理儿,不过这也正是他们的可取之处,当即面带疑惑地问道:“主公?谁是你主公?”
沮授怒道:“陆轩,原来我敬你智勇兼备、年少有为,谁知你竟如曹操一般奸诈无赖,做事巧取豪夺,过后却不敢直面相对。实在令我大失所望!”
这话就牵扯到人格问题了。陆轩不再装傻充愣,而是面带严肃地说道:“请问先生,陆轩有什么事不敢直面相对?”沮授哼了一声:“真是明知故问。我来问你,你为何要与张郃临阵叛逃?”
陆轩反问道:“不知先生因何说我们叛逃?”沮授喝道:“临阵变节,背弃主公,这不是叛逃又是什么?”
陆轩冷笑一声:“先生这话陆轩就不懂了。我等一没弑主二未投敌,何来叛逃之说?袁绍他身为主公却不辨忠奸,不纳良策反而听信谗言,弄得张郃将军进退无路,迫不得已才连夜出营。依你之见,张郃甘受不白之冤并在帐中等死,这样才不叫叛逃么?”
沮授一直被袁绍囚禁,事发当夜只听说张郃叛逃,其中细节却不甚明了,这时不禁说道:“张郃一介武夫,做事难免存在偏颇;你一惯多智,为什么不从旁劝阻?”
陆轩摇头说道:“陆轩岂有坐视之理?乌巢火起我便劝张郃将军率兵救援,可是袁绍好大喜功,最终听信了郭图之言派张郃攻打曹营,不但自取其败,而且怀疑张郃通敌。请问沮授先生,换作是你又当如何?”
沮授想起那一干勾心斗角的谋士,不禁长叹一声:“若是张郃赶去乌巢,又何来惨败?主公他……唉,不说也罢!可你把我全家都弄到这里,让我身被不忠之名又作何解?”
陆轩凝视着沮授说道:“先生一片忠心可昭日月,陆轩素来钦佩。那日得知先生身困曹营便斗胆相救,所幸竟然成功;同时念及张郃将军的前车之鉴,亲赴邺城将先生家人一并救出。若先生认为此举称得上冒犯,那陆轩甘愿静候先生罪责!”
生气归生气,说实话沮授对陆轩还是很感激的。他身陷曹营便知万难脱身,为了家人更无法投降,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而陆轩不但冒险救自己逃生,更将全家人也维护得如此周全,怎能不让人感动?
沮授心里充满矛盾,毕竟他跟随袁绍已经多年,可说资历极深、世人尽知;如今携家带口撇下主公,让他以后还怎么面对天下人,还怎么在江湖上混?这个陆轩,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啊!
见沮授默不作声,陆轩大致猜出他的想法,心说这个人只可理论不能相激,自己千方百计才做到现在的程度,绝对不容有失。他思索片刻说道:“莫非先生顾及自己的名声?”东汉士人极重名节,陆轩把其他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