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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商徵的神色陡然间僵硬,他骤然上前,目光闪烁,“你说你身上……是我下的毒?”
商妍冷笑:“皇叔不信?”
僵持。
商妍稍稍恢复了些力气,笨拙地下了床,拖着还有些疲软的身体缓缓朝门外走。那怪病发作过后身体都木讷得诡异,她必须使上十成十的力气才能让手脚不那么怪异,踉跄了好几步步才勉强到门边,踏着夕阳一步踏出房门——
就在她身后,是静默不语的商徵。
“如果你真是妍乐,我……绝不可能有杀心。”忽然,黯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你说的,孤不信。”
“可你确实下了,数月之前我日日神识渐衰,差点就命丧了黄泉。”
“孤不信。”
她越发嘲讽,轻道:“你肩上应该还有旧伤,是我挣扎之时刺的,流了好多血。”
商徵的神色陡然僵滞,久久,才从胸腔里挤出三个字:“孤不信!”
黄昏,夕阳。
商妍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看不清昏暗的房间里商徵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情,一如她分辨不出此时此刻弥漫上心头的究竟是什么滋味。
这感觉,其实是有点儿心慌的。
***
日子一日日过,商徵伤重在承德宫中养伤的消息终于被朝野上下所接受,不过半月,朝中大小适宜就都陆续落到了君怀璧手上。在所有的事情都暂缓之时,君相登了门。
他并没有穿着官服,而是穿着一袭宽松素雅的墨青色长衫,满头青丝只简单系着发带,一个酒坛被绣着墨竹的广袖遮去一半,剩下那一半沐浴在朝阳的光晕中,原本规整得似乎连一丝乱发都不会徒增的君怀璧此时此刻却透着一丝闲散之气。
商妍在永乐宫的门口呆呆站立,却不知从何开口。没有人知晓他在永乐宫宫墙外站立了多久,若不是早起开门的小常撞见了他后匆匆禀报,也许他会站更久,直到阳光把他的身影拉长成摇曳的枝桠。
很多年以后,商妍已经不太记得君怀璧年轻时的眉眼究竟是何等的如画,也不记得那一日之前她与他的羁绊曾经如何难耐,只是这一日清晨所见到的场景却无疑成为她昂长的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最为瑰丽的光景。
只是当时惘然,难以看清,只剩下了呆望的本能,久久,才狼狈地拽了裙摆:“君相?”
“喝酒吗?”
“……”
他低眉,笑了,晃了晃手里的坛儿:“桃花酿。”
商妍站在门口对着他的闲散的笑好一会儿愣神,对着这不知是被什么人夺了舍的当朝丞相不知为何有一瞬间分不清他究竟是君怀璧,还是晋闻。君怀璧太静雅,晋闻太邪佞,可是笑起来居然有几分相似。
“偶得佳酿,不知公主能否同饮?”
“……”
他却笑了:“很久之前我就在想,有朝一日我提着酒来见你,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时候。”
“君相……”
“可是不论我作何种猜想,都只能想出自己提酒等候的模样,搜空心思也想不出你开门相见时会是什么样。”他轻笑,“是惊异,还是喜悦,是憎恶,又或者是视而不见。”
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气,带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可他的眉眼却明明是带笑的。
这绝不是正常情况下的君怀璧,至少,绝不是清醒的君怀璧。君怀璧的声音原本就是清和润泽,此时此刻却仿佛是带了
几分醉意一样,氤氲如同隔着雾气。他……喝醉了?
怎么会?
商妍愣愣看着,良久才终于生涩开口:“……你,怎么了?”
君怀璧一怔,温温道:“听闻公主在查杏德宫之事,微臣,略知一二。”
杏德宫?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出现点状况,明天可能不碰电脑。明天更新会暂缓一天,请个假哦。
后天会准时更新。
☆、佳酿
一坛桃花酿终于还是入了君相的肚,杏德宫的事情却只字也不曾被提到。永乐宫的后园有个小小的花亭,商妍在亭中愣愣看着春风和煦的君怀璧一杯接着一杯把桃花酿咽下肚去,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抓过了他的杯盏——他醉了。虽然酒品好得让人瞠目结舌,可是眼底噙着的那一抹浑浊的光却显而易见。
被抢了杯盏的君怀璧微微晃了晃脑袋,瞪了瞪略显无辜的眼。
这……
商妍深深吸了口气:“君相可有心事?”
有风过,吹来几片枯黄的树叶,有一片落在他发际。他顿时阴沉下脸来,暴躁地扯了唯一一个简单的束发。顿时三千青丝飞泄……他皱着眉头四顾,片刻之后才抬起眼道:
“杯子?”
“……吃掉了。”
“……哦。”君怀璧轻轻地应了一声,乖巧得很。
商妍悄悄把杯子藏到桌子底下,抬头却发现君怀璧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园中的石桌上。氤氲酒气之中,阳光穿透树影的斑驳印在他白皙的侧颜上,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射一抹淡淡的阴影,三千青丝大半成了枕。
呼吸轻浅。
文质无双的君子怀璧,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
僵坐了半盏茶时间,她才终于收回了险些跌落的下巴,晃晃晕乎乎的脑袋,稍稍走远了几步坐在另一处花架上,百无聊赖地盯着他的睡颜瞧——不知道怎样的打击才能让君怀璧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不过显而易见地,他醒过来的时候恐怕会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个儿给埋了。
时间一刻刻流走,日上晌午。
君怀璧却没有转醒的迹象。
商妍捂了捂有点儿不争气肚腹,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先去解决下肚腹之难,却没想到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响起极轻的窸窸窣窣声响——那是枯叶被踩碎的声音。
少顷,君怀璧轻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说:“十年前我引陛下入主之后曾有幸入过史库参阅,偶然见过杏德宫史料。□□戎马一生,老来十子余七,等到先帝登位之时,却只剩下三皇子与年方七岁的十皇子,其他皇子皆不幸夭折。”
“□□晚年曾有一宠妃名宓,华盖后宫三千,引无数嫉恨……皇后难平心魔,以魅惑君主为名妄图除之,为□□所阻止。□□因其坏德而生废后之心,然皇后忽然自缢而亡,故而……作罢。”
“宓妃专宠多年无子嗣,直到□□病危床榻之时,却忽然由宫外接入一子,乃是宓妃早年瞒天过海产下之子。滴血验亲后,□□大喜,却未尝来得及取一个封号,便驾鹤西去。”
君怀璧的声音非常轻浅,如同桃花酿的酒香一样。
商妍静静听罢回了头,对上的是一双犹有几分迷醉的眼。她忍不住催促:“……后来呢?”
不料君怀璧却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先帝驾鹤西去之前,宓妃就染了怪疾昏迷不醒,后来先帝登基,数年之后宓妃也病逝,再之后,公主应该知晓了。”
“那那个……十一皇子呢?”商妍急道,“他去了哪里?”
君怀璧迟缓地摇了摇头,皱着眉头低头找着了方才喝罢停歇的桃花酿,提起酒坛摇晃几步上前行了个礼,扬起一个剔透的笑。
他道:“公主,史库乃国之根本,原本不能坦言。今日……要谢这酒。”
“君相……”
“微臣……告辞。”
他摇摇晃晃朝前走,片刻之后便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商妍静静看着那一抹青色远得再也看不见,许久才低低道了一声。多谢。
***
当夜,商妍终于下了决心去往杏德宫。
宫中从来没有什么十一皇子,可是君怀璧所说之事却也必定是空穴来风。宓妃死得有多凄惨,她比史书更加清楚。有多少次午夜梦回,她依稀还能听到杏德宫中房梁上骨架落地的声音——绑在房梁之上活活饿死,到最后和这冰冷的宫闱腐烂成一体……如果这个十一皇子还活着,想必把这宫闱血洗上几次都难消这血海深仇。
是的,如果这十一皇子还活着呢?
这个世上,有多少人会在十年之后莫名查探杏德宫?
这个世上,有谁会去找一具理论上早已在皇陵的尸身?
这一切的答案,其实只要再去探一探杏德宫便可知晓。如果晋闻身为人子,是绝不会让母亲遗骸曝露在地上的。只是和什么人,以什么身份去却让人难以抉择。她思来想去,直到月上柳梢,却仍然犹豫未决。到最后干脆披上件衣裳挑灯一个人去……
不怕。
……是不可能的。
冷风,闹鬼的冷宫,冰冷的尸骨。哪一样都能够随时击垮她原本就并不健壮的心脏。可是倘若杏德宫中有尸骨未寒的事被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