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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完没完啊?”
我忽然意识到他刚才踹了晓风,那一下够狠的,晓风的脸都疼白了。我只觉得心里最后的防线给这一下冲破了,几乎吼叫着扑了上去!
“你敢打他?你问过谁敢这么打他么?”
有能耐你冲着我来,我连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他,这个混蛋竟然敢这么踹他!因为晓风童年的经历,我最恨别人打他。凡是打晓风的人,都被我毫不迟疑地跟那些虐待过他的混蛋划上等号,恨不得除之后快。我从小就爱打架,上了大学以后才逐渐收敛些。这几年一直也没耽误健身,所以体格还是喯儿棒,就是打架的招式不那么熟练罢了。我跟那叫夏纯刚的混蛋滚成一团,在地板上翻来覆去,不分胜负。我也不知道我那天火怎么那么大,后来,高珊珊说我开公司压力大,需要发泄。可我觉得不是,夏纯刚对晓风的那种保护和占有的欲望刺激了我,心里似乎翻了天,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象海啸一样崩溃,隐藏在海浪深处的东西渐渐显露出来,呼之欲出。
也许我们打了很久,或者只有几分钟,我跟夏纯刚卡着彼此的脖子,我在上,他在下,却都不动了。晓风没有过来劝架,连“停止”的话都没说,他太安静了!我们两个几乎同时感到心虚,不禁向他看过去。晓风坐在地上,半垂着头,脚边是我的那大红色的订婚请帖,似乎感觉到我们停手了,他站起身,腰因为受了伤,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声音带着沮丧:
“怎么不打了?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
人有时候就是贱。晓风夹在我们两个中间,还挨踹,也没拉开我们,他这么一走开,我们两个立刻乖了。我从地上爬起来,追到他屋里去,瞪了那还坐在原地的傻冒儿,恨恨地把门关上。晓风说恭喜你,终于要成家了,订婚宴我一定去,还会包份大礼。我说你别提那些了,赶快让我看看你的腰,那个狗娘养的,踹坏你了么?晓风摇头说没事。他走到门口,对外面说,夏纯刚你赶快收拾东西吧!我帮你叫了车在楼下等,估计司机现在可能都走了!原来,夏纯刚两三年前就去北京发展了,留了些东西在晓风这里寄存着,这次是来取的。就他那熊样儿,还北漂儿么?到哪儿也不带有出息的。可我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我反复说服自己,那是因为不用再为晓风担心,以后被那个流氓骚扰。但我清楚,都是借口。
那以后,我开始频繁地去“宁夏”找晓风,听他唱歌,有时候高珊珊也会跟着去。女人总是比较敏感吧?后来高珊珊跟我说,那个时候,你看晓风的眼神就不对了,我真是蠢,还没往那方面上想。我说瞎猜不上税,你就可劲儿猜吧!说真的,订婚之前那段,我对晓风并没有产生格外特别的感情,那个时候我只是不想让他再离我的生活那么遥远,我想回到从前,象以前那样照顾他,象兄弟一样亲近他。真的对他有想法,是那次东南亚之旅,我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晓风敲开了我心中,一扇封闭了许久许久的门,而我,对于如何接纳门外的他,却束手无策。
10
我妈四月底到D市,住在我黄河路的家里。我哥家的双胞胎五岁了,都上幼儿园,不用我妈她成天看着,这样老太太就又闲了下来。本来想把订婚宴放在五一放假其间,那时候大家都放假,比较好凑时间。我妈说:
“请的人又不多,是周末不就行了?五一时桌好订么?再说还那么匆忙的。”
我觉得也是有道理。主要是现在高珊珊还人在北京,抽不出时间张落这些,我工作也忙,也没心思弄这些,于是听我妈的意见,订在六月底的一个周末,贴子印出来,就算定了。
母亲节那天,高珊珊和我给我妈买了张功能高级的按摩椅。她坐在上面,脸上满足的微笑给震得走了型,虽然一个劲儿地说:
“花这个钱干什么?真是。”
可我看得出她挺喜欢的,心里不禁称赞高珊珊这主意出的好。
晓风的礼物,让我们都吃了一惊,他送给我妈五月中的新马泰十日游。
“我陪您一起去,”他说的时候眼神温和,“咱娘俩一起去度个假吧!手续我都办好了,下个星期出发。”
我说他怎么前段时间要我妈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原来偷着办护照去了。
“你工作走得开么?”我妈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在‘宁夏’工作这么多年从没休过假,可以的。”
孝心不用金银计算,晓风送给我妈的,是他的陪伴左右,是他一份在乎的心,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这大概比物质礼物更为重要,一种状似苦涩的味道在我的口腔里散开。我想,对母亲的报答,我永远都不及晓风的一片玲珑心思。
第二天傍晚回到家,我妈在阳台上晾衣服,没看见我。这几年她老得厉害,腰板也不象前两年那么直了,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零乱,竟是白花花的一片。我心里不是滋味,我父亲去得早,我们兄弟三个都是母亲一个人拉扯大的,她给人一副铁娘子的印象,说话嗓门大,笑的时候也响亮,好象没有什么能压折她,总是那么乐观坚强。可这次,我忽然发现,她,老了。
正想得出神,她拉门走了进来,见我在那儿,似乎吓了一跳:
“臭小子,回来不吱一声儿,给你吓死了。还不快把衣服换了,要开饭了。”
吃饭的时候,我妈问我跟晓风是不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瞒着她呢!我说没呀,我俩挺好的,前两天还去“宁夏”去听他唱歌呢!我想女人都敏感,我妈大概是看出了晓风在我面前的小心拘谨。晓风是同性恋的事,我没跟她说,她毕竟是老人,再怎么豁达,对这种事情也是理解不了,弄不好非要把晓风给掰直了,她性格倔强,不到黄河不死心,晓风对她向来百依百顺,估计得委屈死自己,也得配合我妈。想想那天晚上,他藏在窗帘里痛哭,我的心就仿佛给人揪住一样疼。其实除了性向,晓风还是那个善良单纯的孩子,看上去特别正常,于是慢慢地,我接受了他的选择,只要他,能过得轻松一些。
“那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去旅游?”我妈说,“请几天假又能怎样?出去走走散散心,恐怕将来你结了婚,就没这么自由,不是你想跟我们出去就能出去的了。”
我没说话,给我妈夹菜的时候,又看见眼前母亲的白发,手不禁抖了一下,一直徘徊在嘴边的话脱口而出:
“好,我明天去旅行社问一问,看你们那团还有空闲没。”
母亲笑了,眼角一团皱纹,“我问过了,有空儿。”
“那咱娘仨就一起去。”我有护照,省了不少事。看见我妈期待的笑容,不禁觉得,只要她高兴,什么都值得。
“晓风怎么还没找女朋友?”我妈吃了一会儿,继续问。
“啊?”我心里一哆嗦,脑袋里顿时转了不知道多少弯,“太多了,挑花眼了吧?追他的女孩子,一车一车的。要不冯哥能给那么高的薪水留他?‘宁夏’全靠他吸引女白领呢!他要模样有模样,要钱有钱,条件那么好,可不得好好挑挑么!”
我妈给我唬得一楞一楞的,说,
“是么?晓风那么紧俏呀?”
这不算说谎,晓风几乎每个晚上都能接到写着手机号码的纸条。的确有不少女孩子去那里,是为了听他唱歌的。据说他去年生日那天,收到的礼物堆满了后台。时代真是不同了,竟然换成女人送男人玫瑰了!
“光看上容貌金钱的也不能挑,得找个能真心跟咱过日子的。”
我妈似乎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她知道我不喜欢提这个茬儿。她总是觉得高珊珊是看上我的钱,不是我的人。我说,不是,她回到我身边那会儿,我刚开公司,也没什么钱,跟这两年还不同。然后我妈说了一句让我爆笑的话:
“投资都有风险,她就赌一次,还真押正宝了。”
“你当你儿子是股票呢!”
我笑着,就不再提那个话题。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高珊珊看上我什么。如果我五年前没有辞职开公司,如今可能还是个小记者,那她还会回到我身边么?可我又不想去做这些无谓的假设。毕竟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消磨了这么多青春,就算她把我看成是长线投资,出的本钱够多,代价也不小。就这么着吧!也没有谁欠不欠谁的。
我们乘坐的是北航的晚班机,一上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