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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只有耐心可用。她小心的控制住自己,不能激动,不能悲伤,更不能害怕。卖主一拨儿拨儿地来,又都失望地退了回去,有本国人,有洋人,也有日本人。今天租界里共有9起绑架,已经实行的有5起,其中没有丁少梅。这让她放了不少心。日本宪兵队也好,华北司令部也好,里边都有人往外卖情报换钱,再用钱换成食物、布匹、棉花寄回日本,所以,如果真是日本人干的,消息来得最快。怕就怕是生手干的,因为他们以往没有引起过人们的注意,所以,至少也得3天之后才有线索。
会是谁呢?不是日本人,那必定就是同胞了。
无奈,她把玫瑰又插在花瓶中。朋友们一拨拨地过来打招呼,没有人提起丁少梅被绑架的事。这是行规,生意是生意,交情是交情,若假作殷勤表示慰问,就有被开除出市场的危险。当然了,关于丁少梅就是魔法师的消息,英国人封锁得极严,现在还不会传到这里,就是不知日本人是否了解这情况。如果他们知道,就必定会除掉他。
领班凑了过来,说宫口先生问,他能过来坐一下么?
宫口贤二的那身毛哔叽西装至少已经穿了5年,怎么努力收拾也不成个样子。
“关小姐,丁先生不是我们绑架的。”他道。
雨侬没有讲话。她进入市场两年来,宫口贤二一直是她的对手,许多非常重要的情报,都被他指挥手下人垄断了,让她无从下手。当然,有时他也从她手里买些二手情报,甚至故意以极低廉的价格卖给她一些英美方面的情报。只是有一次,一份关于西北重要人物的情报被她买断,并在当晚把卖主送上南下的火车,让宫口贤二失了手。他倒是没表现出太多的恼怒,但是她心中清楚,对于失败,日本人有着世界上最惊人的记忆力。
“丁先生失踪我们也非常焦急。”他接着说。
“他手上有你的钱?”
“那倒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委员会下周开会,增补新委员,他如果不在,事情就难办了。”宫口贤二很诚恳,甚至很有些沮丧。
“你不是反对他加入么?”
“现在不同了,我此时真心地希望他活得好好的,替我们大家把这个市场管理好。”
“那么,会是谁绑架了他?不想让他当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雨侬身子前倾,眼中像模像样地涌出两点泪光。
“我们没有干,国民党现在根本不知道有他这个人,还会有谁呢?”宫口贤二倒没有作态,他显然是真在着急。
雨侬的脑子里突然欠开了一条缝,透进来的光束足以让她认清一些被忽略掉的迹象。不会有别的人,也不会有别的缘由,一定是他……。
她整了整心态,问道:“你是不是怀疑我把他绑架了?”
“你若绑架他,只能是在婚礼上。”宫口贤二难得讲句笑话,像是挺不好意思。
“如果我把他救出来,你会不会让我代替丁少梅当选委员?”
“不可能。”宫口贤二一口回绝。
“那么,由你出面推举我跟他一起当选委员。”雨侬咬住话头不放。“现在你们占4票,应该有把握。”
“吉格斯有最终否决权。”
“试试也无妨嘛!”
“你有把握找到他?”
“我也是试试,成交么?”
36。逼婚
左应龙知道自己管不了这女儿,所以只能跟她讲道理。“我说,你把他弄来,婚事就能成喽?别想歪了心!那小子是个琉璃蛋子油铁球儿,他就算是应承了你,也当不得真,还是别生这份闲气,爹给你另想辙吧。”他有点急扯白脸。
“我可没生气,老爹,是你生气啦。”五妞遮掩不住脸上的笑意,晃着膀子在中舱里转来转去。“这小子我弄来了,就走不了他。奶奶说得好,男人好似铁,不锤打,百炼钢成不了绕指柔。我先饿他3天,再揍他两顿。您甭怕,打不坏您姑爷。”
“打坏了又跟我有么相干?我怕的是那剥皮宋。”
“上回你就说这话,那剥皮宋到底是哪路神仙,把你吓得孙子赛的。”
“唉!养儿养女养冤家呀!”左应龙实在是不愿意再想这件事,可倒霉的是,你越不想它,它偏找你。
说起来事情并不复杂,这剥皮宋是个外号,他的名字叫宋百万,也不知道是真名假名,反正这么多年一直叫着。他早先在租界里混,不知怎么的,一来二去不学好,干上绑票这一行。绑过的人不少,有名有姓的很有几位,像什么汇丰银行华帐房的二掌柜,聚丰颜料行东家的外孙子,都传说他向来是先撕票后要钱,但谁也没见过。话说那是民国二十一年冬景天,城里老崔家的大少爷叫他给绑了,烦我出来给说票,送来两条金子说是给我买双鞋跑道儿。钱不钱的不在乎,老崔家当年对你老爹有恩,该帮忙的不能含糊。不凑巧的是,你老爹那些日子犯伤寒,冷一阵热一阵的,起不了身,只好让自家兄弟出面了这事儿。你还记得许二叔么?黑大个,人称许大个子?对,就是他,跟你老爹一个头磕在地,一个窝头分两半的交情。可千不该万不该,老崔家既烦了我,却又在报上登出启示,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着调的给起的词儿,说是抓住绑匪,救出大少爷,赏大洋一万。许大个子就起了歪心,什么灰堆、大毕庄、杨柳青,东南西北地谈了几次,说好了10万大洋放人,人票他也见着了,活得好好的。这不结啦,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老崔家光当铺就有十几家,还能白了你不成?许大个子贪那一万块大洋的赏钱,到日子口,把保安队带去了,可是只抓住了宋百万手下两个人,肉票和宋百万人影子都没见着。事办砸了,还是得你老爹出面。要说老宋够意思,传过话来:大洋不要了,两头换人。这不挺好的事儿么?谁想警察厅长杨梆子是个急脾气,当晚没审出个三六九,硬把那两小子给打死了。得,这下子把老宋惹毛了,转天夜里就上了我的船,说你小子不仗义,办事没屁眼儿。我能说吗?一手托两家,婚事不成哪有打媒人的?
“后来怎么着啦?”五妞听得津津有味。
“怎么着?没招儿。10万块现大洋把只双舱小船装得满满当当,我把你许二叔绑上,给他送了去。这不是倒霉催的么?一万块现大洋,许大个子家里人倒是得上了,那是我掏腰包给他出的安家费。兄弟归兄弟,江湖是江湖,不能乱了规矩。”
“结果呢?”
“还真给你老爹面子,崔家大少爷是要回来了,可你那许二叔竟让他当着我的面给活剥了……。”左应龙涌出两滴老泪。
“你甭吓唬我,我不怕。”五妞反倒笑了。“你没听说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是拦不住,你还是想办法成全我们老两口子吧。”
“得,我算是白费口舌了。”左应龙实在想不出个办法。
“那剥皮宋怎么就跟了丁大少呢?”五妞好奇。
“听说他后来入了会党,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真的,他怎么就跟了小丁呢?”
前舱里,丁少梅腕上捆着根牛筋,斜倚在板壁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二宝说闲话。要说有谁会放他走,也只有跟前这小伙子可能会一时冲动。
眼见着天就黑下来了,明天这个时候,他该在横滨正金银行提黄金。他脚前边支了张方桌,三个跟左应龙一样看不出年纪的老头子正在推牌九,“板凳宝”、“杂八地”地吵嚷,倒也让他长了不少见识。
“我跟你们推两把?”人多嘴杂,在这里劝诱二宝实在不方便,他便往别处转心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五姑娘绑他来,无非是逼婚,必不会伤他性命。
“你个学生子也会玩?”仨老头子瞧着他笑。
“我要是会玩,你们还赢得了我的钱么?”他也笑。“不过有一节,4张牌的大牌九没意思,净和气,要玩还是一翻两瞪眼儿来得痛快。”
牌九他还真懂得一点点,这是雨侬看他不懂赌术,怕万一有事,应酬不下来,硬逼着教他的。人可真是活到老学到老,闲了置,忙来用。他暗笑自己没正文。
“你有钱吗?输了咋办?”
“放心,不定谁输谁赢。”嘴里说着,他坐上牌桌。两手捆在一起,倒不影响他摸牌。反正他也摸不出点子,抓过牌来就往外翻,只有两张牌,用不着费心思。
情场得意,赌场上失意,这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一方牌摸完,他输出去五千多块。“洗牌,码牌。”他口中叫着,抓过一个老头子的烟袋来吸,却给呛住了,咳嗽得眼泪横流。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给他捶着后背,说:“丁爷,你哪会这行子?叔叔、大爷们骗小孩子钱花。”
仨老头儿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