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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那是赃物你晓得不?”
答:“我的皮鞋是干净的嘛。”
问:“但是那些冷暖风机是赃物。”
答:“但是我的皮鞋不是赃物,而且那些VKT也没有卖成钱,我是统统送人了。”
问:“都送给哪些人了你还记得起来吗?”
答:“反正我是讨厌谁我就送给谁,你要的话我那儿还有几台,全送你。”
问:“这些冷暖风机你必须退赃,该要回来的你必须要回来。”
答:“我都送人了我再要回来我成啥了?狗还不吃自己的屎嘛。”
(柳东也是把烟头随地一扔。)
问:“那你退钱也行。”
答:“退多少?”
问:“八千八百元。”
答:“我上哪儿找老金去?”
问:“我们这里有他的住址。”询问人将金东民的住址写给被询问人。
答:“我真不知道那是赃物。”
问:“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放过一个坏人。请看看这份询问笔录,如果没有出入,请签名,按手印。”
被询问人阅读询问笔录,签名,按手印。
大生活55(2)
……
柳东想这是不是又在做一个噩梦,狠狠掐自己一把,真正是痛了,真正不是梦。两个警察又对柳东说了很多的威胁的话和很多甜蜜语言,总之是恩威并举,一万二千美元和八千八百元人民币的赃款,要柳东自己掂量掂量,不管你认不认识李局长,自己的稀饭还是要自己吹,秉公执法是李局长经常教育我们的话,而且嘛,李局长的头上,还一串一串的有人管他,就算是安南那么大的官,没有人管他他也不敢胡作非为是不是?另外希望你抓紧时间,我们等不起啊,你那个胡彪贤弟可不是个普通人,你一个扫大街的怎么和他裹搅到一起了?
大生活56(1)
老金的家境如此贫寒,以至于柳东敲开门后又退回一步看看门牌,有没有搞错。为柳东开门的那女人有一种憔悴而单薄的美,一种晃晃悠悠的不扎实的美,也就是说经不住琢磨的没有根底的美。柳东一眼就认出她来了,杜鹃,不错,是杜鹃,她刚哭过,用眼睛问柳东:你是谁?柳东说我是柳东啊,我们是小学的同班同学啊,杜鹃的眼神一片茫然,柳东?我记不得了,班上好像有你吧?柳东问老金呢?杜鹃说被抓了,你要是来讨债的话,家里没有一分钱,你去公安局找他吧,说着就要关门,柳东说,我不是讨债来的,你让我进屋说行不行?怎么,老金从来没有向你提起过我?杜鹃迟疑地摇摇头,那你就进来吧。
这个狗日的老金,在社会上可是个呼风唤雨人模狗样踩一脚九头跷的角色,没想到穷成这样,或者他在汉城的家很富有?那才是真家,主家,而这是个假家,支家,一室一厅的小单元,厅里一张饭桌一台小彩电一张小床两三把椅子,居然连沙发都没有,即使有也放不下,饭桌上悬一盏孤灯,比鬼火亮不到哪里去,一个小姑娘在灯下做作业,她比鱼儿大一些,她抬头看柳东的时候柳东发现她很漂亮,活脱脱一个三十年前的小杜鹃,成绩好品德好,被老师怂恿着满世界的剪彩。她认不出柳东来,是由于打小就没有正眼瞧过柳东。
屋里有一般极端浓烈的异味,哦,泡菜。
“柳东?我想起来了,老金说他帮过你,”杜鹃又哭起来,“帮帮老金吧,他不是一个坏人哪。”
“我要是把老金当坏人,我到这儿干啥来了?”
小姑娘愤怒了:“我爸不是坏人。”
“晓得,晓得,我是太佩服你爸了!”
……
有这小姑娘在场柳东和杜鹃就没法说话,柳东让杜鹃把小姑娘叉到里屋去,小姑娘被叉出去后杜鹃又哭了,说这孩子眼看就没有爸爸了。
越漂亮的女人越傻,大致这样。因为很多时间都是热心的男人在帮她们想问题,她们的脑袋只考虑化妆呀穿着呀减肥呀不老呀傍大款呀这些个简单的道理,所以脑壳日益见方,人越漂亮脑壳越方因为帮她们想事的男人越多,到老了没有男人帮她们想问题了她们才决定自己来开动脑壳,但那时她们的脑壳早就生锈早就方得见棱见角拐不过弯来了!这个杜鹃简直不懂法,一万二千美元的官司绝不至于丢脑袋,他们最多枪毙他一条腿,哪怕两条腿都被毙了他还是孩子他爸嘛,简直没有章法了!不行,得帮她分析一下,那些人来擒老金的时候你在嘛,他们是省厅的是市局是分局还是派出所的还是治安联防的还是居委会的?他们总是要出示证件嘛,来多少人,带没带枪,对你们说话客气不客气,到处翻箱倒柜像不像鬼子进村,他们用的是逮捕证还是拘留证还是传呼证,给老金戴手铐没有,让没让老金带换洗衣物,等等等等,从这些蛛丝马迹中你我就能分析出老金案子的轻重来嘛。杜鹃于是一一据实回忆,我不知道他们是哪儿的但是头上都有锅魁那么大的国徽,说话还客气,也没有翻箱倒柜跟鬼子完全不一样,再说家里没藏粮食没藏八路能有什么好翻的,也没有给老金戴手铐也没有让老金带换洗衣服,他们用传呼证干什么老金早不用传呼机了。
案情越来越简单了,所以说同志啊,平时应该多多学习法律呢,没让带换洗衣物那就是根本用不上,你一眨眼工夫老金就毫发无伤变本加厉地活蹦乱跳地回来了,当然他要是拒捕呀逃窜呀被一枪击毙了也是不用带换洗衣物的,同志啊,现在是法制社会不是清朝了,把你们老金推出午门,午时三刻,喀嚓一刀,不过杀老金这样的品种一般是在菜市口,人头落地,欢声雷动,千家万户喜气洋洋,可惜老金生在法制社会了,只要不是罪大恶极,要杀他起码要等一个完整的春夏秋冬,现在杀一个人要过多少次大堂你打听过没有?有些案子,法官都退休了还没有审结,长过了刘三姐门前那条河,你想可不可能不让他带换洗衣物?夏天热死了冬天冻死了谁负责?你我懂法噻,不该死的人在监狱热死了冻死了他们脱不了手,该死的人不是挨枪子儿死的是被热死的冻死的他们就更脱不了爪爪,所以带不带换洗衣物关系重大,老金离死还远得很,活到一百岁呢不敢说,活到九十多问题不是很大,你们最浪漫的事就是一起慢慢变老,然后一人坐一把摇椅在你们家楼下慢慢聊,一看你们女儿女婿也在旁边慢慢地摇啊聊啊,你想那是啥子光景啥子概念啥子影响?当然你们的孙子辈都在摇椅上开始聊了你们还舍不得死,那就显得你们太小心眼儿太不懂事了!你放心,成都这个弹丸之地没有我摆不平的,但是老金的事情如果捅到北京去了惊动了中央,那就不是太理想了,因为我很少进京行走,北京方面目前我们还没有人。
杜鹃大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疑惑地看柳东,这些话我都很耳熟,老金常说的。柳东说我这儿也是跟老金学的,不过是一个安慰人的意思。
小姑娘走进厅里说饿了,杜鹃就掏出些零钞吩咐她去楼下吃碗牛肉面,小姑娘说明天还要交复习资料费,杜鹃问交多少,回说三十二,杜鹃就到处找钱,里里外外找遍了说,我们和老师商量一下,缓几天交,行不?小姑娘勇敢地说,行。
大生活56(2)
“我仔细想了想,”柳东说。“老金这人不会干什么大坏事,要不然早发了,你们也不会难到这个份儿上,不过他在成都汉城之间这么来回折腾,却对家里这样严格要求,回头我真要好好羞辱他。”
“你说啥?他在哪儿来回折腾?”
“汉城嘛,和美国大兵打官司赢那么多钱……”
“你就听他吹吧,他回延吉老家倒是有几回,他妈病得不轻,他是想把他妈接到成都来治病,可是我们这个家你都看见了,他妈来了咋住呢?”
“他没去汉城?他身上被美国大兵捅的洋眼儿我是看见的。”
“还美国大兵呢,他和中国大兵打了一架才是真的,两边都喝醉了,那是一拨汽车兵,老金从厨房抢出一把菜刀,人家就从车里拿出一把改锥……后来人家赔了好几千块钱,老金说是给谁交住院费了。”
丁爷!柳东的头嗡的一下,老金身上的刀痕是中国大兵用改锥捅的,地地道道的土眼儿。
小姑娘下楼不久又兴冲冲跑回来,说爸爸回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后老金出现在门口,见了柳东一下就振作起来,向杜鹃呵斥:“搞成啥子规矩了?咋连茶都不给客人泡呢?我一会儿不在家你们就没有王法了?”
杜鹃叹口气,起身去沏茶。
“算了吧老金,杜鹃你也别忙活,我不渴。”
老金的西服还是笔挺,头发和眼神稍乱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