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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歪歪斜斜往前走,洪雨说小蜂你想干什么?小蜂说我以后再坐他的车我是小王八蛋!高明就喊了一辆出租车,小蜂却连出租也不上,只是歪歪斜斜往前走,洪雨上前搀扶着他,母子俩现在可悲壮了,高明的大林肯跟在他们母子后面,走得很慢很从容,你看这是多么奇怪的一家人。
小蜂输液的时候,高明和洪雨坐在医院花园里的长椅上,洪雨用纸巾时不时擦把脸,两边的颧骨擦得生痛,她想自己现在一定很难看,却顾不得了。
“你咋?后悔了?如果你后悔了,今天早上那些话就算我没有说,小蜂还是按照他以前的长法那样长,你看你伤心一个啥?”
“我在想丁爷,我们那样对待他不公平,高明,那个小饭馆我不卖了,我想把他给丁爷。”
“随便你。想不想知道我给那个刁德三摇出多少钱来?”
洪雨摇头。
“那就都是你的事了。”高明闭上眼睛,一直闭了下去。
“小蜂这儿有我,你忙去吧。”
“嗯。”
“难得你今天这么有闲。”
“嗯。”
“丁爷这个人哪,从前是用铁钉子下酒,苦成那样,人家还是那样,唉,一个老志愿军战士,他咋混成这样!”
“当战俘了嘛。”
“你说啥?一个炊事员……”
大生活33(2)
“是炊事兵,是兵就算战俘。”
“你咋知道?问你话!”
“嗯。”
“高明,高明,你今天做啥子了?”
“嗯。”
“高明!”
“我陷入深思了!我陷入沉思了行不行?”
“那你陷吧,我去看看小蜂!”
“你等等,如果有一天,你我分手了,不是因为我的死而分手了,你记住我现在说的一句话——不能全怪我。”
“高明你是个王八蛋。”
“我早出壳了不是蛋了。”
洪雨哭出声来。
“你看你看,当初那场空难大祸临头的时候,你都没有哭。”
“你是一个最坏的坏王八蛋!”
“噢,”高明仍闭着眼睛,“人的一辈子,就像闹一场情绪,最后出口恶气,就算是终生幸福了。你现在想提前出这口恶气是不是?高明那个最坏的坏王八蛋,有那么多的钱娶那么漂亮的老婆,还要闹情绪,临死还要出口恶气,你是这么想的吗?饱鬼饿鬼都在叫,最饱的鬼叫得还最凶,是这样吗?”
晚上高明用洪雨的时候没有戴避孕套,从前他是用套子的,那种能尽量延长时间的套子,洪雨哼哼唧唧的时候高明说,戴套子做爱谁最舒服?套子,因为它两面接触的都是真的。现在高明不戴套子了,一进入洪雨体内他就大汗淋漓,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虚弱,他勉强完了事,似乎没什么快感,他把洪雨的双腿提起来让它们靠墙,在洪雨的屁股下垫了两个枕头,洪雨成直角躺在床上,像字母“L”,这样可以使他的精液在洪雨体内多待会儿,洪雨由他摆布着,心里充满厌恶,眼里是屈辱的泪水。这不算啥,洪雨宽慰自己,去死吧高明,只要留下你的种,你的财富就得全部留下来,谁也拿不走一分钱。
这以后每次交媾完毕,洪雨就主动把自己摆成“L”状,而且再没有屈辱的泪。高明慢慢抽完一支烟,说,行啦,洪雨却一动不动,你再抽支烟吧,我这样挺舒服的。
高明读得懂洪雨每一分每一寸的心思,从前他不想要孩子是因为他读懂了洪雨,现在他要孩子,是因为他读透彻了洪雨,玩这些个小把戏你这是何必呢?你的一切早在命中注定了,挣扎是没有用的,啊?没有用。高明早就为他和洪雨甚至他们可能有的孩子做了精细的安排,洪雨你瞎费什么劲去挣扎呢?高明深信他优良的基因,哪怕这孩子只能继承一半,那他或者她也是最优秀的人。看着仍然呈“L”状躺在床上的洪雨,高明对她产生了很深的怜悯:
这是命哪,洪雨,你认了吧,抵抗是徒劳的,而且还让人恶心。
大生活34
丁爷几乎每晚来柳东家,每次来时都是醉醺醺的,但他还是说,唉,有日子没喝了。这还有啥话说?鱼儿,来酒!
柳东现在使唤鱼儿的时候,是比较嚣张了,鱼儿,来烟!鱼儿,来茶!鱼儿,你随便来个啥!像电视剧里那些很豪迈的土匪头。他想他这是在调教鱼儿,劳动人民家庭出生的孩子,听话才是硬道理。
这天两爷子喝酒,鱼儿把花生米炒得糊了点,柳东唉声叹气说你昨天炒得很好呀,你成长的道路咋那样曲折呢?丁爷说小小年纪,怪难为鱼儿了,我像她那么大时哪儿会炒花生仁儿啊,柳东说你像她那么大的时候见过花生仁儿吗?丁爷就高深莫测笑起来,喝着,喝着,跟丁爷这儿叫板哪,你以后吃亏可大了去了。
这时候洪雨来了,门都不敲就进来了。
柳东眯缝着眼睛看洪雨,才几天不见哪,又出神入化地把美丽翻了一番。洪雨,你坐,鱼儿,来水!洪雨说丁爷,我去你家找你了,你不在,我一想你肯定在这里,丁爷说,嗨,小洪雨,您瞧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我要知道您上我们家,我就是把这酒我渴死,我也在家候着您哪!洪雨笑笑说,丁爷,我晓得我是把你老人家彻底得罪了。丁爷说您这样说是不对的,您不都是为我好嘛,我长这么老我连好坏都分不出来了我这是不对的。柳东说,鱼儿,来水!鱼儿忙活一阵水却没有来,鱼儿说没有水了,柳东说你去烧嘛你脑壳那么方呢?鱼儿进厨房又忙活一阵说哎呀这个水瓶还有水,也就端一杯水来给洪雨,脸上阴沉沉的。柳东明白鱼儿是给洪雨扳起叫了,自从洪雨把丁爷从新餐厅里叉出来以后,鱼儿就给她扳起了叫,当然,洪雨没有嫁给我们而是嫁给了高明,鱼儿就更不喜欢她了。都安顿好了,大家就都发一阵傻,鱼儿的眼珠子在几个大人身上滴溜溜乱转,柳东说,鱼儿,去煎两个鸡蛋,你没看见你炒的花生米糊了丁爷爷不爱吃吗?洪雨呷口水,柳东和丁爷也就相应地呷口酒,洪雨说,丁爷,你见过那么多世面,经过那么多风雨,有些事情,还要请你多担待,丁爷说,是,那是,我活到这么一把年纪了再不懂事那是不对的,可是一个人活到老,容易吗?从呱呱坠地开始,发烧感冒跑肚拉稀的那都不算狠,灾荒,战乱,车祸,癌症,那谁,文化大革命,好容易过上几天太平日子了“非典”又来了不是?风刀霜剑枪林弹雨啊,这么活下来,六七十岁,七八十岁,消停过几天哪?说是九死一生,它过分吗?过了吗?柳东忙说没过没过,正好,洪雨也说,丁爷,你说的话,句句在理。丁爷说,您瞅大街上走的那些个老人,甭管他衣冠楚楚还是破破烂烂,甭管他酒足饭饱还是饥肠辘辘,大腹便便还是骨瘦如柴,他能活到老那就是造化,是他的成就,那就是他应该地活到老,四面八方都是危机,天灾人祸一个接着一个,他还能活下来,九死一生啊他容易吗?当然老家伙能活到现在他也得耍耍滑头,玩点小伎俩,一辈子就攒下三五个鸡蛋,他舍得拿它去砸石头?我是过来人了,什么都无所谓了,洪雨你正在过,所以得加倍留神,该下手的时候你得下手,该狠的时候你得狠,那你才能活到老呢,逮谁你都怜悯你都流泪,那你早干了!没错,你开了丁爷,没错没错!
你千万不要以为丁爷说的是酒话,老家伙早就活得太明白太透彻了,怕暴露目标他才借酒装糊涂,六七十年被人生算计,又六七十年反算计人生,像扫荡和反扫荡一样,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坚壁清野,吱溜溜往人意想不到的地方一窜,你们就找他去吧。
这个晚上很温馨。洪雨拿出一串钥匙,丁爷,我们从前那家小饭馆你把它再打开,燕子在那里守得好好的,门没开但是里里外外很干净,我把小文他们几个你调教好的小工都给你留下,你做得好点,手里头宽宽松松的,做得不好,朋友三四的大家还有个说话的地方嘛。丁爷说,合着,您是把这小饭馆您把它不要了?洪雨说丁爷,我把小饭馆交给你了,这是所有的钥匙。丁爷说您不怕我太老,不怕这小饭馆它砸我手里?洪雨说丁爷你咋没听懂我说的话?这个小饭馆,从今往后它就是你的啦!丁爷站起身,就在屋里来回地转起圈来,我从前在咱的小饭馆里喝的那些个酒,那都在帐上记着呢,每一瓶那都是清清爽爽,您放心,您今后随时来看帐本,每一笔那都是清清爽爽。洪雨说,丁爷,以后没有人来看你的帐本了,从现在起你是老板,你说了算,这个小饭馆从现在起它姓丁了!丁爷抱住头坐下来,这我就是闹得不大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