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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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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灯芯一个人坐门口看雪,孤独和伤感雪花般飘来,很快她就被浓重的心事包裹。下河院突然静下来,少了下人的下河院秋后便多出几分萧瑟,东家庄地气息奄奄整日躺炕上不能动弹更让院里的孤寂染上几分悲愁。马驹自打二拐子走后也变得一蹶不振,处处跟灯芯做对,这阵不知又钻牛棚里捣什么乱去了。灯芯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般,突然间生出死亡般的恐惧。她跋开脚步,不由分说就朝磨房走去。
磨房小院掩在树枝下,还未落尽的树叶在风的吹打下跟雪花一道飘下来,院里积了厚厚一层树叶。枯黄的叶子发出深秋的光芒,冷漠地瞅着她,灯芯立在磨沟沿上静静地望着小院,小院里飞出的嬉笑蜜蜂样蛰着她的心,默站了许久,却鼓不起勇气走进去,只好悻悻踱着步子回来。
一股谣言在沟里隐隐约约传开。木手子这天铡完草,想起自家就要生仔的母猪,便疾疾往屋里走,路上碰到从药铺里出来的日竿子。木手子本想避开,日竿子却套近乎地道,你家母猪要生了?木手子点点头,没心理他。日竿子厚着脸皮道,你可得操心呀,小心生出一头象来。木手子觉得他话里有话,忍不住说,有啥屁放响堂点。日竿子这才神神秘秘说,你看马驹像谁?
已经窜了老高的马驹的确越来越像一个人,尤其跟在二拐子屁股后头颠颠跑时,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倒出的。稍稍有点脑子的人瞥见了,就能猜出点什么。木手子啥话没吭,掉头走开了。可自打这次后,关于马驹身世的传言却牢牢攫住他的心,令他无法摆脱。沟里的闲话越来越多,他清楚谣言就出在药铺,日竿子跟芨芨天天蹲里头,下河院怕甚就编排甚,甚至连老东家庄仁礼的事也抖了出来,沟里一时惊叫四起,下河院的威信瞬间遭到颠覆。
形势已经相当严峻,根本不容木手子做任何犹豫。这个时候他想起了老东家庄仁礼,想起了老东家临闭眼时跟他安顿过的每一句话。下河院对他来说,是神圣得不能再神圣的地儿呀,木手子决定要让闲话彻底消失。
只有彻底消失。
冬天的夜黑得早,一家人围着火炉吃饭时夜幕已罩住了村子。这天木手子特意宰了只鸡,老婆豆秧儿心疼地说,好端端的杀鸡做甚哩,天天在院里吃还没解掉馋。木手子边给豆秧儿夹肉边说,不就是只鸡么,哪天想吃了,我把牛也宰给你。豆秧儿不明白男人的心思,听他越说越没边,赌气地说,都宰完就剩我了,你也宰了吃掉吧。木手子倏地黑脸道,夹住吃肉。
吃完饭时辰尚早,木手子到村巷里走了一遭,天阴得很实,说不定半夜雪便落下来。家家户户的门都紧闭着,有几家院里已飘出隐隐的叫声,都是些还没儿子的人家,天一黑便急不可待地发出声音。木手子觉得可笑。想想这沟里很多事,都觉得可笑。可他笑不出声,他的心被将要发生的事儿牢牢捉住了。那是件可怕的事,但他必须得做。
他在村里一直转到人睡定,这才走进下河院,摸进草房。进草房的一瞬,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可见他还是不那么坚定。但,他想起了后晌在院里见少奶奶灯芯的情景,少奶奶灯芯一定也是听见了谣言,而且,听的一定比他还多,要不,脸没那么阴。少奶奶灯芯好像叹了一口气,然后,远远地望住后院里玩的马驹,马驹正在围着三杏儿问野种是个甚?三杏儿一时不好做答,傻傻地盯住少奶奶。马驹又问了声,少奶奶灯芯扑过去,要打马驹,吓得他一把拽住了。
想到这儿,他不再犹豫了,犹豫有时是会害大事的,木手子从没为下河院做过甚大事,这次,他要做一件!
草堆里取出从北山带来的东西,这东西是他从十几个想法中选定的,还是买骡子时在一老财家看到的,连下河院都不知用这玩艺。踩着夜路他顺当地摸到李三慢药铺外,果然亮着灯,门缝里飘出淫荡的笑,还有日竿子的声音。他兴奋极了,拧开桶盖,一股煤油味扑鼻而来。这可是他花四只羊的银两打财主家买的呀,没想用在了这个上!药铺边上是草垛,他先把白日里瞅好的两根木头抱过去,牢牢堵住门,这才极轻极兴奋地把煤油浇上去。门,窗,草垛……他做得细致极了,一点疏忽都不留,一点声响都没发出。一切做完,他狠狠地笑笑,最后才掏出洋火,哧一声,火苗跳起,映出他血光般的脸,这脸,平日是多亲和多谦卑呀,见了谁都笑,见了谁都低眉,仿佛,他的卑微就是刻这脸上的,也仿佛,他生就是一个卑微的人,一个不被任何人看起的人。这都无所谓,要紧的,是他不能容忍任何人玷污神圣的下河院!'手 机 电 子 书 w w w 。 5 1 7 z 。 c o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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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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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了火柴,他还在门口站了会儿,本想亲耳听听屋里的惨叫,可熊熊大火很快烧得他立不住,这才提起油桶,放放心心地离开。
大火是半夜时分让人发现的,人们跑出来,本想救火,一看是中医李三慢的药铺,便都掉头睡觉去了。李三慢老婆天啊地啊地叫,边叫边灭火,无奈火借着风势,根本不是她一个女人家能灭得了的,只好跪地上给天爷磕头,求老天爷开恩,放过她家三慢,放过她家药铺。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第二天早起,人们才佯装着过来救火,李三慢的药铺早已化为灰烬,肥婆娘嗓子已经干哑,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日竿子老婆闻声赶过来,起先不敢确定,等人们抬出日竿子烧焦的尸首时,才哇地一声放起了老声。
二拐子最后一个赶来,报丧的人敲了好几次门,都让他骂回了。
有谁能想到,昨夜这场火本是二拐子要亲手点的,却让别人占了先。
二拐子萌生出这念头,完全是因了奶妈仁顺嫂一句话。他跟奶妈仁顺嫂被轰出下河院的那个夜晚,娘俩破例有了一次长谈,历经半世沧桑的奶妈仁顺嫂忽然发现有点对不住儿子,便在一片唏嘘里发出忏悔。二拐子终于发现,母亲是深爱着他的,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能在下河院站住脚。当初母亲执意让他跟上管家六根学本事便是想为日后做谋算,没想机会让他白白浪费了。母亲设法拢住东家庄地,更深的心理也是为了他早日当上管家。谁知命运多舛,母子的心愿还未完成便让人家扫地出门。母亲结束自己的忏悔后忽然又道,娃啊,你做的事他已知道,没准哪天就要冲你下手哩。
尽管母亲含糊着没把事儿说明,二拐子心里却腾地一声雷。怪不得老东西看他的眼神越发不对劲呢。
事实上东家庄地确也在着手这件事。儿媳生下马驹不久,无意中从奶妈仁顺嫂说漏嘴的话里听出点蹊跷,后来便疑神疑鬼地盯住西厢房,终于有一夜,他看到从北墙豁落跳进的男人,东家庄地心里的疑惑瞬间便得到证实。之所以长久忍着是不想让家丑扬出去。但他对二拐子和儿媳的恨却一天天深重,直到生下牛犊,东家庄地惩治淫妇奸夫的决心才坚定起来,谁知老天偏偏不成全他,牛犊三个月时他猛地发现有问题,这个可怕的事实完全击懵了他,让他所有的行动都化为叹息。他原本放过这对不要脸的东西,下河院的不幸已让他无法拿出果断的勇气,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任事态发展。忽一日他听到沟里有了谣言,这可是足以要掉他命的呀,一想祖祖辈辈挣下的家业有可能落入一个野种手中,东家庄地铲除二拐子的决心便坚硬如铁了。对付管家六根他怕,对付二拐子这畜牲他还绰绰有余,如果不是儿子命旺突然带给他厄运,说不定二拐子这阵早没命了。
听了母亲的话,二拐子把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到老婆芨芨身上,如果不是这不要脸的东西,也不至于能让谣言响到庄地耳朵里。奶妈仁顺嫂更是痛恨中医李三慢,巴不得他早点撞死。在跟母亲经过一番密谋后,二拐子决定除掉这烂嘴女人。他的计谋跟木手子惊人的相同,去北山的日子,他特意带来一桶煤油,昨天夜黑,他按捺不住铲除奸人的激动,是奶妈仁顺嫂硬拦着他熬到夜深。他提着煤油刚拐过村巷,就见熊熊大火燃了起来,火光映红了整个沟谷,映红了这个夜晚。借着火光他看清点火的是木手子,便牢牢记住这幕回来了。
母子二人彻夜未眠,一致认为是下河院女人灯芯想杀人灭口。
二拐子等到日头出山才走出门,半道上有人拦住他,不让他跟前去,说看了伤心。二拐子搧了来人一耳光,扑到药铺前,一跟斗栽倒不省人事了。
皮匠王二赶来的这天,后事已办完,二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