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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夙忽然夺过流苏手中的井盖,“啪”一声牢牢地扣在了井口,然后微微颤抖着手拉着我们退回到前院,等待皇上到来。
重新坐在冷宫前院的石凳上,我和宁夙相顾静默。想必此刻,包括静静地站立在我们身畔地流苏,适才井中的画面存在于我们三个人的脑海之中,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我们无言地等待了约莫盏茶工夫。才有人出现在了冷宫之中。因为早朝之后,皇帝仍在和百官议事,来者是御侍卿曲若岚大人,
瑞珠跟在曲大人右后侧方,再后面。是四名女史。
曲大人一看到我和宁夙,顾不上行礼。就急忙道:“瑞珠姑娘说地不甚清楚,奴婢敢问两位娘娘,冷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宁夙望了望曲若岚,一言不发地往后院走去,我只得轻声地对曲若岚道:“大人请跟着到冷宫后院,一看便知。”
到得枯井旁,宁夙命流苏揭开井盖,便退至一旁,曲若岚踩着井旁的杂草狐疑地走到井口,探头往里一望,顿时皱起了眉川。不过,她倒没有我和宁夙这般大的反应,只是沉着脸吩咐身后的四名女史道:“你们过来,把井中的尸体拉上来,小心点儿。”
虽是炎夏,然而是刚刚死去的人,还没有怎么腐烂。只是当安才人和宝珠的尸体被从井底拖出来时,那浓浓的血腥气再也掩饰不住地在冷宫后院飘散开来。
尸体有些僵硬了,被平放在地面上地两人并非平整的躺着,而在她们的右手中,分别握着一把匕首。
曲若岚命人召来的仵作在验尸,半晌,得出结论,她们二人均是被对方手中握着的匕首捅死地。
死因已明,然而,我们都坚信凶手另有其人。毕竟,她们是如何到得井中的,就是一个没有解开地谜。所以,要说她们是导致彼此死亡的原因,没有人会相信。只是,此时此刻,真正的凶手早已鸿飞渺渺,无迹可寻。
安才人和宝珠的尸体很快被装殓了。
曲若岚又问我和宁夙发现的经过以及我们怎么会出现在冷宫中,便挥挥手让我们各自回宫去了。
虽然宁夙和我是第一个发现出事的人,但是因为我们有证人,倒没有嫌疑落在身上。而有曲若岚过来处理了,这件事自然与我和宁夙脱开了干系。
我和宁夙分头回宫。
在回宫的路上,我的心里百转千回,实在说不出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无意间看到瑞珠的脸色苍白,我不由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瑞珠之前并没有看到井中的景象,然而,两具尸体被拖出来之后,好几道刀口、血流全身的惨状还是让她看到了。虽然,瑞珠曾经在关键时刻被宝珠抛弃过,然而,乍然见到多年的好姐妹得了如此下场,难免心生恻然。
见瑞珠没有说话,我毫不犹豫地伸手揽过瑞珠的肩,同她一起往回走。
第145章、脆弱
是夜,皇帝来到了长乐殿。闻听我已经上床就寝,皇帝却没有直接进入我的寝宫,而是令沈秋笛将他到来的消息通传给我。我匆匆披上一件单衣,来到正殿上,就见,皇帝一手端着茶盏,背影凝固,仿佛若有所思。而殿上侍立的宫女都被他遣退了,昏黄的烛火中,只余他孤零零地灰黑色影子。
我迈着细碎的步子轻轻地走近皇帝。然而,在我尚未走到他跟前时,就听他用一种空荡飘忽的声音问道:“是湘儿么?”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道:“皇上,是嫔妾。”
皇帝没有回头,身躯纹丝不动地说道:“湘儿,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停下脚步,有些迟疑地问道:“皇上,您说什么?”
皇帝这才将头扭过来,朝向我站立的方向。借着殿内一角的宫灯,我凝视皇帝并不十分清晰的大半侧脸,却发现此刻,光影交错之下,他以往粲然的眼眸之中布满了迷惘,而在他的脸上,(奇。书。网……整。理。提。供)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脆弱。
我心中一动,几步上前,在皇帝眼前跪下,伏在他的膝盖上,抬头微微仰视着他,柔声唤道:“沐云……”刹那,我感觉到皇帝的整个身体轻轻一颤,随即,他脸上的神色变得更柔和了,迷惘的视线逐渐凝聚到了我的身上。
我就那样仰着头,用盈盈地目光回视着皇帝的双眼,轻声地吐着语句:“沐云,最近宫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你是在问湘儿为什么么?”
皇帝没有说话,我接着说下去:“湘儿也不十分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只是觉得自从皇祖母薨逝之后,似乎一切都脱了序……”皇帝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我的目光微微转动了一下,大胆地用双手握住了皇帝放回到衣襟上的手。
皇帝的手有些微凉。
我垂下眉眼,轻声道:“沐云,你心里是大致知道为什么的,对么?湘儿觉得,皇祖母和娘亲离去之后,在这宫里。除了您,就再也没有可以放心依靠地人了。沐云,你是否也是这么觉得?”我小心地一点一点用言语敲击着皇帝此刻并不牢固的心防…………我心中想的是:既然今晚,他能够来到我的宫里,就不会只是在我的面前枯坐沉默。假如。我不趁此机会,宫中这个唯一男人的心接近一些,那我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然而,我不能将话说尽,需要点到为止。起了个头之后。我就用极为诚恳、信赖地目光深深地凝视着皇帝地眼睛。
显然我的话击中了皇帝的软肋,他的眸光渐渐地散了开去,我们俩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我望着他。他地目光却没有焦点。不知何时,皇帝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湘儿,皇祖母逝去后,朕也觉着骤然间失去了依托……”皇帝微微抬起脸,“朕是跟在皇祖母身边长大的,从小,就和母后不怎么亲近。朕知道,皇祖母和母后之间一直存在着矛盾。虽然。父皇的妃嫔众多,但是因为只有朕一个皇子,即便皇祖母再如何不喜欢母后,都只能让朕登上帝位。所以,朕刚出生。皇祖母就将朕抱去了钦安殿养育。”
“小时候,朕不明白为何自己不能一直跟在母后身边。甚至要见母后一面,都是很难的事。为此,朕曾经憎恨过皇祖母,尽管皇祖母一直对朕疼爱有加,可是,有哪个孩子不希冀母爱呢?直到朕渐渐地长大,朕才慢慢地发现,皇祖母只是执意由她亲自养育朕,而并没有阻止母后见朕。朕之所以总是见不到母后,是因为母后几乎从不主动要求来看望朕…………无论是朕醒着或睡着、好着或病着……”
“起初,朕并不明白是为什么。后来,朕发觉,除了母后之外,父皇地妃嫔不是这个死了、就是那个病了,尤其是当父皇不再选秀之后,他的妃嫔数量更是逐年急剧地减少下去,直到只剩下包括母后在内的五、六人。这时,父皇驾崩了,一纸遗诏,更是让除了母后之外所有活着地妃嫔殉葬。大殓之后,母后来看朕,朕在母后脸上,看到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容光,朕的心里,才隐隐明白了什么。”
“父皇驾崩之前,病了好几年,那几年中,因为父皇的身体原因,一直由母后协理朝政。而虽然在父皇驾崩之前,朕就被立为太子,但是,在父皇驾崩之后,母后却借口朕从来没有真正地接触过政务,希望朕暂缓登基。假如没有皇祖母,恐怕即便朕登基了,也会是个空头皇帝……是在那个时候,朕发现,原来母后是那么的热衷于权势,为了权势,甚至连亲生的儿子都可以不顾。而也是在那个时候,朕才真正见识到,这世间,竟然存在着会和自己唯一的儿子争权夺利的母亲!”
说到这里,皇帝地眼中波光闪动,我悄然握紧了皇帝的手。皇帝的眸光终于凝聚起来,低头望了我一眼。
我相信,皇帝是第一次对人说起这些;然而,我也相信,皇帝心中明白,在这宫里,再没有人能比我更清楚这些话背后的含义。因为,我握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也许,这个秘密皇帝早已有所怀疑,我也不准备藏在心里一辈子,但是,我会选择一个最恰当地时机说出来,用来印证皇帝的疑心,将他彻底拉到我地身边。
皇帝望我的那一眼,有着些许的莫测高深,令我思索此刻究竟是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思忖片刻,我决定继续保持缄默,因为此刻的我,并没有确实的证据。在皇帝愿意相信我的时候,一切都好;然而,假如有一天,太后和皇帝母子连心了,那么,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的我,是否会被认为挑拨太后和皇帝的母子关系,而替自己惹来弥天大祸?
这是我手中握有的最重要的一张底牌,绝不能如此轻易地揭开!
我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轻盈地雾气,微微颤抖着声音对皇帝道:“谢谢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