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道、险峻的山棱、结实累累的葡萄园、陡峭的断崖与岩壁、坚固的城廓、已成废墟的古堡等景点随处可见。自古以来,这些地方化成无数的庄严绘卷,在来访的人们心中留下强烈又深刻的感动。
“休斯托拉瑟号”是航行于莱茵河中段的观光汽船,这天,它同样自梅茵兹站出发,顺利地驶入莱茵河。“休斯托拉瑟号”是比较小型的观光船,连同船员在内,可承载约莫十人左右,若以包租的方式而论,这样的大小已经很够了。
——这是一九七〇年的六月八日,星期一。
天气十分晴朗。在万里无云的蓝空下,澄净的空气流动着,强烈得几乎能闻到焦味的日光在甲板上映出眩目的反光。
梅茵兹到宾根之间的水流平稳,从左右两侧的陡峭群山间举目而望,是金黄色叶子绵延的一大片葡萄园;过了宾根,景色开始变得荒凉,一转过名为宾根窟的危险大转弯——其险源自浅滩与急流——随即进入峡谷,河宽缩减,河道转为蜿蜒,屹立的岩壁以断崖之姿矗立峡谷两旁。
昔日以澄澈自豪的莱茵河,近年来也因上游的工业化而受到相当程度的公害污染,然而,即使如此,只要看到深橄榄色湍急河面上的潋艳波光与无数漩涡,还有四周的蓊郁森林,依然能令人感受到那片幽深。
宾根窟右边的岩山上有艾伦费尔斯堡的废墟,紧接着出现在左边洲渚的则是被当作交通标志的黄色鼠塔,接着,前方左右两侧的崖顶与山坡上也陆续出现一些观光导览手册中提到的古堡,若真要一一确认,其实也满累人的。
才刚看到钢角城堡,“休斯托拉瑟号”便又从巴哈拉镇前方洲渚上的普法尔兹堡旁经过;以绽放异样光采的五角形堡塔为背景的考布镇山上,也耸立着一座十三世纪的嘉顿古堡。
这是年轻的音乐家提欧多尔·雷瑟第二次游览莱茵河;第一次是双亲为了庆祝他考上高中,与他一起溯河而上游玩,刚好与这次行程相反。这幅相隔十年再度见到的独特景色,与他那蒙上一层暗褐色泽的回忆没有太大变化,令他不知怎地感到安心。
(那座葡萄园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对了,那幢倒塌的房子也维持着以前的模样;罗蕾莱的河水川流不息,河面看起来却仍一样。或许,在这悠久的时间里,周遭的景色也不断抗拒着自己的改变吧?)
雷瑟坐在上层甲板最后面的一张桌子旁,边抽着烟,边举起他所钟爱的啤酒,上船时发的简易观光导览手册就放在一旁。
他是个高大的金发青年,细长的脸孔有着线条刚硬的轮廓,深邃的视线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大上几岁,若以托玛斯·曼笔下的人物来形容,他应该就与翁·卡斯托普一样,是个“单纯的青年”吧(编注:Thmas Mann,1875-1955,德国文豪,卡斯托普为其着作《魔山》中的主角)。雷瑟十二岁时,曾在地区钢琴大赛中赢得第二名,除此之外,他的家世与经历都没什么可观之处。既单身,又没任何亲人,一个人孤伶伶地活在这世上。
雷瑟的父亲曾在波昂的歌剧院担任经理,母亲在他出生前则是那里的歌手。他的家境并不怎么宽裕,几年前,双亲相继过世后,留给他的只有亲情的回忆与音乐的才能。
他在十几岁时都还是个容易被环境影响的淳朴少年,又因为情感纤细,不止双亲,连学校老师与教区牧师都担心他出社会后会遇上什么危险;事实上,在经历过几次的就业与失业后,他总算拥有与如今二十六岁相符的社会适应能力。就在前一阵子,他还获聘担任弗姆兹附近一所寄宿制音乐学校的钢琴教师,现在正等着新学期的到来。他的运气不错,因为前任女老师怀孕辞职,他才得以递补上这个空出的职位。
汽船的上层甲板上,几张涂成白色的桌椅沿着弯曲的栏杆放置。雷瑟一向不擅交际,因而在这段旅程中也与其他人保持些许距离。不用与人谈笑聊天,一个人悠然自得地吹吹风让他觉得轻松许多。偶尔他会哼起歌来,细长的手指随节奏在桌面上敲动,那都是一些歌剧中的名曲,而且以《魔弹射手》或《魔笛》等忧郁曲调居多,但他自己对这一点毫无所觉。
甲板上还有其他乘客的身影,在汽船行进方向的右侧,一对年长的男女也与他一样坐在桌边欣赏风景,并热烈地交谈,他们的话声乘着凉爽微风飘进了他耳里。
“费拉古德教授——”叫唤的女声温软如绵,“老实说,我已经算不清这些城堡的数目了,实在太多了!而且,我们还得在这艘船上待多久呢?”
年长的男子有副大嗓门,似乎是很常讲话、演说的人。
“哈哈,柯纳根夫人,才这段路就让你感到厌烦了吗?要下船还早喔!这段航程最多要四个小时左右,但现在才过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呢!而且,接下来是莱茵河中游最美的地方,虽然你觉得早已看过了好几座城堡,但更精彩的还在后头,我们马上就要接近那个有名的罗蕾莱奇岩了!”
“好像连巴哈拉镇上也有一些有名的城堡吧?”
“要能从这里看见的,就属建在山上的钢角城堡了。”
“我比较喜欢这边这个简洁又冷调的普法尔兹堡。”
“以前这一带是普法尔兹伯爵的领地,城堡名字就是从这里来的。钢角城堡与普法尔兹堡——正确地说,应该称为普法尔兹格拉凡修达因堡——都是普法尔兹伯爵的领地。前者在十三世纪时落成,后者则建于十四世纪。普法尔兹堡与莱茵河沿岸的其他城堡一样,原本都是为了对航行而过的船只征收过路费而建……”
汽船小幅地上下摇晃,两人偶尔也会沉默不语,只有在那时,蔓延在周遭的寂静才会再度被召回,仿佛是两侧的岩壁吸纳了所有声音,然后再吐出无边静谧,连波浪推动船身的细微声音都能传到雷瑟的耳中。
说话的女子是一位四十多岁、精心打扮的黑发妇人,身穿露出修长颈项的绿色软呢连身洋装,仿佛要将腰身收紧似地挺起胸部,并在胸前的乳沟与肩膀披上一条丝巾。或许是洋装太紧,她有时会露出呼吸急促的样子,能想见她应该相当在意自己身上的多余脂肪,而且,她还给人一种个子娇小又妖艳的印象。
这名女子名为阿格涅丝·柯纳根,从那对分得稍开的绿色眼眸中,慵懒风情油然而生。她似乎对时尙的流行服饰很有硏究,头发却高高地盘在脑后,看起来有点老气。昨天彼此介绍、与她握手时,一股强烈的香水味从她胸口飘出,恶作剧似地搔弄雷瑟的鼻子,此外,她全身都是光彩夺目的宝石饰品,包括发饰、首饰、胸前别针、钻石戒指等等,因为她的丈夫正好是一名富裕的珠宝商。
与女子交谈的是一位叫赫鲁曼·费拉古德的七旬老人,他顶着稀疏的灰色短发,蓄着同色的胡髭,最明显的特征是利用圆滚的大肚子共鸣所发出的洪亮嗓门。老人穿着剪裁合身的三件式灰色西装,帽子与拐杖一起搁在膝上,双手手指插在西装背心的口袋中,每次讲话时的肢体动作都会有些夸张、虚张声势。
费拉古德长期在哥廷根大学担任历史学教授,不但常去各地演讲,也常上电视,连不同领域的雷瑟都对他的长相与名字时有耳闻。然而,真正令费拉古德广为人知的原因并非他在专业领域的成就——一九六一年八月,他越过当时筑起的柏林围墙,从东德逃到西德,而这个勇敢果决的行动正是令他出名的原因。
费拉古德教授与阿格涅丝面前的白木桌上摆了两瓶已开封的当地葡萄酒与两只酒杯,但喝酒的几乎都是教授,阿格涅丝只有在一开始时,将玫瑰色的唇瓣靠在玻璃杯缘做做样子。
雷瑟会认识他们是在昨天,也就是六月七日傍晚的事。他们幸运地被邀请参加这次旅程,在指定的法兰克福的贝鲁耶酒店集合并住宿一晚后,今天便开始共游这段顺流而下的莱茵河之旅。
邀请函的内容大致是说,他们将参加德国境内的豪华七日游。
主办单位是一家位于海德堡,名为“费斯特制药”的一流企业,此外,信封里还附了另一张文件,说明这次的德国之旅是为了纪念该公司成立百周年的主要活动之一。
费斯特制药一开始是以广泛制造、销售家用医药品而闻名,近几年更跨足健康食品、以长寿抗老为诉求的养生医药等市场、并展现了亮丽的销售成绩,如今已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型企业,相传在这种跃进发展的背后是因为有金融巨擘罗斯柴尔德提供庞大资金,但事实真相不明。
自今年年初开始,费斯特制药的“豪